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没有回答,凉辰月只得一笑而过,这么明显的答案,她本来就不必问的吧。
“辰月,你可知西城的假瘟疫是怎么解决的?”慕云突然问道。
凉辰月不知道慕云为何会突然这么问,有一下子的愣神,见慕云似乎话中有话的样子,她便猜测道:“难道不是从赵厚侦那边弄来的解药?少主那么大费周章的将赵厚侦抓住,不就是为了他手上的解药么?”
慕云神秘一笑,难得见凉辰月慢一拍的样子,没有再多加遮掩,说道:“你说的不错,少主大费周章的将赵厚侦抓住,其一便是为了拿他手上的解药,以解西城的燃眉之急。但还有一点,也许你我都没有想到。”
凉辰月拧眉沉思,还有什么?赵厚侦既然是主谋,抓了他不就是为了拿到解药,顺道为西城的百姓讨个公道吗?
“我也是到了后来才知道。你可知赵厚侦在天楚国的身份?”慕云又问,一双眼眸看着凉辰月,想让她自己想到。
凉辰月脱口而出,“赵厚侦不就是天楚国的一位富商么?少主在他除了拿解药还能做什么?”
慕云轻叹一声,差点要笑话凉辰月的慢一拍,又说道:“你只知道他是天楚国的一位富商,却不知道他家财万贯,足以与国库媲美。少主抓他其一是为了拿解药,这其二便是为了姑苏皓月,替他扫去一些荆棘。不可否认姑苏皓月凭借自己也能在天楚干一番大事,只是他毕竟离开天楚太久,在天楚也没有什么势力,可若是有少主的协助那就是如虎添翼。那赵厚侦万贯家财现在全都入了姑苏皓月的囊中,他在天楚行事自然是要简单得多。”
凉辰月点点头,她并不知道完颜瑾与姑苏皓月的交情如何,但能让完颜瑾为姑苏皓月做到这个地步,也可以想象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吧。
“所以啊,辰月,少主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别见他总是沉着一张脸,对我们这些兄弟可是特别的维护。”慕云看着凉辰月,似乎特别想告诉她什么,说话的音调都提高了许多。
说到这个份上,凉辰月自然是知道慕云要表达的是什么。她当然知道,像慕云和墨冰这样的人,甘心臣服于完颜瑾,替完颜瑾做事,自然是因为完颜瑾身上有值得他们敬佩的东西。
可是他若是重情重义,又怎么会将十年前的他们忘得一干二净?这些年,他便是她所有的信仰,他选择遗忘的,却是她最不舍的。
好累好累,她才十几岁的年纪,为什么会有这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不过两年而已,干嘛要把回忆,弄得比在一起的时间还长?可是短短两年不够长,却足以让她回忆一生。
“少主计谋高深,自然是无人能猜的到他会做什么。“凉辰月眸光淡淡,看不出是什么神情,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慕云那么急着替完颜瑾说话她就特别想笑,都说瑾王爷的四大护卫何其的护主,何其的忠心耿耿,这下是真的见识了。
“还有一事,我还未与你说。你可还记得你之前的任务?就是町岗寨的寨主,姑苏皓月还与他正面交锋过,不知道能力如何,甄艾说少主将他收入我们的阵营了。”
凉辰月很是惊讶,这是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她印象中陌其琛很是厌恶官场,会答应完颜瑾进去地下钱庄真的不大可能。陌其琛要是进了地下钱庄,那么对他们来说可是大大的好处啊,而且她原本就在烦恼着怎么解决町岗寨的事情,这样一来就说明完颜瑾将町岗寨一并收入地下钱庄,那她也就不用在烦恼这个事情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绝非戏言。玉桃山一战,我们从姑苏残月那里得来三十万大军。这三十万大军各方面的训练都很到位,可以看得出来姑苏残月很是注重。但就是太散,性子都太固执,明面上顺从,暗地里谋划着怎么脱离我们的控制。原以为这三十万大军少主会让我们接手处理,没想到交给了陌其琛。不知道这个陌其琛是什么来头,少主倒是很信得过他的样子。”
慕云从未见过陌其琛,他猜着陌其琛既然是盯岗寨寨主,那应该也不过是个等闲之辈。但并未见过真人还是不好下结论。而且完颜瑾将那三十万大军交到他的手上,便可以看得出完颜瑾对他的信任。
“陌其琛啊,这个人很是奇特又很是神秘。一开始我以为他不过是一位隐居者,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再次见,他却是一寨之主,那时他问我,为百姓做一些事情违法的做法错误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贪官官官相护欺压百姓错误。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以前我认为像我们这样的人,手上沾的鲜血多了,背负的仇恨便会越多。我们能做的便是能减少杀戮便减少杀戮,怎么可能考虑到天下的兴亡。但是陌其琛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我们身在何处,以什么样的身份,是地下钱庄的杀手,或是町岗寨寨主,只要我们想,我们便能为天下做出一点贡献。”
“而事实上,我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取决天下兴亡的重要位置。这天下该是少主的,也只能是他的。我们所做的不正是要帮助少主推翻这个皇帝,给东越一个安居乐业的生活环境么?”凉辰月的眸光悠远而明亮,话语间带着浩然正气,慕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凉辰月,像极了什么呢?就好像一颗夜里独自发着光的夜明珠,炽热的珠心被寒光包裹着,虽然看到的只是表面的一层寒光,事实上珠心发出的炽热才是真的灼人眼球。
不由得惊叹一句,巾帼不让须眉呀!这样的凉辰月就像一颗发光的夜明珠一般,明亮而刺眼。当她字里行间都是浩然一身正气的时候,似乎还能带动身边的人。
但令慕云更加敬佩的是,江山易主这样的话她都敢说出来。炼狱城的女子,果真是与一般的女子不同啊。
“既然陌其琛有你说得这般神奇,那我倒要好好了解一番。”慕云调笑道。
“适才我与你说的是他奇特的一面。另外,他还给我感觉很是神秘。他说话的语气与墨冰很是一致,我还曾将他们两人归于同意类人,说的话都只说明三分剩七分便是让我们猜的。但上次见他之后,我对他的印象又做了改变。明明举手投足间都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爱那个女子,可是以我作掩护,将那名女子推得远远的。事后我问他原因,和我说的那些话不知道是什么用意,看似在对我说,又似乎在对自己说一般。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奇怪?”
凉辰月回想那日的场景就觉得很是奇怪,她还以为想陌其琛那样的人,根本不会有什么顾忌,想做什么便去做。可是那日他说的话明明是喜欢那女子的,而且也许比她所见到的还要喜欢。
凉辰月记得,那日他说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重要的是不能。
凉辰月真的很想说,你是陌其琛啊,你有什么不能的?
慕云只觉得她带着疑惑和愤愤不平的模样特别的有趣,他很是开心凉辰月没有像刚开始那般和自己说话都那么客气,而且看着他的时候,那双墨黑美眸格外的纯净,似乎一滴水滴下去都能泛起一段涟漪。
似乎不受控制一般,修长的手抚上凉辰月的头,亲昵的拍了拍。这一举动,没有任何准备,两人都有些懵。周遭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慕云灿笑,将凉辰月头上那片树叶执起摆在凉辰月的眼前,解释道:“你的头顶有叶子,看着很是滑稽。”
凉辰月张张口,点了点头,只当他说的是真的,没有怀疑什么。在她心里,慕云就和墨冰一样,他们似乎从她进地下钱庄开始就对她格外的好,这种好,她把它看做是朋友之间的关系。就像凉辰月曾经反抗过墨冰给她的称号时墨冰说的话一样,他说她才不过十七岁,在他们这些人中是最小的,所以他们自然会对她特殊照顾。
“慕云,若是按照朝上的趋势来看,几乎没有人能与瑾王府对抗。朝中的大权大都掌握在少主的手上,而地下钱庄也足够强大,少主为何迟迟不愿发动政变?”
慕云轻叹一声,终究将眼底的情意埋入心底,他不能说什么,至少现在不能。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细缝,在树下撒下一层交错的光斑,星星点点直射眼眸,折扇一开,遮去了刺眼的光线。
“辰月,你还不太了解少主的做法,若是要杀了皇帝报仇雪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少主的性子,怎么可能让敌人死的这么痛快?报仇最值得享受的不是让敌人死去,而是将他们捧得高高的,之后再一个撒手,享受他们坠地过程中露出的惊恐的表情。”慕云丝毫不觉得他说出的话有多嗜血,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手中沾满了无数人鲜血,如何维护自己的利益那便怎么做,所以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同,所面对的人也不同,所以所做的事情自然与旁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