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雪停了。

一早就是炮声不断，“破五”的讲究，让家长和孩子们疯狂地放着炮，街上弥漫着硝烟，地上满是爆开的炮屑。

方宇提早吃了午饭，退过房便开着车子往回走。

回程的路不太好走，地上是将化而未化的雪，有些地方已被风吹成了光滑的冰，只能慢慢地往回开，直至黄昏，路上的炮声越发地震耳起来，方宇行驶的道路宛如战场的边缘，路边此起彼伏的炮竹和烟花把天空点缀得华丽闪耀，节日的气氛达到了极致。

这么不急不徐地开了一路，到家时已是晚饭时间了。

才进了院门，就被眼尖的萧笛喊了一嗓子：“方宇！玩儿疯了吧，这会儿才回来！”方宇在心里回了她一句：你才疯了呢！脸上却假装了淡淡的笑，什么也没说。

萧笛妈妈在屋里喊了一句：“方宇回来了？”

方宇答了一声：“阿姨，我回来了！您过年好！”

萧笛妈妈手里还拿着把笊篱走到门口说：“正好，刚煮好的饺子。”

方宇本想推脱了，可是萧笛妈妈冲他一招手：“直接在这屋洗手，趁热吃！”

萧笛爸爸也在屋里喊了一句：“来，陪叔叔喝一杯，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方宇只好进了萧笛家，萧笛趁方宇洗手的功夫，悄悄在方宇耳边说：“我爸今天喝的有点高。”

方宇擦了手坐回桌前一看，酒杯中已倒满了酒。

“今天你可别客气！咱爷俩好好喝一顿！”萧笛爸爸是一个顽固地劝酒者，方宇又不太会说，没一会儿就被萧笛爸爸劝得别无选择地喝下了好几杯，人也渐渐的有些微醉。

萧笛的爸爸确实喝得有点多了，脸红，眼睛也有些红，不停地说，说的都是车轱辘话，两三句话来来回回地说，要说是喝得糊涂了些，可是方宇稍微走个神，就会被发现，立刻责备：“不爱听我说这些吧？你们年轻人呀……”说得方宇只好装出一副专心的样子，一丝不苟地带着适宜的微笑听着他继续重复那几句话。

这时，萧笛“蹭”地站起身，朝门外喊了一句：“这儿呢！”方宇只专注于听叔叔说话，等到反应过来时，邱欣已经站在门口了。

原来，邱欣知道方宇今天回来，怕雪天路滑，说好让他回来后发个消息或打个电话，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消息，打电话又没人接，眼看天都黑了，越想越担心，这才从妈妈家打了车过来看看方宇有没有在家。院门虚掩，她就直接进来了，才走到方宇的小屋前，萧笛就看到她，喊了一声，把邱欣让进了屋，邱欣一进屋，看到自己心里心急如焚地担心的那个人，居然正在这里美美地喝着酒！看这场景，完全是跟萧笛一家人一般，心里的火一下就蹿到了嗓子眼。

方宇看见邱欣也是一愣，顿时酒醒了八分。

萧笛热情地说：“邱姐，一起吃点饭吧！”

好在邱欣是个成熟大气的女人，很快就控制了自己，生生地咽下了心头的火气，带了微笑，温和地说：“我吃过了，没事，方宇回来了就成，你们慢慢吃，先不打扰了。”说着，转身走了。

方宇赶快起身，勉强跟萧笛父母说了一下：“不好意思。”一边说一边已经追了出去，嘴里连喊了几声：邱欣！邱欣！

邱欣眼泪都流出来了，快步走到街上，正好有辆出租车路过，打了车就走了。

方宇知道自己这是犯了错，赶快回去拿起钥匙开了车直奔邱欣妈妈家。

邱欣打车到的时候，方宇已经先到了，看邱欣下了车，方宇赶快下车走过去：“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邱欣此时已经过了刚才的火气，语气平淡地说：“怎么还没吃完就跑出来了？”方宇赶快解释：“我回来就被阿姨叫过去了，叔叔又催着我喝酒，所以……”

邱欣仍然淡淡地说：“我就是担心你开车不安全，你没事就好。”说着，闪过了方宇往楼门口走，方宇一把拽住邱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邱欣停下来，看了看方宇说：“回去吧，真没事。你怎么都没穿外套？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方宇词穷了，他觉得自己除了“对不起”再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邱欣又要闪过方宇往回走，方宇一使劲，把邱欣拽到了怀里，紧紧地搂着她不放。邱欣费力地想挣开他，无奈他的力量太大，直挣到没了力气，喘息着靠在了方宇的怀里。

方宇就这么搂着邱欣，渐渐感觉到她放弃挣开的动作，才低下头看她的脸，她的眼里闪着泪光，方宇怜爱得控制不住自己，猛地一下吻上了邱欣的唇……

邱欣起初奋力挣脱，没多久，便是半推半就地接受了，方宇双手环住邱欣的腰，吻得有些激动，身体微微发着抖，她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爱”的滋味了，这种忘乎所以地投入，让邱欣不由自主地双手攀着方宇的臂膀，享受着当下醉心的吻。

这是一个好长好长，饱含着深情的吻。

吻过之后，两个人平静了，甜蜜地依偎拥搂着，没有之前，没有之后，只有此刻的爱与温存，很纯粹。

“阿嚏！”方宇打了一个喷嚏。

邱欣这才想起来，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快回车上去。”说着，拉了他的手往车停的地方走。

方宇揉着鼻子，被邱欣塞回了车里，却不曾放松拉着邱掀的手，邱欣一边努力掰开方宇的手，一边说：“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你快回去吧，我也该回家了。”

方宇仍不松手，借机问：“还生我气吗？”

邱欣不答。

方宇干脆下了车，又一下把邱欣搂进怀里：“今天我才回来，阿姨刚煮好饺子，都没让我回去洗手，就被拉过去喝酒吃饭……”

“行了，知道了，你有足够的原因不接我电话，不看微信消息！”

“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别生气了好吗？”方宇用脸颊亲昵地抚着邱欣带着淡香的头发。

邱欣怕方宇这么冻坏了，无奈地说：“你回家吧，我不生气了。”

“真的？”

“真的。”邱欣说着，又把方宇往车上塞，方宇终于听话地坐在驾驶座位上，也松开了邱欣的手。

“回去吧，开车慢点。”说着，转身回去了。

方宇看着邱欣的身影消失在楼门口，又是一个“阿嚏！”，这才启动车子回了家。

进了院子，直接去了萧笛家，萧笛妈妈正在收拾碗筷，方宇赶快上前帮忙：“阿姨，不好意思，刚太急了，吃半截就跑了！”

“没事，跑了正好，要不然你叔今天非把你灌醉了，这人一喝多了就没多大德性，跟个话痨似的。”方宇笑了笑开始帮忙收拾，萧笛妈妈挡了挡说：“你别管了，还饿着呢吧？我看你除了喝酒就没怎么吃饺子，给你留了一盘，一会儿拿回去，饿了热热吃。”说着，拿了一盘饺子递给方宇：“快回家歇着去吧！”

方宇接过饺子，一边说“谢谢阿姨”，一边回了屋。

把饺子放到桌上，这才拿出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邱欣发过来的好几条微信，方宇很是自责，编辑了一大段道歉和解释的文字，发给了邱欣。

洗漱过后，方宇躺到床上，拿了手机翻看，邱欣没回消息，隔不会儿，方宇又拿起手机看，邱欣还是没回消息，就这么反复着，方宇在等待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