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君鸿还不知晓自己伤了一位姑娘的心,惹恼了另一位姑娘。他现在正因阻止了一场兄弟相争一女的戏码而高兴着呢,哪会知道他的话全被两位姑娘听了去,一个还是被提及的当事人。
待得他往西南走了几十里,远远瞧见,远处一位紫衣女子正往这边而来,待得近了,瞧见那女子正是一夜未归的龙紫菀。贺君鸿赶忙迎上,“楚伯母。”
“贺君鸿。”
“楚伯母,你不是去找青凰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龙紫菀拿出一封信,递给贺君鸿瞧。“我本是打算去一趟苗疆,寻找凰儿的下落,只是路上遇到了玉姑娘,她给了我一封信,告诉我凰儿现在确实是在苗疆,被苗疆的圣女苗香薷收为徒儿。现在苗疆五仙教发生内乱,对往来人口盘查的紧,我现在去的话也是无法见到凰儿,所以我便回来了。”
“那我师姊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么?”
“她说她出来已久,谷中只有雪姥姥一人,她也该回谷中一趟,所以将信交给我后便走了。”她顿了顿,又道:“你要不要追去瞧瞧?”
默然片刻,贺君鸿开口:“不用了,师姊自小便在谷中长大,从未出过谷,不懂得人心险恶,如今外面兵荒马乱的,她回去了也好。”
“好吧,这样也好。玉姑娘确是单纯天真,心思纯洁,不谙世事,能有处隐身之所,躲过这兵荒马乱,多事之秋,也是幸事。君鸿,我们这便回去吧,你楚伯伯现在定是等的心焦了。”
“嗯,好。”
随后,两人回到楚府。府内书房,楚翼一边处理着军务,一边焦急等待着龙紫菀的消息。待下人通禀龙紫菀已回来之后,楚翼立即放下手中事务,急忙前去见龙紫菀。途中正好与回来的龙紫菀,贺君鸿二人打了个照面。
“翼哥。”
“莞儿。”楚翼心下幸悦,嘴中依旧沉声训斥:“莞儿,你实在是太胡闹了。你刚出完月子就外出,要是出了事怎么办?你真是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能出什么事?”龙紫菀不以为然道:“我是习武之人,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况且青凰没找到,我怎么放心得下。”
“青凰的事,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找到了就会带消息回来。”
“好了,好了。”龙紫菀摆摆手打断道:“让他们去找那要找到什么时候。我已经知道青凰的下落。”
“哦?”楚翼又疑又喜:“那青凰在哪儿呢?”
“青凰确实是在苗疆。喏,你看。”她将那封信递给他看。
“青凰哭闹,玉姑娘见此便抱她去集市上玩,却不料她师姊千手观音出现了。我想千手观音一直在找玉姑娘。她知道玉姑娘在安阳便来了此处。玉姑娘一出现,她便现身了。她见玉姑娘抱了个婴儿,误以为是......”
她看了看贺君鸿,轻咳几声,接着道:“误以为是君鸿和他师姊的孩子,于是为了威胁玉姑娘,就把青凰给抱走了。抱走之后,在林中正好遇到了一位蓝衣女子和一位老婆婆。碧青漓中了她们的毒掌,青凰也被这两人给抱走了。”
“她们是苗疆人?”
“没错。她们不仅是苗疆人,而且是五仙教中人,在教中地位还不低。此次她们带走青凰,就是看青凰骨骼清奇,资质上佳,欲收她为徒,这才将之带走。"
"随后,五仙教内乱,她们赶回教中,肃清叛逆。现在,他们正在整顿五仙教,对来往人口盘查甚严,我们贸然前去,恐怕会被当成判逆贼子给抓起来,所以我们唯有等上一等了。”
楚翼锁眉,思索片刻,点头赞同:“好。我们便等上一等。信上说那女子已收了青凰为徒,所以,青凰并没有什么危险,我们暂且不必担忧,待过上一阵子,等那边彻底肃清了叛逆,莞儿你就可以亲自去苗疆一趟,去见一见那位女子。"
"虽说她已收了青凰为徒,但我们并不知那女子的品性如何。若是品性端正,那青凰拜她为师也不为过,何况她救了青凰一命。若是品性不端,那即使青凰已拜她为师,我们也不可让青凰拜她为师。至于她的恩情,我们可以另想办法还她。”
龙紫菀自是明白:“翼哥,你说的我都明白。依照她肯出手救青凰,并且事后写信告知我们,可见那姑娘也并不是一个心思不善之人,起码并非心思恶毒之人啊。青凰在她手上,拜她为师,我们毋须担忧。只是,她是苗疆五仙教中人,青凰拜她为师那青凰岂不是也成了五仙教的人。”
气氛一瞬间凝重起来,这时贺君鸿开口道:“楚伯母,不必忧虑。她既然看上了青凰,已收她为徒,你们若是反对,她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不过,青凰加不加入五仙教,这还要看您和楚伯父答不答应。毕竟您和楚伯父可是青凰的父母。她总不能在你们二人不知情时收了你们的女儿为徒又驳了你们的面子,一点都不答应你们的意见和要求吧?”
楚翼,龙紫菀听了他的话也觉有理。他们的女儿你先斩后奏,不事先告知一声就收之为徒。他们有些想法要求,你都不答应,这怎么行呢?他们好歹是孩子的父母,有权替孩子做决定,就算你先斩后奏收孩子为徒,也要看看他们答不答应。
只是毕竟是她救了自己的孩儿,想收之为徒,如果反对,怕是会说他们忘恩负义。所以,收孩子为徒是可以的,但其他的事就有待商榷了。
夜晚,天色暗沉暗沉,无一丝光亮,有丝丝凉风刮着树叶沙沙作响。
后院一处厢房内,灯火通明,窗户上被烛光映照出两个人影,从里面传出一男一女轻声说话声。只听一女声道:“哎,翼哥。你有没有觉得君鸿自上次寻找青凰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楚翼不解。
“我就感觉他有些不一样了。有时候他看着你的眼神不对劲,似乎变得很锐利,很深沉,脸上的神情也很矛盾,很令人难以捉摸。”龙紫菀神色凝重地踱了几步,沉声说:“哎,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呀?”
“知道什么?”楚翼仍旧迷茫不解。
龙紫菀颇有点恨铁成钢地白了他一眼,坐下没好气道:“知道有关他父亲的事呀。”
“他父亲的事?哦,你是说......”楚翼这才明了,却又惊疑不定:“这,不会吧。”
“怎么不会?”龙紫菀似又想到什么,脸现愤懑之色,沉了一张俏脸:“我看他肯定是知道他父亲的死与我们有关,所以自那次回来之后,他看我们的眼神还有神色就不对劲了。难不成他还想杀我们为他父亲报仇?”
心思辗转间,她突地站起来,笃定道:“肯定没错,他肯定是知道他父亲的死与我们有关,所以想杀我们为他父亲报仇。”
“不会的。”楚翼摇头不相信:“这次你生产,鸿儿还在一旁帮忙。要不是鸿儿,你和两孩儿可是凶多吉少。他,他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翼哥,你不要把他想得太善良了。他父亲的死虽然不是我们亲手造成的,可是也是我们间接害死的。如果他知道他父亲的死与我们有关,他还会因为你是他的楚伯父就放过我们么?"
"你也不想想,贺君鸿从小没有父亲,在他心中,他父亲肯定是非常重要的,而我们和他非亲非故。说得好听,我们是他的义伯父义伯母,可是贺安齐他当你是他的大哥么?"
"只有你自己一厢情愿地想当他的大哥,想照顾好他这个弟弟。在贺安齐的心里,恐怕是恨死你,恨死我们了。生为人子,如果贺君鸿知道他父亲的死和我们有关系,他难道不会找我们报仇?”她轻哼一声,显然不信。
龙紫菀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想到什么又道:“对了,昨儿晚上他和你一起睡,他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吧。”
“没有啊。我们聊了一会就睡下了,没有异常。怎么了?”
“这样。”龙紫菀低喃一声,随后道:“也许是我多想了吧。不过,翼哥。我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还是得防着他点。”
“好了,莞儿。”楚翼依旧不信,打断龙紫菀道:“我相信鸿儿,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要是万一呢?”龙紫菀看着他道:“要是万一他会这样做呢。如今他武功高强,与你也不妨多让。雁儿武功弱,青鸾尚在襁褓,若是他对她们动手,那......”
她越猜越是心惊胆战,焦虑不安,忽地起身:“不行,我一定要在雁儿和青鸾身边加派人手,多加防范,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说着起身就要出去,楚翼伸过一只手拦住她。道:“莞儿,别冲动。现在只是猜测,你贸然加派人手保护雁儿和青鸾会令人生疑的。况且,我相信鸿儿是不会这样做的。他恩怨分明,是个善良的孩子,他是不会伤害无辜之人的。”
“恩怨分明?不会伤害无辜之人?"她嗤笑一声。
"那是对没有伤害他和他在乎的人才会对他们恩怨分明,不会伤害他们。雁儿和青鸾可是我们的孩儿,我们与他父亲有仇怨,他父亲的死又与我们有间接关联。"
"贺君鸿奸猾狡诈,心思狭隘,别人对他一分好他会还报百分,别人对他一分坏,他也会还报百分。你说若是他知道他父亲死的真相,他会放过我们还有我们孩儿么?”
静默半晌,楚翼这才开口:“不管鸿儿知道真相后,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怪他。"
"当初他父亲误入歧途,是我没有做好一个身为大哥的责任,没有教导好他,没有真正关心过他。后来他的死也是我间接造成的,对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懊悔至今。"
"就连他唯一的儿子,我都没有照顾好,让鸿儿几年来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吃尽苦头。我实是愧对贺叔贺婶,愧对贺家呀。”
“翼哥,这事怎么能怪你呢。"龙紫菀不以为然:"若不是贺安齐那厮心胸狭窄,心思不净,狠恶奸诈,贪图荣华富贵,容不下你这个大哥,他会落到那步田地么?他都要你死呢,你还对他掏心掏肺作甚?要我说,他死的好。做了那么多恶,他早就该死了。”
“莞儿!”楚翼厉声叱呵,黑沉着脸色,似乎怕被别人听到,压低了声音:“你不要什么话都胡说。齐弟误入歧途,犯下大错,我这个做大哥的责无旁贷。因为我的失误造成了齐弟的枉死是我的大错。我一直悔恨至今,对鸿儿好也是为了弥补我的过错。鸿儿若是想要报仇,我等着他就是。”
“你!”龙紫菀指着他,愤懑气恼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连声说了三个“好”字,气怒不平:“你这个榆木疙瘩,木头脑袋,我不跟你再说下去了。说多了也是个累。你要等着他来报仇,你就等着吧,我睡觉去了。”
转身就往床边而去,除了外衣,脱了鞋袜,径自上床躺下。楚翼目瞪口呆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讷讷难言,最终只能无奈摇头一叹,好笑一声,也除衣脱鞋去袜,躺倒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