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前那女人哭得不能自己,姑苏皓月没有多做停留,将婢女弄晕放倒在一座凉亭下,悄然离去。
宫中的人见了姑苏皓月只觉得这人比十年前长得更加妖艳,举手投足间更多了些凌厉,身子也比十年前长大了不少,活脱脱一位行走中的美男子,穿过万花丛时又将姑娘狠狠地迷了一把。只是,人人只见他一身玫红,阳光下宛若桃花妖,所到之处皆是惊艳。却不知他灼灼一双桃花眼中藏着狠厉,双手更是握得紧。
出了宫门,月影备了轿子正在等候,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阳光正照得刺眼,那人却屹立于太阳底下,像极了一棵挺拔而倔强的非要迎风而摇摆的树,明明树干已所剩不多,却如同扎了根,怎么也不愿离去。
见姑苏皓月出来,月影立刻打开木伞迎上去,见他这副模样,也就没有问为何没有让下人撑伞。太阳这么毒辣,照得人的脸生疼,不知道他照久了是要起疹子的么?
姑苏皓月没有拒绝他的伞,进了轿子,放下了帘子便没有作声。月影让轿夫起轿,自己默默地跟在一旁。
一路无话。
姑苏皓月刚才东越回来,原先住的宫殿几乎荒废了,天楚国国君让姑苏皓月先住进东宫,可姑苏皓月不想,偏要在宫外买一座院子,院子的格式很是熟悉,没有紫月殿那般奢华,月影还是将院子按照紫月殿那般布置,院子内又刚刚移植了一颗桃花。
姑苏皓月在这之前都住在客栈,这是第一次迈进那座院子。很是熟悉,每处的布置都是按着他的喜好来,就比如院前那棵桃花树下还摆放了一套桌椅和摇椅,他傍晚的那段时间就很喜欢在院子内悠然自得的睡个美美的觉。椅子上还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坐上去绝对足够柔软,他也不怕睡了腰疼。
等姑苏皓月进了书房,月影才将消息给姑苏皓月汇报,“主子,按照你的吩咐,赵厚侦的所有钱财已经归我们所控制。解决了一个付家之后,那些人乖多了,原先的价格也已经敲定,没有改变。与我们交易的人不少,我们是要从中挑几位还是?”
天楚国国君意图将赵厚侦的家财卷入自己的囊中,却没料到姑苏皓月才回天楚不到一个月,人脉上就足够广阔了。按个手印做个假证这些事情完颜瑾那边就能够处理好,剩下的全凭他在天楚刚刚集齐的一些人脉,赵厚侦的家财终究也会落入姑苏皓月的手中。
姑苏皓月摆摆手,面色如常,说道:“他们能卖我们多少,我们就买多少。三次收购后再另外加价。”收购东西的资本已经充足,自然没有任何顾虑,早先不愿加价只是要将掌控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月影点点头,转而又想到了汴京那边传来的消息,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姑苏皓月。这么多年的相处,姑苏皓月不可能看不出他在犹豫什么,他皱着眉头,双眼聚焦在一处,一看便知道他藏了事。一时间,烦躁的气息悠然升起,姑苏皓月怒斥,“月影,你还有什么事情还瞒着我?”
姑苏皓月真的动气了,说话的语气多了些狠厉,胸口此起彼伏,大喘着粗气,一气之下一拳砸坏了书案。
月影连忙跪下,腰身挺直,看着碎裂的书案心里打着鼓,不由得瞥向姑苏皓月紧握成拳的手上,暗红色的刀疤又被扯开,鲜红色的血顺着从伤口处涌出,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属下知罪,是汴京.......汴京传来的消息。”月影欲言又止,不是他不愿意说,,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给姑苏皓月添加心里上的负担。
听到汴京,姑苏皓月的心停滞了一秒,一抹细弱的痛感从心口处涌出,渐渐的向身体四周扩散,瞬间勾起了全身的神经,等着月影接着说下去,双目对峙,各有各的神情,一边是犹豫,一边是紧迫。可是眼前这人就好像故意跟他唱反调一般,他越是紧迫,他越是迟迟不说。他终是等不下去了,转过身欲走,他若是不说,他便自己找去。
“主子,汴京来消息,凉辰月与天楚国质子私通,主子写的那份封信被广为流传,现如今汴京到处都是这些流言蜚语,主子就算是知道了,赶过去也于事无补。现如今我们的计划正在实施,你若不在,一切将是徒劳。”月影还是说了,书案上的血迹触目惊心,书案的碎片扎进眼睛里,格外的疼。
就如姑苏皓月猜想的一般,果然是凉辰月出事了,不然月影不会不想让他知道的。
私通?好个私通的罪名,他倒是想呢,小月月也不肯成全他啊。这种事情没法解释,他若是出面只会越描越黑。这件事情对他虽然没什么影响,但就是不知道小月月那边如何。
姑苏皓月心里终于有了一些放松,至少她好好的,没受什么伤,不会像上次那样消失就好。大概是精神太过于紧绷,才导致他第一反应不是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是凉辰月的安全。确认了凉辰月并无危险,很快就将注意力都放在事情发生的根源上了。他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小月月那丫头会不会在意这个呢?
“月影,那封信你可有亲手送到她的手上?”
月影低下头,解释道:“当时情况太过紧急,属下将它交给了信使,才因此造成了疏忽。”
姑苏皓月虽觉得他给小月月写的信被广为流传内心很是不爽,可是传出的流言明明那么不堪他听着心情却格外的好。
忽而又注意到月影的神情,不对,若不是出事了,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犹豫许久都不愿告诉他,若是如此,只能说明他有所隐瞒。
视线扫在他的身上,月影终究是不愿看他忽而放松忽而紧绷的模样,没再犹豫,说道:“信被流传于民间,百姓都在议论着凉辰月是谁,但又不知是谁,将凉姑娘的画像和她在瑾王府的消息也传出来。若只是传画像也罢,也没多少人见过凉姑娘。只是醉花楼拍卖的轻烟姑娘的时候曾将凉姑娘的画像放出去,也有不少人在醉春楼见过凉姑娘的模样......”
姑苏皓月拧眉,脑子清醒的分析着情况。当时为了刺杀汴京第一首富林贾,凉辰月便扮为醉春楼的女子,刺杀完林贾,汴京都不知道轻烟姑娘的去向。现在可就麻烦了,杀人罪再加上私通天楚国质子这罪名压在凉辰月的身上,不知道苏木槿怎么处理,他不是不知道地下钱庄的管理制度,一般这样的状况准是要领罚的。而苏木槿若是嫌麻烦,直接将小月月交出去,小月月也绝不会反抗。
“月影,我要去一趟汴京。”至少他要确定凉辰月的安全。
月影就是担心姑苏皓月会这么冲动,又忙着说道:“主子,属下就是担心你会冲动,这边的事情才开始运转,你若这就走,那我们之前做的就半途而废了。娘娘的事情还未查清楚,你若这个时候走,就不怕皇上以为你叛国吗?就算你不在乎,也请你为娘娘想想,她等了这么多年,盼过多少春秋才将你盼回来。现在娘娘还在皇上的手上......”月影情急之下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得将姑苏皓月的母妃搬出来。
姑苏皓月的眸中瞬间黯淡无光,那个女人......
是啊,她等了自己那么多年,他却连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他果然枉为人子。
“主子,凉姑娘并非你想象那般弱小,能在炼狱城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如若,你真的不放心,属下今晚便可以代你去一趟汴京。凉姑娘没有你,她还有墨冰他们,可是如果娘娘没有你,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月影的话,是轻是重他自己也不知道了,只知道一定要阻止姑苏皓月,若不是说到他自己放弃去汴京,他无论怎样也拦不住他的,所以他只得尽力的通过分析娘娘和凉辰月之间的重要性给姑苏皓月,幸好他赢了。
姑苏皓月没再说话,砰的一下将门甩开,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月影很是忧心,姑苏皓月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回了天楚,他摔东西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越发的不将自己的身体放在心里,他是觉得摔东西很解气,可是可曾想过他那奇怪的病?他又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夜里扯裂的疤痕不疼吗?
姑苏皓月的心口阵阵抽疼,只要想起那个女人的时候,心就会犹如刀割般疼。
偌大的屋子内,他孤身一人,青瓦石铺的地板更显得清冷。
不管气场如何,就单单那一张脸便夺去了春花秋月的多少风情,高山深海的多少凄厉。他这脸果真是随了那个女人,妖艳夺目,毫无瑕疵。他曾以这张脸为傲,可如今却无比的厌恶这张脸,为何与她生得那般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