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卸妆问镜
-听香居
一大早上的,水颜那房就吵吵开了。
当初冬年带的四个婢女只有衾杏跟着水颜,后来赵安裳想着分开来倒也难管,就索性全划到水颜房里了。毕竟小叙这丫头是半路从娘家招到自己这儿再带来殇王府的,世界上可没有完全的心腹。
她的死,可不都是她闺蜜送她的么……
而这一大早上的吵闹,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四个婢女都太娇气,做不得重活。
赵安裳得了消息心里甚是烦闷,这可又得劳烦她跑一趟了!
她是活过21世纪的女人,什么汽车啊电梯啊没享受过,一朝穿越,王府这么大,居然不允许坐马车!
郁闷!
简单整理了一下素色衣裙,神色淡淡望向小叙处,小叙立马机灵的走至赵安裳身旁:“娘娘,奴婢扶着。”
微微一颔,迈开步子,走的格外淡定。她此行要做的,无非就是扬名立威,给她们些脸色瞧瞧罢了。冬年虽已打发,心腹想是仍在,自己的地位,是时候做个提升了。
思及此,赵安裳略显惆怅的望了望头顶四四方方的天。是很蓝。可却已经沾染上了污浊之气。如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想的这么多了。去寻呢?她想这些了吗?她过得好吗?……算了,去寻上辈子本来就当过名门闺秀,礼数周全,嘴甜人美,这辈子又为大名鼎鼎的楚家掌上明珠嫡长女,风头很盛,日子可比她这个天天被陷害的“嫡长女”好多了。
轻轻摇摇头,又一次抬眸迈步。这一次的眼睛里,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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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王妃到!”
“奴婢粉竺(画袖、衾杏、扉烟、水颜)参见王妃娘娘!”
赵安裳冷眼看着地下跪成一排的婢子们,而后莲步向前,于主位坐下。轻甩大袍衣袖,执壶斟茶,茶茗飘香,袅袅悠悠。她手握着陶瓷小杯,漫不经心的旋转把玩着,过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嗓:“都是王府里侍奉王爷的,本应一条心。何必多礼,免吧。”
说的倒是团结,光是赵安裳刚才斟茶的一连串动作就够怠慢她们的了!怎么?打了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一排人遵礼福身又起:“谢娘娘。”低头卑躬屈膝,静静侯着主位上那人开口。
待赵安裳转够了瓷杯,低估一句:“总算茶凉了……”语毕浅浅泯了口,唇齿留香,味美无穷。她缓缓扭过头,懒懒抬眸睨视着阶下有些焦躁的四人和一淡然平静的身影。
“听说,有人,做不得重活?”赵安裳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下一句快速又接上了,“做不得,那便和本王妃道一声,本王妃自会照应你们。”
那四人先是一愣,继而心中多了几分鄙夷。哟,这个王妃,还以为是个厉害的角儿,不过是恃宠而骄的人头猪脑罢了。她这话,是想拉拢她们做婢的么?真的这么轻松不用做重活?嘁,估计对自己手上的力量,一无所知。真是,愚蠢的女人!
画袖率先站出来:“娘娘,奴婢做不得重活。昨日洗那一百件衣服时,手不小心碰伤了!”
赵安裳静静听她讲完,又斟了一杯茶,执盏未饮,仅是面儿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而这笑意背后,隐藏的是蚀骨的寒:“那就做双份的重活吧!难得你有心,连重活都不愿做,想来是嫌少了。既然这般愿意为殇王府奉献,那本王妃,也只能成全你了。”
赵安裳面无表情的吩咐完毕,又将茶盏砸在木桌上,碰撞的声音颇大。然后“唰”的一声站起来,眸子突然染上一层冰霜,直逼众人:“本王妃来之前,说是做不得重活的,全部如此处置!”
目光瞥向小叙,小叙会意:“水颜姐姐,随王妃娘娘回正殿侍奉吧!你们四个,还不干活?”
那四人纵然委屈,可却也只能照做了。
处理了那四个真把自己当回事的婢女,赵安裳便回了听香居。
初步入门槛,她便是一愣:“王爷……”
夜天寒笑的浅浅,似有若无:“今日进宫,父王要见你。”
赵安裳敛下方才的吃惊,莲步走到他身旁的主位上坐下:“不是婚宴那次见过吗?何必再麻烦。”
夜天寒回应:“传言与你的表现不符,父王自然是感兴趣了。”
“传言说我什么?”
夜天寒懒懒望过去道:“胸无点墨,刁蛮任性,奇丑无比所以不肯出门,品味极差,天天做梦,喜爱美色……”
“好了好了!不听了!”赵安裳气呼呼的捂住夜天寒的嘴,一脸的cnm。
夜天寒轻轻勾动唇,开口道:“梳洗一番,即刻启程。”
赵安裳的手被夜天寒的热气呼的酥酥麻麻,一时间忘了抽开。
“手还放着,嗯?”夜天寒眯起眼睛,说的漫不经心。
赵安裳尴尬而娇羞的慢慢放下了手,嘀咕道:“谁让你在那个时候还讲话……”
而后望向下面一排的婢子,轻声唤:“青青,不用再上妆了。去拿件好看些的衣裳。”
青青颔首,领着赵安裳进了里间更衣,而夜天寒坐了马车已先走了。赵安裳更衣之后才得知夜天寒先行,便紧随其后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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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媳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
“恭请父王金安。”
帝子瞥了眼二人,微微颔首:“平身罢。听闻王妃灵噬了?”
“回陛下的话,正是如此。”
帝子思索一番,缓言道:“朕这,已经好几年没有怜悯草的进贡了……”
赵安裳柔柔一笑,回道:“陛下不必为臣媳担心,臣媳虽说灵噬,可臣媳最近并未感到身子不痛快。且怜悯草乃圣品,就算有,也不至于给臣媳一届小女使用的。陛下若是为此自责,臣媳是万死难辞其咎!”
帝子的眸中闪过几分欣赏之色:“传言说你刁蛮,到底是朕……道听途说了。”
赵安裳也没过分谦虚,只是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帝子交代完一些绵延子嗣、夫妻和睦之类的事情,就命夜天寒留下学习朝政,准许赵安裳四处转转。
赵安裳自然是无处可去。既然夜天寒在乾清宫陪不了自己,那也只能溜达溜达算了。
“你就是殇王妃?”
鹂音入耳,赵安裳幽幽转身开口:“是本宫,如何?”
那女子不屑的冷哼一声道:“这般态度,真真叫人寒心!不晓得你如何嫁给我皇兄的!”
赵安裳的瞳孔骤然紧缩:“昭雪公主?”
“正是!本公主就是夜昭雪。”那女子格外得意,“本公主与寒哥哥青梅竹马十几年,你算个什么东西?”
赵安裳翠眉微敛,却不易令人察觉。转眸视之,见夜昭雪笑意映脸,眼底猛划过一丝黯然,复而浅笑:“公主这番话,未免无礼的过了头吧。且怎么说,你也应该向本宫请安的。本宫乃王爷正妃,你就算喜欢王爷,在他那也没有任何名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夜昭雪一愣,随即不甘的道:“给殇王妃请安!”她仅是一低头,未将礼数做全。
“免礼。”赵安裳唇边嫣然一笑,声音朗朗清冽。夜昭雪装腔作势她看得出来,不过她也没法在这等小事上与她起争执。
“寒哥哥是我的!你记着这句话!天色不早了,我回宫了。”
后莲步旖旎,反向而去。
赵安裳闻声不觉好笑,姽婳嫣然。但她并无任何不悦之示。依旧缓气缓出,心如止水。
“怎么走到这儿了?”
“你来啦!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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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儿那,几日了?”慕容忧冰凉的耳坠抵在颈上,眉眼弯弯是笑意盈盈的样子。
王翠出声道:“奴婢已安排了七日了......”
慕容忧搓捻着手中的葡萄粒,甜腻的汁液染了指甲。霎时间殿内静悄悄的,喘息的声儿听的都一清二楚。
“将那酒,给二小姐送过去。”她那鸦睫密如羽,眸灿若星,现下却阴沉的怖人。
王翠愣了愣,随即微微撇眉,软声道:“夫人再等些时日吧,用了酒,怕是伤身啊。”
“肚子大了,再用酒,你觉得这法子可好?”慕容忧敛了敛眸色,眉宇锋利,透着难以质疑的威严,“立马用酒!”
继而又卧瘫在美人榻之上,眼眸中多了几分忧郁:“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是唯一使我可以在慕容家说上话的女儿......她若不好,我这辈子,就算毁了......”
语毕缓缓闭眸,口气清冷了下来:“这事,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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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汤寡水了几日,赵月希这个大小姐脾气自然是忍不得的了。
她那恣睢刻在骨子里,此时却绽开凌厉:“母亲,当真为我好么?”
环月诚惶诚恐:“大小姐,万万使不得啊,若是叫夫人听了去,您的饮食只怕是...更加清淡了。”
环月踌躇半晌,缓缓拿出一个小瓶,轻声道:“果酒味甜,不伤胎,夫人特意为您准备的。今日只有一小瓶,说是小姐若喜欢,以后天天会送些。”
赵月希狠狠一拧眉:“那今日本小姐就不为难你们了!”语毕抽过小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