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族
长老行宫自两年前被火龙烧毁,就在蓬莱主城内的仙族王宫旁,选了一处地方重新修建起来。水玲珑守在长老行宫外殿,不时向大门紧闭的内殿张望,长老们每月的初一都会召轩墨哥哥前来内殿商议事情,一来就是半日,并且从来不许任何人跟着,包括身为未婚妻的她,也不知到底是商议什么重要的事情?水玲珑曾经问过她的爹爹水虚长老,爹爹说不许她再问。
长老行宫内殿,残轩墨双目紧闭飘浮在空中,他的正下方躺着昏迷的五名穿着外族服饰的人,男女皆有。四位长老盘腿坐于地上围成一个圈,碧潮长老双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手势一前一后;木兰长老闭着眼,身后的荆棘条像扭动着跳舞的水蛇;星卜长老占卜杖立在身前,杖身末端有光在源源不断;水虚长老只是闭目打坐,身后的巨剑若隐若现。
几位长老虽动作各异,但目标都是同一个方向——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五名外族人,各色的灵力注入他们的身体,然后化成淡白色的光上升,收入残轩墨的体内。随着他吸收的光越来越多,五名外族人的气息就越来越弱,呼吸愈发急促,身体都随之颤抖着。
最终,五个人就像同时被人拉扯一样,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生命枯萎。
几位长老呼出一口气,想要撤开手,残轩墨无意识的身体似乎更贪婪地想要吸收更多的白光,牢牢把他们吸附住,各色的灵力往他的身上涌去。
长老们脸色大变,木兰长老更是吓得额间布汗,身后舞动的荆棘都紊乱起来。水虚长老果断挥起身后的巨剑,嗡地斩在残轩墨与他们之间,被吸收的灵力断裂,几位长老才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调了调气息方才起身。
“墨儿体内的力量越来越霸道了,也不知我们用这种方法到底是福是祸啊?”木兰后怕中带着感叹,刚才要不是水虚长老及时出手,恐怕连他们的灵力也会被吸光。
水虚长老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子,取开瓶盖,往那没了气息的五人身上倒了几滴黑色的液体,顷刻间地上只留下一堆黑色的粉末。水虚长老衣袖一挥,粉末再无踪迹。
“还有最后一次我们便能成功了,有你我四人保驾护航,不会有什么事的。”
太阳落山时分,残轩墨才醒过来,这一次比他从前醒来的时间晚了很多。水玲珑还等在外殿,见他出来欢喜地迎了上去,挽住残轩墨的手臂,清脆地叫了声:“轩墨哥哥。”
残轩墨未有出声应她,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轩墨哥哥,你和长老到底在商议何要事啊?这次这么晚才出来。”
“不是什么大事,你以后无须再过问。”
“是否和洗魂清蕴珠有关?”
残轩墨闻言身体陡然震了一下,脚步停下。两年过去了,如歌纵身一跃的身影犹在眼前,他却无法捉住。
拨开水玲珑的手,残轩墨面色阴沉到冰点,“以后不要提起任何和洗魂清蕴珠有关的东西。”
水玲珑呆住,她从没见过轩墨哥哥这个样子,虽然他对人越来越冷漠疏离,但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冷漠中透着阳光照不到的阴暗,一点也不像从前的轩墨哥哥。
这种变化,除了一颗心全在残轩墨身上的水玲珑,谁都没有发现,包括他自己。
水玲珑不禁为自己心爱之人担心起来,望了一眼内殿紧闭的大门,她隐约觉得轩墨哥哥的变化,与每月一次的所谓的“要事”有关。
人族皇城,一向在永安宫鲜少出门的太后此时到了御书房。
“母后今日怎么得空来看孩儿?”
“怎么?皇帝政务繁忙,半年不见去给哀家请一次安,还不能让哀家来找你了?”
“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近些日子确是太过繁冗,所以才没去看望母后。”
“若是真的如此繁忙,何不让逸儿回来帮你?”
两年前,太子东方逸违抗圣旨,带着亲卫围困仙族使者,之后更是执意想要一人闯蓬莱城,甚至说出放弃太子之位的话,皇帝一怒之下将他关了一个月的大牢,之后仙族的事尘埃落定,东方逸被派到了南疆。
“他始终是朝的太子,又是你最宠爱的孩儿,你就如此狠得下心要将他一直留在南疆吗?
想起太后离开前对他说的话,皇帝提起的笔最终还是落下了。
南疆。
“殿下,皇城那边来人。”
东方逸一身银色盔甲立在案前,桌上摆着的是整个南疆的地图,听到公孙沁儿的声音他抬头。
“是何人前来?”
眉眼还是从前的温润如玉,声线还是从前的如三月春风,只是眼神中多了沉稳与威严。
“是来传旨的公公。”
淳贵妃生前和公孙沁儿的母亲林氏情如姐妹,于是林氏让一双儿女为东方逸效力,如今公孙清华已死,林氏也身亡,东方逸自当多照顾些沁儿,若是继续把她留在公孙府,恐怕很快便会遭遇危险。于是在公孙沁儿通过如歌给他送了信后,东方逸便秘密把她带出了公孙家。两年前,东方逸来南疆时,本来已经为她安排好了去处,但她执意要跟随他来南疆。
五日后,太子东方逸启程返回皇城。
南疆干旱,出了吉城后满眼都是无际的黄沙,马蹄踏过,扬起滚滚烟尘。
与东方逸一起返回皇城的队伍,除了两名前来传旨的公公,其他全是跟随东方逸的心腹亲卫,瑾霖已先行一步前去探路。马车上公孙沁儿坐在太子身旁,本来她是要自己骑马的,但是她毕竟是姑娘家,骑马太过颠簸劳顿,东方逸便让她一起坐上马车。
东方逸许是疲劳了,出发不久后便闭着眼睡着了,身体随着马车的摇晃,倒靠在了公孙沁儿肩上,使得她两颊布了两朵红云,她还是第一次和殿下靠得如此近。
“殿下,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答,只有马车轱辘转动的声响。想来也是,自从到了南疆,殿下的就一直紧绷着弦,不是为了躲那些来自各方觊觎储君之位的明枪暗箭,就是想着如何守卫南疆击退蛮部。如今,终于是能回皇城了,能稍稍放松的也只有这么一段路程了,回到皇城后,估计又是一番风起云涌。
——
空山寂寂,无月,寒星如同棋布浮于天幕之上,夜色凄清幽冷。一群夜鸦发出几声嘶哑凄凉的叫声,在夜幕下的一个枝头上飞到另一个枝头。
几株墨莲伫立池中,空气里荡漾着花的清香,池边的一块石头上放着青色的衣裳,女子墨丝散布水面,香肩以下的曲线隐没在清澈的池水中,素手捧水,惹得水面上泛起波光粼粼。
时值春夏交替,山谷中开满了许多无名小花,满眼望去皆是缤纷。山谷中也有许多地方未生一物,露出被烧得焦黑的泥土,显示着这里曾经受到过怎样难以抚平的伤害。
微风吹过,一袭黑衣就这样立在池边,目光温柔嘴角浅笑。池中女子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微微偏头。
“你转过去。”
“我都在这池边看过许多次了,小月儿还是这般害羞,这次我便不转了。”话虽如此说着,黑衣还是转过了身。
“你把眼睛闭上。”
身后有脚尖点水的声音,接着是衣裳扬起的声音,龙炎闭着的双眼张开,忽然转过身,抱住。
月如歌拉着衣领的手怔住,她湿漉漉的长发被撩到前面,身后的人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裸.露的肩上有狰狞的伤疤,触目惊心。事实上不止这些,她的浑身都布满了疤痕,大的小的无数。
指腹轻轻婆娑着她肩上突起的疤痕,心疼泛在心尖,只有他才知道,小月儿留下的这些伤痕是多么的深,多么的痛。
“小月儿,还疼吗?”
“不疼了。”月如歌开口间难免有点苦涩。
两年前,他们坠入悬崖下的湖中,湖底的水流直通鬼族轮回山,他们回到了轮回山。
龙炎先醒了过来,而月如歌足足沉睡了一年。这一年里,龙炎每日细心照料她,每日都会同她说话,吻吻她的额头,有时候若不是感受得到她平稳的呼吸,龙炎差点就会以为小月儿已经离开了。
第二年,第一缕春风吹进轮回山之际,春雨绵绵,烧焦的土地有了嫩绿的颜色,月如歌终于醒了过来。她睡得太久了,刚醒来时呆呆的,面对熟悉的黑衣毫不犹豫地抱住。 龙炎伸手替身前的人拉好衣裳,“夜里的水透凉,小月儿以后不要在夜里洗澡了。”
说到这个,月如歌就有点恼了,她当然知道夜里水凉,可是她从前白日里洗澡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看得更是明目张胆,其名曰:青天白日的,实属难以视而不见。
想到自己身上布满丑陋可狰的疤痕会被他看见,月如歌就会不自觉的不安与害怕,那么难看的自己,他定是会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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