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妮焦急的徘徊在急诊室门口,门里的人无声无息的经历一场生命的抗衡,她不能替他承受半分疼痛,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灵的话,薛嘉妮愿求拜佛,保佑里面的人活下来吧,她愿意拿一切交换,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薛嘉妮抱着手臂浑身发抖,整个心疼的扭曲,她曾经预想的见面,从未想过会是生死离别,他那么年轻,一身孤勇果敢不该遭此横祸的。
石墨带着其他兄弟去检查身上伤,这里医院简陋又小,门诊楼对面就是急诊室,他从门诊室就能见到急诊室踌躇的人。
突然急诊室大门又开了,石墨手脚麻利的跑了过来。
“柯医生,情况怎么样”薛嘉妮围上来,面色焦急。
“暂时控制住了,但这里条件差还是要去市里”柯医生喘了口气,摘掉口罩回答。
“去市里要六个小时,会影响病情吗?”石墨上前问他。
“这就是最担心的,他随时还有生命危险,薛医生不能再献血了”柯医生愁着眉毛,见薛嘉妮脸色青白,摇头无奈。
“如果调用飞机呢?”石墨沉吟一会儿,此时人命关天顾不得了。
“如果飞机平稳的话,他是没问题的”柯医生眼睛一亮,这位患者身上的伤太重,胸口全是弹片,血肉模糊太惨烈了。
石墨说完立即打电话联系南溪军区的人,耽搁一分沈宥白越危险一分。
薛嘉妮守在病床边,床上的人脸色苍白,他的手冰凉厚实,深邃俊朗的五官毫无气色,她手指掐进肉里焦急的盼望飞机快些来。
肖溪听说了她的事,帮她请了假,自己去乡镇义诊了。
护士换了第五瓶药水,头顶螺旋桨声逐渐清晰,薛嘉妮立刻去找石墨他们,见他们带着医疗兵接沈宥白,一堆人小心抬着沈宥白,提着药水往直升飞机停靠的坝子走。
直升飞机坐不了多少人,薛嘉妮脸色急切,那种咫尺之间无可奈何感觉,让她整个人分外无助。
“石墨”薛嘉妮记得护士喊他的名字,她眼神坚韧:“你先照料他,我随后赶过去”
薛嘉妮牢记下医疗兵的白大褂logo,是西理市第一医院,她坐车一定赶过去,哪怕千山万水也要赶过去。
石墨点头,直升飞机渐渐升空,他只能瞥见她越来越小的轮廓,不一会儿消失成点。他无声叹气,他低头看床上的人,他见到薛嘉妮恍惚间误以为见到了她.......
富于到西理市区要转三趟车,这里山路陡峭,昨晚才下了雪化了水,泥泞难走。薛嘉妮跑去找医院带队领导请假,刚开始带队领导不同意,薛嘉妮逼得没办法好说歹说才让他同意。
她让这里的医生带话给肖溪,说她今天不回宿舍,并让门卫带话给阿巴娜母女,她明天下午回来给阿巴娜补牙。
交代完一切,薛嘉妮抱着背包去乡镇国道口等车,这里一天一趟去县里的车,她必须临时拦车。
路上滑坑又多,来往的车根本几个,薛嘉妮眼看时间不早,到时候转车到县城怕天都黑了。她挂好包顺着通往县城的路往前走,脚下水泥污了衣裤,偶尔水坑大脚跨不过去,只能从水中漫过去。
她边走边期望着有没有能搭乘的车,可这里山路太陡了,很少有车愿意通行,医院的车开到乡下去了,她指望不上的。
此时她浑身泥浆,脸上还沾有泥水,全身上下脏的不成样子,比要饭的还要脏。
天也冷有雨绵绵的飘了过来,视野之外除了山林就是荒野,要不是大白天,一个人走肯定吓人。
薛嘉妮不知道走了多少公里,越过了多少木桥多少泥土,她见过西理深红浅绿的大丽花,涉过齐腰的大水坑,穿越山林时滑了一跤整个人摔了下去,幸好最底下是绵软的青苔她没受大伤,走了两小时幸运的遇到赶货买菜的菜农。
“阿伯,你能送我去县城吗?”薛嘉妮搽脸上的泥水,整张脸花成泥人。
菜农瞧着人忒脏了,眼睛一皱心里不大乐意。
薛嘉妮赶紧从包里摸出皱巴巴的钱说:“我付钱的,待会我蹲在车里,不会弄脏你的车”
菜农瞧着皱巴巴的红钞票,看人怪可怜的,心下不忍点了头:“再加一张吧,你身上太脏了”
薛嘉妮低头看自己裤脚全是泥巴,鞋子还淌水往外冒泥水,她从包里翻找,她带的钱不多只剩卡了,她摸了一张五十说道:“我只有这张了”
菜农瞥了一眼她干瘪的钱包,抿嘴叹气:“就当我做好事,上来吧”
薛嘉妮点头,上车卷缩着腿,极小团的蹲在车厢里,她怕身上脏污了菜,一直蹲在犄角里吹着冷风淋着雨,她拿背包挡雨,脸上是放松的,按着自己预估她还有半个小时到县城,到县城转车去市里就快了。
车摇摇晃晃的在山峦间颠簸,薛嘉妮吹了半个小时冷风,胸腔有些喘不上气,脚麻的僵硬酸疼,终于蹒跚了半宿他们才到了县城。
薛嘉妮按照之前的说法付钱给了菜农,提上包往车站走。脚麻的很疼,薛嘉妮跛脚一步一步问到车站。在车站很多人奇怪的看她,她知道她此刻形象多邋遢,但她管不了,那人不知道如何,如果更危险怎么办。
县城去市里的车走的高速,路平稳通畅,薛嘉妮手指扎进掌心,脸上泥土糊住耳鬓头发,车里的人明明位置很空但都躲她老远坐着。
售票员查票,见着她秀眉拧紧语气特别不好,连着问了三次才放过薛嘉妮。
石墨站在病房旁,床上的人脸色没之前那么苍白,心电监测上脉搏逐渐跳动平稳,如墨的眉宇紧闭成川,石墨从心底叹了口气,他终于从鬼门关逃出来了。
此时下午7点,石墨饿着肚子终于咕咕叫,他让兄弟们留在西理地方军队,自己来医院守着沈宥白,人病情稳定了,他下楼去买饭,刚走下楼正碰见住院部一楼有人喧哗。
“诶,你不能进去”住院部的小护士拦住人,那人满是泥浆活脱脱的泥人。
“我得进去,我男朋友负伤严重,你们让我进去吧”女人呜咽喊,她好容易来到市医院,离他只有咫尺距离。
“不行,你这一身”女护士嫌弃的看着她,眉头挑的老高。
“今天情非得已,对不住了”女人想闯进去,被护士找来的保安拦住,保安皱眉想撵她出去。
女人调头转身往住院部楼道跑,没几步撞见下楼的石墨。
“石墨”薛嘉妮看见人立马躲在他身后。
“薛嘉妮?”石墨一脸难以置信,见身后保安想拿人,一手捏住人胳膊反手一转,保安整个人被石墨压制在地上,啊啊啊的叫唤。
“她是我朋友,出了点事才这样”石墨手一丢,保安揉着痛手从地上起来。
“她会影响医院其他病人”护士长走过来,满脸不满。
“我看一眼就出来,绝不惊扰其他人”薛嘉妮保证,同时从包里掏出医师证:“我也是医生的”
护士长看了眼医师证,眼中惊了一会儿,犹豫了会才同意她上楼,不过她得跟上去,免得对其他人影响不好。
上楼,石墨震惊的看着薛嘉妮,凌乱的头发结痂的泥巴,秀丽的脸一半都是泥水,灰黑的卫衣是深褐色的泥块,裤子到膝盖全糊了泥浆,鞋子更不能幸免沾满紧实的泥巴,石墨扭眉问她:“你怎么来的”
“走了段路,不碍事的”薛嘉妮抹了把脸,发现手上全是泥巴,尴尬无奈的笑,难怪护士不同意她进来,她想必难看到爆。
三人上了五楼,薛嘉妮在病房第一间病房里找到沈宥白,她隔了段距离,俯身看他的脸,脸上顿时笑了起来,牵挂的心总算落了地,她笑着笑着忽然眼泪落了地,眼泪鼻涕糊画了脸,她伸手想去摸他的脸,但看见自己脏兮兮的手,咬着下唇收了回来。
她觉得自己跋涉三百公里是值得的,他好生生的活着,俊俏的脸是那么生动鲜活,呼出的每一口气是那么有力沉稳,她从未这么仔细看过他的脸,憔悴的脸色有毛孔睁大,下巴上粗粗的胡茬冒了出来,就算是病着也是很性感的,她一直觉得他是威武而性感的。
“走吧”石墨见护士皱眉想催促她,不由喊她。
“好”薛嘉妮擦干眼泪,笑颜忽而绽放,脏兮兮的脸看着滑稽。
“你去换一身吧”下楼,石墨隔着段距离朝薛嘉妮提醒道。她整个人乱糟糟的,见到的人都躲得老远。
“嗯”薛嘉妮见到沈宥白,心情好了很多,抱着包去医院对面街道买了一身衣物,又接了水洗了把脸,人稍微没那么脏。
石墨垂眉看她,整个人还在震撼的,他以前觉得沈宥白不值得为这么个矫情女人付出,可今天见到薛嘉妮他心里难受的发紧,她坚韧固执与那人相差无几,他不知道沈宥白是喜欢薛嘉妮,还是喜欢薛嘉妮身上的坚韧想起那人。
“薛嘉妮,他爱惨你了”石墨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薛嘉妮有些不懂。
石墨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血迹模糊的照片,血浸透照片,但依旧能看见上面一张香甜睡颜。
沈宥白悠悠的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苍白的天顶,他动手突然感觉到手掌被一个温柔的交握着,他偏头往下看,看见一张朝思暮想的脸庞。
他刚想抽出手,惊醒了薛嘉妮,她睁眼睛正看见一双深邃的眼瞳,瞳仁里映出一张柔白的脸。
薛嘉妮哽咽的起身,捂着沈宥白的手说:“我担心死了,沈宥白我担心死了”
“...........”沈宥白皱眉,脑子尚有些懵逼。
“我的错,我不该任性的”薛嘉妮呜咽着,眼泪顿时溢满水泽。
“.........”沈宥白想去擦掉她的眼泪,但被薛嘉妮误以为想挣脱开她的手。
“你不要离开我”沈宥白看她哭的抑制不住,不由柔声安慰她,她哭的他心疼不止,胸口起伏扯着伤口,他不敢太激动。
“不会的,你赶我我也不走了”薛嘉妮抱着他哭诉,眼泪从脸流进他的颈项。
沈宥白一脸满足的微笑。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老天爷是厚爱的。
苦等一百多天,他终于,遇见自己的掌中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