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紫莺一路跑得慌张跌宕,罩在外在的裘衣被她丢弃在路上的一个枯井里,她亲眼看着沾着血的紫色一点点往黑暗中坠下去。
手伸到雪地里抓起一大把白色,她也不觉得冷,使劲搓揉着,一点点搓掉手上的红色,有带铁锈味的腥气在空气里扩散,手不自觉的在抖,害怕得发抖。白雪被她搓得如细絮落下,蓦地,那一张被血染红的脸就像倒在面前,那片红色被银雪衬得犹为刺眼。
“啊——”月紫莺发疯似的扒拉了几下那片积雪,反身往一个方向逃去。
她慌乱得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从后门进了月府,边走边不时往四周看着,生怕被人发现,一时间没注意竟然走错了院子。
——直到撞上了月如歌,有如惊弓之鸟叫声长姐,匆忙走了。
龙炎不知从哪里出现站在月如歌旁边,眉心折着一道印子,“她身上有血腥味。”
别苑的月丁香失踪了,派人找了一个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随着日子的推移,二夫人发现亲生女儿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居然对月紫莺好了许多。
月紫莺也从一开始的惶惶不安变成了心安理得,这些好日子本来就是她该享受的,那个傻子姐姐就让她这样消失在这个冬季的漫漫大雪中吧。要是能把梨卉苑的那个也除掉就更好了,这样太子殿下说不定也会…青睐她几眼,可是,月紫莺清楚自己现在根本没有那个机会。
——
仙族鸢尾花海,白衣残轩墨又是独自坐在那烧焦的地方饮着酒,今天的夜空没有月光,他闷闷喝了一口,愁绪压在心头化不开。
挂在腰间的传音玉佩突然动了起来,残轩墨伸出两根手指往玉佩注入灵力,碧潮长老的影像出现在眼前,“墨儿,马上来长老行宫一趟。”
碧潮长老看上去有些急,残轩墨问:“长老何事这么急?”
“有要事,来了再说。”
影像中断,残轩墨赶向长老行宫。
长老行宫。
五张雕刻着繁复不一的花纹的檀紫色座椅围成一个半圆,从左至右是如意纹、蛇纹、水波纹、星盘纹、木兰纹,分别代表仙族五大长老的身份。
擅长占卜之术的星卜长老盘腿坐于地上,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他的占卜杖立在正前方不停旋转。
其他四位长老坐在位子上,紧盯着占卜杖。
残轩墨匆匆赶到时,在门口遇到了水玲珑,两人一同进了行宫。
向长老们行了礼,残轩墨问:“长老叫我们来得那么急,不知有何要事?”
木兰长老是五大长老中唯一的女性,她回答道:“今日星卜长老夜观星象,发现了有些蹊跷,于是便卜了一卦,洗魂清蕴珠居然在几个月前出现过几次,现在他正在占卜洗魂清蕴珠的位置。”
另一边坐在如意纹座椅上的碧潮长老接话道:“难道这鬼族气数未尽?”
听到这个消息,残轩墨第一想到的就是月如歌,洗魂清蕴珠还在?那如歌也会还活着吗?
占卜杖终于停了下来,星卜长老睁开眼睛,口中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人族皇城。”
鬼族的人在人族皇城,也就是现在洗魂清蕴珠的所在之处。
木兰长老性子急燥,马上就问:“皇城那么大,难道就不能占卜出更确切的位置吗?”
星卜长老占这一卦已经耗费了许多的精力,听到木兰长老的话有些不悦地道:“占卜又不是天眼通。”
木兰长老听到此话脾气也上来了,“我还不是为了能早点找到洗魂清蕴珠吗!”
“二位长老稍安勿躁,能占卜出洗魂清蕴珠的大体位置已是不易,木兰长老也不要着急。”说话的是水虚长老,五大长老之首,他的话其他长老多少都要听着。“我们仙族和人族一向交好,每年都会有使者出使人族,碧潮长老马上去禀告族王,让他安排出使人族的事宜。”
碧潮长老在五大长老中主要职务是辅助族王,平日里也都参与朝政之事。
“此次出使的任务就交给墨儿和玲珑吧。”水虚长老补充了一句,“我会让碧潮长老和赤炼长老与你们一同前去,等族王安排好了马上出发。”
残轩墨此时满脑子都是月如歌,鬼族的人,会不会是她呢?念头一出他自己又立马否定了,如歌已经死了,就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人族的那个一定不会是她,那么洗魂清蕴珠他势在必得。
木兰长老看着挽手告辞离开的两人,似是感叹般说:“我们真的要为了他,大费周章的找到洗魂清蕴珠,为他洗髓换骨么?甚至不惜犯下灭了鬼族全族的罪孽么?”
星卜长老也是同样语气,“可他确确实实是帝星啊,仙族帝星五百年一遇,可偏偏是他这个拥有一半人族血脉的。”
水虚长老反而尤为坚定,“仙族世代相传,帝星将会一统各族,成为整个大陆的王者,为了大业,为了各族都要向我们仙族俯首称臣,我们无论如何都得这样做!”
八日后,仙族使者到达人族皇城。
——
瑾霖手捧着锦盒,“殿下,你要的东西已经送过来了。”
东方逸起身打开锦盒看了一眼,“备马,去将军府。”
“是。”
月如歌手拿针线丝帕,丝帕上绣着白雪红梅,红梅树下只绣出一个黑色的轮廓。
粉衣丫头站在门外说:“如歌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月如歌放下手中丝帕,东方逸已经越过侍女进了门,他把手中的锦盒递给月如歌,“送给你的。”
月如歌把锦盒放在桌子上,说:“谢谢。”
东方逸顺着她的动作,目光停在那还未绣完的丝帕上,“从来没听说过如歌还会刺绣。”
“雪天闷在屋子也是无聊,随便绣一绣消磨时光。”
月如歌确实是因为无聊才绣的,待丫鬟拿来针线,她却不知道要绣什么了,蓦然想起那日的白雪黑衣红梅。
东方逸望向窗外的雪,“确实,今年皇城的大雪比往年的都要长啊。”
“太子打算什么时候请皇上收回我们的赐婚?”
那个太子最近得空时常来看小月儿,这让龙炎感到非常的不爽,他这不刚出去给小月儿买吃的回来,就听到有人说他又来了,他阴着脸就往梨卉院来了,正好听见月如歌说出了这句话,脚步猛然停住。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东方逸一愣,继而有些不自然地说:“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时机。”其实并非没有机会,而是东方逸不是很想取消婚约,总觉得取消了婚约她就会消失了似的。
但他也能看得出她和龙炎的微妙的关系,他曾派人查过龙炎的底细,却是一无所获,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有些什么样的秘密。可即使这样,他也想让月如歌留在身边。
“还请太子尽快帮我们解除婚约,大雪一过,我便要离开了。”月如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淡的没有太多的感情。
没由来的,东方逸觉得有闷闷的东西压上心头。
“如歌要离开去哪里?”
东方逸也料到月如歌不会回答,也罢。
他说:“婚约的事我会尽快想办法,不过明日你得陪我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宴会,毕竟你现在可是我的太子妃啊,不与我一起出席恐怕会惹来众多猜测,多添麻烦。”
“好。”月如歌一口答应。
目光透过窗户纸看着外面立着的身影,应该能在离开之前送给他吧?
——
第二日傍晚时分,东方逸早早就到将军府接月如歌入宫,他来到梨卉苑时,粉衣丫头正在为背对着门口的月如歌披着御寒的斗篷。
看见放在桌上未有动过的锦盒,示意粉衣丫头下去,东方逸拿出锦盒里精美的貂皮裘衣,轻柔地披在月如歌的肩上,双手环过她的脖子,帮她系着前面的带子。
当月如歌发现身后的人是东方逸时,本能地就把他的手推开,顿时气氛无比的尴尬。
东方逸卷起手放在唇边咳了两声,打破了这份尴尬,“昨日仙族的使者已经到了皇城,今日父皇特地设了晚宴为他们接风洗尘,王公贵族都会出席,晚宴时间较长,这貂皮裘衣是我特地让人定做的,保暖极佳,你穿着免得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月如歌对关于仙族的事有些敏感,“仙族使者?”
东方逸点头,“嗯,这次的使者是仙族族王的继承人和他的未婚妻,还有两位长老,这么大的阵仗还是第一次。”
族王继承人?难道是残轩墨么?
一路上,月如歌一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出了神,东方逸叫了她好几次都没有听到。
到了皇宫时,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东方逸被皇上召去,东方雪瑶陪着月如歌在御花园走着。
公主整个人十分无精打采,走到一处亭子一屁股就坐下,双手托腮哀声叹气,月如歌也坐下。
东方雪瑶闷闷地说:“皇嫂,你怎么还没和皇兄完婚呢?”
月如歌避而不答,“怎么了?公主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东方雪瑶心思单纯,喜怒哀乐一眼就能看出来。
公主又叹了口气,“那个呆子走了好多天了。”
她口中的呆子是赵诺,几日前安定候差人送信来,让他回一趟候府,这一趟就得十天半个月的。
“公主是想赵诺了?”
东方雪瑶点头,“嗯,是挺想的,他一走我就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呀,脑子总是想着他,皇嫂,你说我是不是喜欢那个呆子了啊?”
看着东方雪瑶情窦初开的样子,月如歌嘴角不自觉的有一抹微笑,“我想是吧。”
听完,我们公主的脸更愁苦了,“完了完了,我的三个姐姐都是嫁到外邦和亲去了,不知道父皇会把我指给哪个外邦王子,皇嫂,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小公主,他怎么舍得把你嫁到外邦?再说了,赵诺不是也喜欢你吗?他应该会求皇上赐婚的。”
东方雪瑶高兴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是说...”话说到一半,声音又低了下去,脸上带着娇羞,“你是说...那个呆子也喜欢我?”
旁边的粉蝶忍不住羞她一句:“谁都看得出来赵公子是喜欢公主的呀。”
情窦初开的少女害羞得捂着脸偷笑起来,“不行,我现在就去找皇兄,让他在父皇面前多多夸奖那个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