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易逝,深秋悄然而至,月如歌被立为太子妃后,她在将军府的日子过得舒坦得多。虽然她和东方逸没有正式完婚,但圣旨已下,太子妃的头衔已是坐实,连二夫人也不敢轻易得罪她,下人们就更加不敢了。
下人们一大早便把梨卉院的落叶打扫干净,总是喜欢来梨卉院找月如歌的月丁香很多天都没有来了,听说二夫人把她送到乡下的别苑了。
“小月儿在想什么呢?”
月如歌望着地上的白霜看得出神,龙炎拿着笔在画着画像,毕竟他现在是太子钦点的画师,做做样子还是要的,东方逸会定时让人过来取画像。
“在想皇城的冬天会不会下雪。”
月如歌没由来的话让龙炎有些不解,“小月儿喜欢雪吗?”
轮回山每年都会下一场雪,那是月如歌最喜欢的日子。细雪满天飞舞着,像洁白无瑕的仙子,每当这个时候月如歌就会爬到轮回山最高的地方,任由雪花落在脸上,慢慢慢慢覆盖住她的身体,这样仿佛自己也成了那一片纯白。
不知道现在轮回山还会不会下雪,白雪能抚平那些被烧焦的伤口吗?
“嗯,喜欢。”
仙族鸢尾花海,残轩墨每日都会来这里,坐在那一个被烧焦的地方,是她最后所在的地方,至今寸草未生。
身旁放着一空了的酒壶,残轩墨总是想起和月如歌在一起的日子。
从前他以为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因为他不相信有爱情这种东西,如同他父王对于他的母亲,可以当作垃圾一样丢掉。而他和水玲珑定亲,只是因为她是仙族五大长老之首,水虚长老的女儿,对他当上仙族的王有很大的帮助。
直到遇到那个清冷如月光一样迷人的她,她不会用恭敬而又带着厌恶的眼神看他,不会在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对他鄙夷的眼神。所以在那一个月色恬静的夜晚,他发现自己爱上了月如歌。
鸢尾花海位于仙族边界,此处结界薄弱,偶尔会有一些异族闯入。
蓬莱城离天空很近,月光照得很亮。鸢尾花海中一条由比米粒还要大一些的红色蚂蚁组成的队伍看不到尽头,蚂蚁从门缝爬进了屋子,爬上了月如歌的床。
月如歌眼睛闭着,脸颊有着不正常的红色。她的手掌爬满了红色蚂蚁,看得人头皮发麻。沉睡在梦中的她感觉到蚂蚁叮咬的痛楚,微微动了一下,红色蚂蚁丝毫不受影响。
残轩墨刚从长老行宫出来,长老们要他尽快拿到洗魂清蕴珠,可是,拿到了洗魂清蕴珠,她就要死了吧?这种想法让他没由来的烦躁。
密密麻麻的红色蚂蚁已经占领了屋子,已经看不见月如歌。
一阵白光冲来,吸附着红色蚂蚁卷到空中,聚集成一个巨大的蚁球。残轩墨袖子一甩,蚁球飞向天际,化为一个红色的小点消失不见。
箭步冲向床上的月如歌,看到她平稳的呼吸,残轩墨紧皱的眉头松开,马上又拧了起来。她露出的皮肤被咬满了红点,有的地方正在缓慢的被腐蚀着。指尖触到她的脸,滚烫如火炉。
微温的水穿过指缝落下,残轩墨将拧干的毛巾放在月如歌额头,掌心覆在她的脸上感受着温度。
细腻柔软的触感透过掌心,到达残轩墨心底的某处,如果此刻有旁人,会发现他的眼神,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温柔。
残轩墨望着天上清冷的月光,喃喃地自言自语:“如歌,弹指一挥间已是半年多,当初你问我可会后悔,如今我也分不清自己是否在后悔。”
水玲珑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拨开头发轻触脖子处的一条疤痕。被红莲之火烧伤的地方早已复原如初,只有这一条疤痕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月如歌曾经的存在。
水玲珑心中的盛满妒忌和恨意想着,“月如歌,即使你死了,轩墨哥哥还是想着你么?不!轩墨哥哥只能是我的!”
残轩墨的手臂被抱住,水玲珑已在他身旁坐下,头靠在他的肩上,“这么晚了,轩墨哥哥怎么还不歇息?”
残轩墨没有推开她,即使他不喜欢与水玲珑这般亲近。
“你先回去吧,我想安静地一个人。”残轩墨的声音毫无波澜起伏,自从月如歌死后,他总是这样说话。
“不,玲珑想陪着轩墨哥哥,轩墨哥哥是在想月如歌吗?其实你根本就不用感到愧疚的,她只是鬼族的余孽,杀了她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只是没能得到她手上的洗魂清蕴珠,不能帮......”
“够了!”残轩墨粗鲁的打断,“你回去吧。”他不着痕迹的推开了水玲珑。
“轩墨哥哥,月如歌已经死啦,你要想的人应该是我,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我没有想她,你不要再闹了,回去吧。”
残轩墨没有再看水玲珑一眼,转身往回走去,白衣沾上了黑色的灰尘,微风扫过,灰尘随风而去,再无踪迹。
太子府。
“殿下,鬼兽林军队一事已经查明,是孙燕帐下的军队。”
“哦?孙燕?”皇后的侄子么?
东方逸想了想,叮嘱瑾霖道:“此事不要声张。”
“是,殿下,另外派出去查探那个人底细的探子回来了。”
“结果如何?”东方逸的目光暗了暗,他对这件事很上心。
瑾霖:“一无所获。”
这么神秘么?东方逸目光落在案上的画像,画中的青衣女子望着地上的白霜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黑衣男子立在不远处,专注地望着她。
好久没见过她了呢,正好有话要与她说。
两名粉衣丫头端着热水与早点进了梨卉院,听着月如歌房中花瓶破碎的声音,不敢推门进去。
这种场景她们早已见怪不怪,定是太子殿下派来的画师与如歌小姐在打架。这画师奇怪得很,每天比她们还早就进了如歌小姐的房中,甚至还传言说他晚上是在如歌小姐房中过夜的。
当然这种话她们也只敢私底下偷偷议论几句,谁也不敢说出去,议论太子妃被抓到可是杀头的罪。
房中的动静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热水与早点早就凉了,两个丫头只好急急忙忙跑去换新的。
“你以后再敢进我房间,我一定杀了你。”
龙炎被月如歌按在床上,水月刺架在他的脖子,肩上的睡衣微微滑落,露出小巧的锁骨。
今早一睁开眼,龙炎的脸近在咫尺,连他一根一根微翘的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唇上,惹得月如歌又与他打了起来。
”小月儿这般动作......”龙炎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的领口。
“下流!”月如歌把他重重一推,急忙拉好衣裳,龙炎的头狠狠撞在床板上。
“皇嫂!皇嫂!”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东方雪瑶一路蹦跳着进了梨卉苑,推开了月如歌的房门。
房中,月如歌已穿好了外衣,龙炎坐在床沿,目光暧昧看着月如歌。
“皇嫂,我来看你啦。”东方雪瑶进门便拉起月如歌的手,看到坐在床沿的黑衣,问:“他是谁啊?怎么在皇嫂你的房间里?”
“公主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月如歌忽略了她的问题,东方雪瑶心思单纯,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月如歌床上也没有多想,加上她本就是随口问问,当下便没有深究。
“我天天都有空,只不过父皇不让我出来,还派那个呆子看着我,今天要不是皇兄带我出来,不知道还要禁足多久呢。”东方雪瑶皱着脸,满腹抱怨。
“若不是你太贪玩,父皇怎么会将你禁足呢?”
东方逸进了门口,身后跟着赵诺和瑾霖,目光在龙炎身上顿了顿才看向月如歌。他不比雪瑶单纯,一个男人清早在姑娘的闺房,这种事怎样都引人遐想。虽说他与如歌只是有名无实的演戏,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看到赵诺,东方雪瑶狠狠白了一眼,他也是着实委屈,他这还不是奉命行事嘛,他实在搞不懂为何公主总是不给他好脸色。
月如歌的手被拉着左右摇晃,“皇嫂,你什么时候和皇兄完婚啊?不如到时候搬到宫里和我一起住吧?”
月如歌无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东方雪瑶的问题。
东方逸敲了下妹妹的头,说道:“如歌与我完婚也是搬到太子府住,哪里会搬到宫里去住?”
东方雪瑶闻言脸垮了下来,小声嘀咕:“不公平,皇兄都可以离宫建府邸,我却不可以。”
“我看太子还是早些取消婚约为好,我与小月儿早已定了终身,太子总要分个先来后到,横刀夺爱不是君子所为吧?”龙炎不咸不淡地说着,只是脸色沉沉。
他在芙蕖镇说自己是月如歌未婚夫的话,东方逸自然记得,而月如歌也一直没有否认过。
当下东方逸不禁有些尴尬。
可是这些话东方雪瑶当时并没有听到,她一下拉过月如歌,自己挡在她身前,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样子:“你这人胡说八道什么呀?我皇嫂可是父皇下了圣旨钦点的太子妃,皇命不可违,你休要妄想!”
龙炎冷笑,直直看着东方雪瑶,寒冽的眼神吓得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赵诺见状立刻挡在东方雪瑶面前,刚刚还害怕着的人儿立时又得意起来,冲着龙炎做了个鬼脸。
“雪瑶。”
听到皇兄的声音,东方雪瑶不服气哼了声。
见妹妹不再闹,东方逸转而对月如歌说:“如歌,我有话要与你说。”
月如歌脚步刚动,身后便有人跟上,东方逸有些为难看着她。
“你别跟着。”
此时已是入冬,外面比屋里冷了许多,院子里的几棵碧桃掉光了叶子,光秃的枝丫随着冷风微微摇摆。
碧桃树下站了两个人,月如歌拢了拢肩上的披风,“殿下找我何事?”
“母妃的忌辰快到了。”顿了顿,东方逸的手紧了紧,“每年我和雪瑶都会到叶川城拜祭母妃,今年我想让你与我一同前去。”
月如歌看着他没说话,东方逸以为她不愿意,解释着说:“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现在外人眼里你已是我的太子妃,不带上你我怕会惹人有所怀疑。”
他所说的不无道理,身为一朝太子,盯着他一举一动的眼睛多不胜数,若是有一点犯错恐都会被人放大抓住,月如歌也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到他。
她欠他人情,所以她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