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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风烟 第六十八章 老院子

第二天,方宇醒了之后,仍然浑身乏力,勉强起来看股票。

股票的成绩还是不错的,已经涨了一个波段,按照方宇的战略,有一只已经涨到了止盈点,上面的卖方压力也比较大了,方宇果断的卖掉,这只股票在手里拿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结的利润相当于上班时大半年的工资,这样交易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方宇发现,原来做t+0的时候,超短线操作是很激烈的,利润又高又快,一天可以是几千上万的收入,但风险也相当可观,躲不过隔三差五的大跌小跌,利润就会全部亏掉,甚至会搭上一部分本金,这样的操作,对于方宇来讲,是危险的,因为,他除了股票没有别的收入,如果本金再有所减损,那就是伤了元气的。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各种事情,精力都没太放在股票上,没有时间和精力做短线,反而获取了一个波段的利润,看来股票的操作还是中长期持有更稳妥。

下午快收盘的时候,方娟打来电话:“小宇,咱们这边已经开始往出搬了,你姐夫刚联系好了一套房子,周日就搬,你那屋的东西哪个扔哪个留我也不清楚,明天周六,要是你不加班就回来收拾收拾吧。”

方宇没想到拆迁的事进展这么快,答应了姐明天回去收拾,然后又给邱欣打电话:“在家吗?我去找你。”

邱欣说:“现在外面。”

方宇问:“在哪儿呢?”

“咖啡馆,几个同学一起谈点事。”

方宇一听到‘同学’这两个字就想到那个开宾利的男人,本想问邱欣有没有他,再一想还是算了吧,只是说了一句:“好,你先忙。”

挂了电话,随手拿过一本书,靠在床上看了起来,却怎么也看不下去,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担忧。

吃过晚饭随便走走,不觉又走到了邱欣家,赫然发现那辆宾利车停在小区里,心里当时就凉了。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邱欣来了消息:今天胃疼了吗?

方宇:没有。

邱欣:明天送我和妍妍去我妈那儿吧。

方宇:几点?

邱欣:十点。

方宇:好。

第二天,方宇准时在邱欣家楼下等,等了快一个小时邱欣才带着妍妍出来,母女俩没有像以往那样开心地说笑,而是像赌气似地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上了车,方宇问:“妍妍今天怎么不高兴呀?”

妍妍撅着小嘴说:“我妈招我生气了!”

邱欣大着声音说:“还怪我!跟叔叔说好了时间我们就应该守时,你磨磨蹭蹭的,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妍妍大着声音反击:“那您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磨蹭?”

邱欣也不示弱:“还能为什么?懒!赖在床上不起!”

妍妍有点委屈,带了哭音:“您根本不是亲妈!我肚子疼您知道嘛!”

邱欣一听,声音缓和了些,却还带着气:“那你怎么不说?”

妍妍流着泪说:“我哪儿有机会说呀……”

邱欣不语。

方宇问:“要不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邱欣说:“先不用,观察观察再说。”

到了邱欣妈妈家,妍妍下了车,跟方宇道了别,没等妈妈,一个人就往楼里走去,邱欣看着妍妍的背影跟方宇唠叨:“你说这孩子多可气!”

方宇劝她:“孩子长大了,再过几年就是青春期,你跟她说话要柔和点,一会儿问问她肚子还疼不疼,要是还疼就带她去医院看看。”

邱欣“嗯”了一声,方宇看邱欣还在生气的样子,又说:“你也别真生气。”

邱欣这才长叹一声,回过眼神,看了方宇,他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昨天睡得好吗?”

“好。”

“胃疼了吗?”

“没。”

“一会儿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家里有点事,一会儿我得回去。”

“今天回来吗?”

“最早明天晚上回来。”

“哦,那你开车注意安全。”说完,邱欣伸手拽了拽方宇的衣袖:“那……我上楼了。”

方宇抬手抚了抚邱欣的头发,又静静地端详着她的脸,过了几秒,才轻说了一句:“去吧。”

邱欣笑了笑,转身向楼里走去,方宇一动不动地定定地、不舍地看着邱欣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像是要离别一般的伤感着,这两天,总有一种要丢失的预感,总是隐隐地有一丝担心甚至害怕。

邱欣进了楼好一会儿,方宇才回了车上,启动车子,回家。

一路顺畅,方宇很快就到家了,今天特意把车停在了家门口,准备把自己要留下的东西直接放到车里。

院门虚掩着,方宇轻轻推开锈迹斑斑的院门,一股青苔混着泥土的潮湿味道钻进了鼻孔,这个味道伴着方宇的成长,熟悉而亲切,眼前的小院却已不再是旧时的样子了,它凌乱和颓废了,地上随处都是一些准备丢掉的破旧东西。

方宇站在院里喊了一声:“姐!”

方娟应声出来:“小宇回来啦!吃饭了吗?”

“你吃了吗?”方宇反问。

“还没吃,起来就开始收拾,要的不要的,东西可真是多。”

“姐夫呢?”

“他加班。”

方宇走过去把方娟头上不知从哪儿粘上的毛毛摘掉,说:“你洗洗手,咱们先去吃饭,吃完了再干。”

方娟说了声“好”,回了屋去洗手。

方宇走进屋里,屋里也是一团乱,进了自己的小屋,方娟跟了过来说:“你这屋呀,我们都没动,什么也没扔呢,你收拾的时候看看,不要的就直接丢掉吧,省得搬来搬去的。”

姐弟俩锁了院门,到附近的餐馆吃过午饭又回来收拾。

方宇对自己的小屋感情很深,这里有很多记忆,收拾屋子的过程,就像是追溯自己的过往,一边收拾一边回忆,就这么着,直到了天黑,差不多全都过了一遍,还是丢掉了一大部分,留下的大多是一些纸张信件和照片书籍,并不是很多,方宇找了个大袋子装下,全部塞进了自己车的后备箱里。

晚饭时候,曹志辉才回来,跟方宇打了个招呼,就去看方娟,说:“娟儿,明天一早九点车就到,先把大件都搬过去,剩下的你再细收拾。”

方娟一边干活一边问:“明天你在家吗?”

“我还有课,一早就得去学校。”

方宇走过来,对着方娟说:“姐,明天我跟你一起搬。”

曹志辉笑着拍了拍方宇的肩:“对,小宇在家,洗洗手,咱们先吃饭去。”

方娟也走过来说:“对,小宇,咱们先吃点饭。”

方宇拍了拍沾满尘土的手说:“不了,我约了朋友一起,就不跟你们吃了,明天一早我再过来。”说着就去洗手。

方娟似乎有点失望,淡淡地“哦”了一声。

方宇从家里出来,开着车直接去了东湖,去那家认识的餐馆吃了碗面,吃完饭,顺着东湖边溜达了一圈。

东湖的晚上景色不错,岸上各色的灯,映在水中,美丽的灯影随着水纹的波动晃动着,岸边的人在做着不同的事,有散步的,有健身的,还有一群群跳广场舞的,方宇找了个人少地方,靠着水边的栏杆,点了一支烟,一边抽烟,一边看着东湖阔大的水面。

一会儿,手机响了,是邱欣发来的微信:干嘛呢?

方宇笑了一下,回:刚吃完饭,妍妍怎么样了?

邱欣回:没事了。

方宇:你们什么时候回家?我可能明天下午就能回去了。

邱欣:我们已经回来了,明天她学校一早就有活动。

方宇:噢,那你们晚上早点休息。

邱欣:嗯,你也是。

收起手机,方宇又围着东湖转了一圈,然后找了酒店住下。

第二天,方宇早早地回了家,方娟已经在收拾了。

没过多一会儿,搬家公司的车就到了,在方娟的指挥下,装满东西的大纸箱和家俱纷纷装上车,屋子渐渐空了,姐弟俩跟着车到了新的住处,家俱和纸箱又一样样地搬进了房子里,本来也不是很大的房子,很快就有些拥挤了。

正干着活,李卫来了电话:“哥们,一会儿我找你去,再过半小时就到。”

方宇笑着说:“怎么不预约?我正跟我姐搬家呢。”

李卫问了一句:“啊?搬家?”

方宇说:“这边要拆迁了,你们家那边拆吗?”

李卫这才明白:“噢,要拆迁啊!我们家没这消息,拆迁可是好事!那你忙吧,我找邱姐去!好长时间没吃她做的饭了。”

挂了电话,又干了一会儿,都搬好的时候已是中午,搬家公司走了,方宇带着方娟去吃午饭,吃饭的时候方宇看着一脸倦色的方娟心疼地说:“姐,你都瘦了。”

方娟一边吃一边笑看着方宇:“省得减肥了。”

方宇问:“他对你好吗?”

方娟想了想说:“恩爱是谈不上,他这人情商不高,还有点穷算计,别的都还可以。”

方宇“哦”了一声。

方娟接着说:“我和他在一起,幸福甜蜜谈不上,也就是普普通通的过过日子,相安无事就算是最高境界了。”

方宇没说话,他觉得自己做不到方娟这样,如果生活得那样平淡,他应该是忍受不了的。

“小宇,你女朋友什么时候带给姐看看?”

“过段时间吧。”

“别太耽误了,你也三十几岁的人了,该有个家了。”

方娟看方宇情绪不是很高,又问:“你女朋友是不是嫌你没钱呀?”

方宇笑了,说:“不是。”

方娟说:“小宇,昨天晚上我收拾的时候,看见两个存折,可能是妈之前藏起来的,不算少,加上拆迁款,足够你买套房子的,还能余下一笔钱,有了钱,你就好娶媳妇了,等姐把房子收拾差不多了,就先把妈留下的钱给你打过去。”

方宇没想到方娟说到这件事上:“姐,老人的钱你自己留着,我不要。”

“我留着我这一半,那一半是你的。”

方宇低着眼,说:“爸和妈把我养大,我也没孝敬过他们什么,我和你不一样,他们的钱我一分也不会要的。”

方娟有点动情,伸手过来轻按在方宇的手上说:“小宇,姐不是跟你说过了嘛,这个家有我的就有你的,你别往别处想,咱俩是亲的,亲的!”说到最后,方娟的声音带了哭腔。

方宇抬眼看方娟,她已经哭了,赶紧拿了餐巾纸递给她:“姐,你别哭,我知道你对我好……”

方娟压着声音说:“我结婚以后,逢年过节的都得在他们家,每次跟他们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就想着我弟弟一个人孤零零地,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方娟越说越难过,竟有些要哭出声来,方宇赶快劝她:“姐,我又不是小孩了,没你说的那么可怜,你别老胡思乱想的。”

方娟接着自己的话说:“姐现在有了自己的家,也给不了你什么,在一起吃顿饭的机会都不多了,所以,这钱的事没商量,你必须得要,一个男人,有了钱,还怕娶不到媳妇,等你娶了媳妇,姐这心里也就踏实了。”

方宇拍着方娟的肩说:“行了,咱不说了,我尽快娶个媳妇让你踏实。”

方娟听了这话,哭着又笑了:“这就对了。”

吃过饭,两个人打了车又回了老院子,方宇这边已经收拾好了,又帮着方娟收拾了一阵,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方宇站在自己的小屋门口看了又看,又走到院子里环视着每一个角落,算是最后的道别吧。

方宇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回身对方娟说:“姐,我得走了,你也别干得太累了。”

方娟起身走了过来,说:“行,走吧,这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留你吃晚饭了,开车注意安全。”

方宇转身走出小院,启动车子将开的时候,看着姐站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院门前,配上午后的阳光,像是一张静止的老照片,不禁心里酸酸的,勉强冲方娟笑着摆手道了别,赶快开走了。

这从小长大的老院子,今后只能在记忆里去寻找了,想到此处,离别的伤感弥漫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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