浴室雾气氤氲,谭子恒低头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回卧室。
拿起手机,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没电,插上充电器,重新开机,未接电话四个,短信两条。
李冬、项琴雪和李莹都打了电话,不知所为何事。
未读短信则一条是项琴雪,一条是李莹。
项琴雪:恒哥,忙吗?希望收到你的回电。
李莹:你今晚上是不是跑一巷子里耍飞刀去了?
本来看到项琴雪的短信,谭子恒心头还有些复杂,一看到李莹的,谭子恒顿时就乐了。
这妞直爽归直爽,还挺会说话的。
谭子恒伸了个懒腰,直直的躺倒在床上,回顾了一下今天的事,感觉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逼他暴露自己。
一天之间,和自己有过一夜情的顾念衫来公司看自己媳妇,自己这才发现二人竟然是闺蜜关系。
之后和自己无冤无仇的安保二队队长杨帆突然下毒手想废掉自己胳膊,平白无故又多了个藏在暗处的敌人。
紧接着晚上跟同事去酒吧,又遇到金彪门的混子调戏项琴雪,混子还没解决完又顺便帮李莹对付了一伙持枪的歹徒。
最后想开车回家,又跟一伙儿富豪子弟结下了梁子,还被一疯丫头缠上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
谭子恒越想越感觉自己跟什么大片儿里头的男主角似的,一天到晚净碰上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摸了摸脑袋,嘟囔了一句。
“你丫的,我不会真是什么男主角吧?”
虽说谭子恒的经历足够丰富,但也没有哪一天同今天一样五味杂陈,跌宕起伏的。
琴雪不知找自己什么事,今天来酒吧也算盛装出席,但一直闷着,没什么和自己私下交流的机会,最后又遇上李莹那档子事,连送她都没空。
谭子恒按下拨号键。
他数,一,二,三,——才三秒,就接通了。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声惊喜中掺杂着不确定的女音。
“恒哥?……”
“是我。”
谭子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笑了一声。
“对不住,刚刚到家,之前手机没电了,——我现在给你打电话,不会吵到你睡觉了吧?”
时间已经很晚很晚,谭子恒知道,自己一定吵到了她,也知道,她一定希望自己吵到她。
“怎么会?——我也才刚躺到床上,之前洗澡呢……”
我差点告诉你,你愿意来吵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我生怕吵着你了。今天这事儿真是没想到,我还想送你,也没送成……”
“……恒哥,你怪我吗?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跟那些人发生冲突……”
谭子恒没想到项琴雪明明是受害者,居然会因为给自己带来麻烦而自责,一时有些愕然。
项琴雪沉默半晌,低声问道:“恒哥?”
谭子恒回过神来,哈哈笑道:“琴雪,你这话说的,你这么个大美人来我那唱歌,我没把你照顾好,让你受委屈了,应该是我的不是才对,怎么还变成你的错了?你这话我真是摸不着头脑,一时也忘记回你了。”
项琴雪从回家路上到接电话这段期间,心情一直是沉闷状态。
她倒在床上就止不住乱想,恒哥都不送我回家了……是不是我做错了?是了,我不该穿这么艳……都怪我,惹了金彪门还怎么过啊?恒哥会不会生我气了?……就这么过了好一阵,才犹豫着打了电话,结果却是关机。
心凉了半截,又咬牙发了条短信。
之后是漫无止境的等待。
终于等到了。
听着谭子恒的笑声,项琴雪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活力。
“恒哥,你阅历丰富,我想问你件事……”
“你问。”
“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如果有着姣好的美貌,是否注定会给身边关系亲密的人引来祸害?”
谭子恒沉默了。
谭子恒对美貌的理解相对比较客观,在他看来,美貌并非优点或缺点,它只是一种特征,该特征的特点是:能够吸引他人的注意,因此生出种种欲望——如保护欲,破坏欲,占有欲等;如果该特征发生在虚荣或聪明的人身上,就会被作为优势资源利用,如果该特征发生在项琴雪这种纯洁忠贞,心怀期待的人身上,就会被旁人利用,成为劣势资源。
项琴雪此前人生还算幸运,没有遇到太恶劣的变态,但进了琳琅公司之后,接触的多是些在世俗中有点权力就自我膨胀的俗烂之人,先是吴瑞志死缠烂打不成下药迷歼,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惧和阴影,今晚又被金彪门的混混堵在厕所门口……
她真是怕了。
不仅怕自己被玷污,更怕自己给身边人带去不幸。
“琴雪,你不用自责,更不用怕给身边人带去不幸。美丽是天赐的宝物,邪恶的是某些人心。”
谭子恒慢慢组织着语言,尽量轻声细语地开导她。
他哪会干这事儿?平时弟兄心里烦闷,聚在一块喝点酒再来点夜间活动第二天也就好了。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试着劝解她,否则成了心理负担,自责情绪就会越积越多。
“恒哥对你好,对你亲,看中的就是你积极向上的态度,待人真诚的心,这些比什么都重要,或许有人会觊觎你的外表,利用你的真诚,但你别怕,恒哥会保护你,一直保护你,没人能欺负到你头上。”
谭子恒内心轻叹,自己何尝不喜欢琴雪的美貌?只是内心的规矩和原则让自己更愿意去欣赏,去保护这种美,而不是破坏和占有。
项琴雪听着谭子恒沉稳的声音,慢慢平静。
月光透窗而过,包围着屋里的阴影,她突然发现房子从设计上来说是对称的,又想到酒吧的包厢也是对称的,而金彪门的人是暴力的。
这说明她的活力在谭子恒的开导下开始恢复,能关注起当下生活的细节并做出联想。
“恒哥。金彪门势力那么大,……我们远走高飞吧?”项琴雪笑了一下,似乎自己也觉得结尾的远走高飞有些异想天开。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金彪门?交给你恒哥解决就是,好好上班吧。”
项琴雪嗯了一声,突然奇道:“恒哥,你在家么?”
“是啊,刚躺床上……”
刚躺床上?那你老婆不也在边上么?……
项琴雪憋住没问。她突然觉得,会不会谭子恒之前说自己有老婆只是拒绝她示爱的一个托辞?
项琴雪心脏砰砰跳,不敢开口确认。
如果不是托辞呢?
就保持这个可能性吧……
谭子恒突然发现另一头是漫长的沉默,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摸了摸下巴,被胡子扎到了手,笑了笑。
“琴雪,没什么事儿我就先休息了,今天可够累的。有什么话跟你恒哥不用藏着掖着的,都是自己人。”
项琴雪回过神来,发觉已经是夜里过一点,有些不好意思,但心中不舍仍然难以出口。
“……好。恒哥,好梦。”
“晚安。”
谭子恒捏着下巴暗自思忖,琴雪后面明显比开始的情绪要好了很多,我也没算白啰嗦那么一堆,现在还剩李莹的短信没回,……救她说实在只是举手之劳,怎么说也是朋友,而且还能除暴安良,何乐而不为?
至于身份暴露之类……
他没想过装神秘,只是感觉自己的身手太引人瞩目,现在敌人又不少,暴露了徒增麻烦,而且,李莹应该也能猜到是自己。
一看时间,一点十分。
这个点了,如果谭子恒打电话给李莹,笑嘻嘻地告诉她,我就是救你的那位神秘人,他保不准自己会不会被吵醒的李莹一阵怒骂加威胁。
没必要。
至于金彪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来倒了,倘若这金彪门不长眼,那就一并抹杀了。
……
清晨,餐桌反射金光,谭子恒准时出席,狼吞虎咽,江雨眸依旧小口喝粥,对谭子恒的吃相已然习惯,只是有点讶异,想不到他能连着两天都准时起。
江雨眸暗自摇头。我真是对他要求太低了,准时上班都觉得不错……
不过他能连着两天按时上班,看来安排他去安保部是个好决定。
谭子恒没什么太多想法,安保部的同事大都是心直口快没什么坏心眼的人,经过昨晚一事,他更是对李冬等人有了几分认同感。
特别是陈大壮关键时刻站出来的样子,他还能回想起来,很对他胃口。
所以,真要说起来,他认为安保部比销售部好玩多了,早上起来也多了分对新的一天的期待,不至于像之前一样死气沉沉。
江雨眸吃完后拎着包径自离开,没有和谭子恒说话,谭子恒也不介意,开着自己的奥迪悠哉哉去了公司。
昨夜事迹传开,每个保安都在讨论谭子恒孤身一人打趴了一群黑帮分子的具体细节。
谭子恒慢慢走进办公室,表情淡然。
一堆保安排队站在门后,见谭子恒进门,齐齐大喝。
“恒!哥!早!”
谭子恒吓了一跳,顿时反应过来这是拿他开玩笑,立马笑骂了一声:
“靠,你们这整的什么玩意,差点没把我吓瘫。”
众人纷纷笑开,等谭子恒去换衣服时,一名保安凑上前来:“恒哥,你昨晚上没事吧?”
“我能有啥事儿?我后来不也走了么。”
保安犹豫了一会,轻声开口:
“恒哥,听说金彪门很狂的,人手又多,……我们会不会有麻烦?”
“怎么会?”谭子恒换着衣服。
“动手的就我一个,他们还不至于瞎眼吧?到时候不管是那个什么曾志还是金彪门,要找也都是找我,大家不用怕。真出了麻烦我也会解决掉的。”
保安见谭子恒表情轻松自然,不似有假,当下安心了几分。
“恒哥,你到底什么来路,金彪门都不放眼里?”
谭子恒正扣着衣服扣子,闻言一撇嘴:“我谭某人行事无愧于心,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
无愧于心……他们可不在乎你是不是无愧于心啊……
保安心道恒哥这是不肯露底,也没多问,打了个哈哈走了。
上班时间开始,谭子恒依旧与陈大壮在门岗执勤。
陈大壮二话不说主动站岗,觉得谭子恒昨天太累,想让谭子恒多睡会,谭子恒也没推辞,他本来就打算偷懒……此时谭子恒躺在靠椅上,正准备掏出手机刷刷新闻看看小说,突然一阵铃声响起。
李莹?
谭子恒无奈一笑,这肯定是来问身份的。
明明没干坏事儿,我怎么有种被刑讯逼供的感觉呢?
谭子恒没怎么多想,看了看四周,估计短期内不需要自己登记来客后接通了电话。
“谭子恒!你干嘛呢?电话不回,短信也不回,玩失踪啊?”
“昨晚玩太久了,没电了,这不,刚刚才开机……”
谭子恒随口搪塞了一句,语气里净是慵懒。
“我信你个鬼!”
李莹一听谭子恒那股子懒散劲儿就气不打一出来,只是心里疑惑没解开,不好骂他。
“谭子恒,你跟我透个底,昨晚上救我的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