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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狂妃乱桐临 学君执笔绘吾昙/05

《学君执笔绘吾昙》

/古风中长篇小说,与正文主线无干/

05.

风乍起,冷的凄惨。

无挽只披了一身米白色仙裙决绝负手而立,舞起轻纱萧条荒芜,似隔绝世外的仙人。

仙石路上泛着碎碎点点的银白的光芒,一路蜿蜒到花灵河面。风绕弄着萧索的叶片惊起涟漪,打碎月光织就的银白花缎。

恍惚间侧耳倾听是男子的脚步声,她面露迷茫缓缓掀起眼帘,伤感的思绪层层飘近,五千年的爱恨情守如黑白胶片放映着独属于他们的电影。

大脑猛地一阵疼痛像是有万千蝼蚁啃噬,她疲惫的支撑着眼帘却不受控制的紧闭,长睫扑闪着颤动不停。这是什么记忆?属于她吗?为什么这个男人...如此熟悉...周身都是昙花香,她凑近轻嗅心中便安宁几分。

仅是轻灵的一转身,眸瞳清晰平静的不带一丝波澜。玉容倾城提唇莞尔,可这笑意在司泽看来却是扎心蚀骨。

司泽死死盯住无挽的面容,像想从里面发现什么端倪。

徒劳。

没有端倪。

一点没有。

“挽挽,你叫我来,什么事?”

无挽却是毫不掩饰的皱起柳眉,面露不耐烦的神色,精致的唇线深抿着:“挽挽?你是谁,怎生能叫这般亲密?”

司泽的震惊更甚,只是长睫一扫尽数敛去,只剩下温文尔雅的笑意。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何必装给我看。”

万里苍穹有紫蓝云彩当空,恍惚间竟又添了几分血色,腥狠一如从前的旧梦。

无挽歪着头甜甜一笑,轻灵欢快不谙世事,若如初见:“先生,我与你素未谋面,你怎句句说的像老相识一般?今日是瑶姐姐叫我过来的,那想必,你就是姐姐口中那个男子了吧。”

“你姐姐口中,哪个男子?”

“就是...与花神凌娆姐姐有美好姻缘的那个呀!”

“美好姻缘?”

“对啊对啊,瑶姐姐说,你与凌娆姐姐两情相悦,是花界一大美闻呢。”

司泽有很长时间的缄默,伴着寒风倒是刺骨极了。无挽一时间不明白为什么气氛这般尴尬,只得轻笑一声转眸:“先生,既我已遵姊命见过您了,那就先走一步了,有缘再见。”

她的轻灵,一如初见她时的美好。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一把扯过无挽的纱袖拥她如怀。

一样的娇小、一样的昙花香、一样的...缱绻。

无挽竟觉得这怀的温度颇有些熟悉,眸光凝滞呆愣,良久方红了脸匆匆推开司泽,红云飘起在白洁的面颊,口中娇嗔:“你个死人!哪有初见面有轻薄别人的!我...我...我定要告诉父皇!重重治你的罪!我...我先走了...”

轻扯纱裙仓皇而逃。娇小的小姑娘跑的倒是挺快,是连头都不回的。

司泽的眸中光泽晦暗不明,今日的相见,实实将他拉回了五千年前。

那时,他第一次抱她,她也是说要父皇重重治罪,可到头来第一个为他求情的,也是她。

眸中光色轻涌,五千年的记忆席卷而来,如蚕吐丝层层包裹密不透风。

她是吃了忘花丸吗......

她...已经把五千年的故事...全部...全部忘了吗...

一点都不肯留在记忆里吗...

下雪了。

♡♡

五千年前的冬,他初识无挽。

她想画昙花,可天资不够,总是画不像。

他当时倚在门上却是嘲讽的轻笑一声,无奈之下握着小姑娘柔若无骨的小手,笔笔描画。

两个人,一间屋,一段时光。

画的累了,头一歪便能瞧见窗外纯白的雪飞的片片。小姑娘喜欢白色的东西,抛下画笔蹦蹦跳跳出了屋,轻抬玉手接下雪花,却是极快的化成了水,长睫苦恼的一颤,却是可爱到了他的心窝子里。

他携着温润如玉的笑为她披上小斗篷,但口中忍不住的责问几句:“多大的人了,还不晓得照顾自己,真蠢。”

只要他怪她,她必是要回嘴的,牙尖嘴利偏俏皮的很,眼中精光一轮便张口就来,不计后果:“你也不晓得提醒我!嘁,不称职,不称职,我要叫父皇重...”

“重重治我的罪。”他轻笑一声,温柔从眼底宛然划到嘴畔,宠溺十分。

小姑娘无话可说了,踏着有些跟的小鞋哒哒哒跑回桌前,赌气拾笔挥毫泼墨,一上午的画作竟就如此毁于一旦。

他也不恼,笑意弯弯调侃小丫头:“你这水平,还要逞能毁画,忒不珍惜。”

......

睁开了眼睛,满天的雪无情。

他和凌娆的婚讯传出之后,无挽将那幅未成之作精心裱起挂上,提笔日画夜画,却总是会被泪水洇染。

无瑶说,无挽画了五千年。

五千年来,无挽一直做的事情,就是画昙。

可司泽知道的啊,无挽一身娇气,最吃不得苦。

♡♡

无挽忽顿下手中的笔,缓抬眼帘冷声出声询问道:“绣儿,下雪了吗?”

“是啊。公主怎么知道的?”

无挽寥然望望画作上栩栩如生的昙花,心中似有千万把匕首在戳她痛处,一时语噎:“听出来的。”

她听了五千年雪落下的声音。

她盼了五千年下雪的时候他会回来教她画昙。

“仿佛是你贴着我叫卿卿......”

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少女心事迷离记忆飞旋,泪水顺着眼眶滑下到唇畔,止不住的痛。

“公主不是吃了忘花丸吗...”

“吃了啊。但...记起来了。”

“怎么会?灵花老祖的忘花丸可灵了!”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全部想起来了。”

绣儿一怔,泪水竟也是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无挽的爱究竟是有多深,吃了忘花丸还能再记得起来。

司泽赐予无挽的一盏背叛,究竟是有多痛彻心扉。

从前她和司泽多好啊,时光流的缓慢不急不躁,屋子里两个人相依偎,哪怕沉默也是情意绵绵。

冬日品雪画昙、春日饮茶作诗;夏日无挽总是嫌热,司泽不嫌烦帮她摇着花扇,直到无挽睡熟;秋天昼夜冷,正午热,无挽又贪凉总是不肯穿衣服,司泽总是绕花界大半圈才寻到她,轻轻给她披上...

绣儿从前单纯的认为,这是真的爱情。

转世几次之后,无挽性情大变,绣儿才知道什么叫虚情。

她的帝姬主子,一夜之间少了许多话。

给她端饭来,她就吃;侍奉她更衣沐浴,她无言;为她梳妆,她就坐在那里任她们摆弄。

太静了。

连眼神都是静的,似乎没有什么能惊起她眼底的波澜。

“随我去花灵河吧,做个了结。”

绣儿闻言大吃一惊,提袖使劲抹去汹涌的眼泪,盈盈面上充满了不可思议:“公主你莫非是...”

无挽轻笑一声浅笑低头,阳光靡靡温柔缱绻散在她的侧颜却没有温柔的感觉,多得是薄凉凄苦:“此生太薄命,我不愿有来生了。”

绣儿终于听懂无挽的意思,细思极恐,毫不犹豫扑通一声跪下,神色不舍又慌张:“公主!公主三思啊!”

无挽含笑轻扶绣儿,美丽的水眸中盈的是难得的坚定,可大家都不曾想到的是,有朝一日,这份坚定居然是用在她的自裁上的:“我总算可以自己为自己的生命做一回主了,别拦着我,好吗?我这一去,你万万莫随我,今后跟着瑶姐姐,她定好好待你。只是...对不起,我看不到你出嫁了...”

无挽不待绣儿回应,微闭双眼似斩断所有七情六欲化作清风掠走残存的爱怜,满室昙花香氛,却不见了那厅堂上忧郁丽质的花神无挽。

绣儿仓皇跑出殿外,她的方向,是司泽的殿宇...

-

“让我再望一眼这花界啊花界...”少女音色陡的变得凄厉,“往后再也来不得了...”

死于花灵河,肉体尽落,骨髓化花,记忆蒸发,再没有轮回的机会。

“不要!”司泽再没有半点温雅,慌慌张张跌跌撞撞跑来,气喘吁吁可又心急如焚。

他本打定主意的。

打定主意要和她讲明真相的。

他要和她重新来过。

可她怎能如此。

怎能告诉他,她要死了...

曾经他对她的情根有多深重,现在就有多痛。

只是他早已下场。

只是他别无选择。

不管日后如何,挽挽,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他司泽,真的不知情吗?

知道的。

是凌娆。

可是他不忍心看见无挽被花帝所杀。

凌娆说,她才是真正的公主。

无挽,不过是权臣威胁花后的一颗棋子。

他若不与她成亲,凌娆就会亲自揭开这个秘密。

史上并非没有记载,假公主都是要杀头的大罪。

他想说!他想说!

他想说他爱的是她!

午夜梦回间,理智回笼,泪湿重衫之后,是再也无法挽回的歉疚。

“无挽!我爱的是你!”

无挽朝后扬起一个令他永生难忘的美艳无伦的笑意,却是冷到骨子里,深刻到心里。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样子,在他看来都是自责愧疚的毒药:“可惜,我不稀罕了。”

她的声音一如往常的甜美,却苍凉如血:“司泽,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你放心吧。以后我的小心翼翼,我的娇蛮任性,都再也不会给你了。你放心好了。哈哈,我...我先走了...”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她的身影飞身入水。

她本有冰肌玉骨。

可他眼睁睁看到她的肌肤一寸寸融入花灵河,血色四溅;而玉骨随风纷纷扬扬飘上河面,凝神细看,化作的是昙花花瓣。他想发疯似的扑上去想抓住仅有的花瓣,可手一挥却全部忽而消散了。

左右几秒钟的功夫,河面恢复平静。

活生生的女孩,被花灵河吞噬,没留下一点痕迹。

“不要...”

司泽的声色弱的如河面上的柳絮,轻,却凉入了骨脊。

“不要走......”

“对不起......”

♡♡

无瑶:“司泽,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挽挽?”

司泽:“......”

无瑶:“我本该知道的,你从没爱过她。今日来问你,是我自作多情了啊。呵,司泽,若我妹妹泉下有知,必是痛的很。”

不知过了多久,司泽颓废的睁开浑浊的眼球,紫蓝色云彩漂浮的悠悠,他笑意盈盈:“挽挽,你真是我见过最傻的人了。我爱的,一直是你啊...”

“你六世的死,都出自凌娆之手,并不是我。”

“我以为你真的死了。哪怕轮回,也是要喝了那汤、忘了我的。”

“你从没看见我的悲怆。挽挽,你知道吗,凌娆与你,有七分相似。”

“挽挽,我想解释无用,索性才任你恨。”

“可万万猜不到,会是这般结局......”

“下辈子,我定不负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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