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邱欣认识的这几年,直到最近,交往才真正频繁起来。
方宇几乎每周都要去邱欣那里,那么一会儿的相处时光,就可以在分开后不觉孤单。那时,一个不嫁,一个不娶,相处得像是两小无猜的少年,从容自在,心无旁骛,想到哪儿就做到哪儿,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很是放松。
可是,自从上次雨中相遇,似乎情形就有了变化,方宇嘴上说邱欣需要一个家,需要一个人疼,却没往深里想过,现在邱欣突然说她要成家了,方宇整个人空了大半,他不明白对邱欣的感情里都有哪些成分,在他的眼中,邱欣是老师,是姐姐,是朋友,还有什么?当他在雨中搂住她前行的时刻,她是个娇小的女人,那一小段路,仅仅是出于对姐姐的关爱吗?
邱欣要成家了,这意味着自己在这一年间所习惯了的生活方式要进行修改,他要止住对邱欣的依恋,心中自然要经历一场动荡。
从书城出来的时候,会不经意地就拐到她家楼下,发现时再改道往回走。
去街心公园的时候,会想起那次不期而遇,会想起暮色中提着粥桶因等他而站在冷风中的人,接连地又想起与她的几次走心的长谈。
练书法的时候,会想起她沐着午后的阳光在沙发上神采飞扬地讲述着书法和人生。
邱欣那豪迈、潇洒、豁达、幽默的人格魅力对方宇来说太具吸引力和影响力,以至于方宇的脑海里和生活中,不时的浮现出她的表情、神态,她的一言、一句。
这些生活中的变化,都是随着邱欣嫁人的消息同时感受到的,点点滴滴,凭添着时将过、境即迁的惆怅。
用心理学的专业术语解释,这是“分离性焦虑”,方宇这个典型的抑郁质的人,又一次体会了感受性高、内心体验深刻的苦,这,又是一场伤情。
此后的生活,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适应,没有邱欣的日子里,孤单是纯粹的。
方宇只能默默地告诉自己:勇敢一点。
元旦过了没几天,李卫打来电话:“最近怎么样?”
方宇说:“还那样,你呢?”
李卫说:“我也挺好的,下周就不那么忙了,到时候找你去。”
过了一周,李卫打来电话:“哥们,ktv,一堆人,你过来刷新一下存在感吧。”
方宇:“算了,一去那小黑屋就困,你来吧,给你做饭。”
第二天,李卫下了班就去了方宇家,手里还拎了些水果和点心,方宇一看就打趣地说:“哟,看长辈来了。”李卫回敬道:“你老这退休生活过得如何呀?”
方宇笑说:“快洗手去!”
落坐吃饭后,李卫一边吃菜一边看方宇,一眼一眼地看得方宇不太自在:“嘛呀?这么看我。”
李卫坏笑:“小伙儿养得越来越俊了。”
方宇怼他:“大色狼!”
李卫说:“这么有姿色,不出去招摇,却一个人躲在家里,多可惜呀!”
方宇假怒:“滚!没正形!说点正事,你那工作怎么样?”
“赚钱方面呢,比医生强个三五倍的,人员素质嘛,那可不是差一星半点儿。”
方宇问:“遇人不淑?”
李卫叹了口气:“何止是不淑呀!这业绩做得呀,简直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烦人至极也。”
方宇点头:“名利场,自然是丑恶的。”
李卫摇头感叹:“不在其中,不知其味,真是什么阴损的招都有,我呀,就是看在钱的份上,忍了!”
方宇认可:“找到平衡点就行,别两头都落不下。”
李卫问:“对了,你那个股票怎么样?”
方宇笑了,这是他的喜点:“挺好,没赔。”
“没赔就好,你这不上班,没有别的经济来源,再赔了钱,最终你还得返回名利场,那就算走弯路了。”
方宇笑着说:“放心,我不会重返的。”
李卫好奇:“我周围凡是做股票的都说赔,怎么你就不赔?怎么做到的?”
方宇想了想说:“一方面要观察动向,另一方面就是懒懒的,淡淡的。”
李卫不太明白,想了想,像是忽然领悟了一般,指着方宇:“噢,就跟你一样,懒懒散散的,就不赔钱了?”
方宇点头:“差不多,不能不上心,也不能太上心,欲速不达。”
李卫搂了一下方宇:“行,你还是有两下子的。”
方宇认可地点点头,接着问:“你那个周小洲怎么样了?”
李卫喜上眉梢:“我俩正常的话,明年五一结婚。”
方宇有点惊讶:“这么快?”
“必须的!今年春节就带她回我们家。”
方宇的眼睛里也有喜悦:“指日可待呀!”
李卫说:“我想好了啊,到时候你给我当伴郎。”
方宇认真地想了想:“不行。”
李卫疑惑:“怎么不行?”
方宇说:“我觉得我背景不好,真的,你还是找别人吧。”
李卫一边吃菜一边说:“你想得还挺多,我回去跟小周同学商量商量吧。”
吃过饭后,方宇又沏了茶,两个人围桌长谈,将近一年的时间未见了,李卫准备再干上两年左右就自己创业了,成家立业生子几件大事预计在三年左右都能一气呵成了,说到这些,李卫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尽兴地讲完自己之后,李卫看了看专心听他说话的方宇:“你呢?你怎么办?”
方宇还是那么淡淡地一笑:“走到哪儿算哪儿。”
李卫说:“你就不怕孤独终老?要是一直没女朋友成不了家没有孩子你怎么办?”
方宇端着喝空的茶杯,喃喃地说:“自生,自灭。”
李卫听着心理不舒服:“怎么说得这么凄凉?”
方宇淡淡笑着:“听着凄凉,过起来清静。”
李卫否认:“哪儿是清静呀,是冷清!不成啊,我这当朋友的就不能由着你性子!要强拉你一把。”
两人默默地喝茶,过了一会儿,方宇问:“邱姐要结婚的事,你知道吗?”
李卫说:“不知道呀?她要结婚了?好事呀!不行,我得问问。”说着,掏出手机给邱欣打电话,等了半天没有接通。
方宇说:“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说要搬家,要结婚,还说不办婚礼不通知亲友。”李卫听着有点奇怪:“你见过她那个什么未婚夫吗?”方宇摇头:“后来就没联系过了。”李卫“哦”了一声,过一会儿说:“过一段时间再联系着看吧,邱姐这人挺好,别断了联系。”
方宇怅惘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