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沉入夜色,孤枕难眠的床被上一人蜷缩着,沉闷了半宿的雨终于叮铃叮铃的打落在玻璃窗上,先是极小声极小声的叮咚,慢慢扩大肆意的咚咚咚的掉落,声音滂沱而湍急,此时万物全是淅沥淅沥的敲打声。
房间内橘色灯光伤感的洒下光辉,凌晨1点的雨,与凌晨的灯,还有孤独的砰砰砰声交汇,如果走进房内肯定不会让人觉得非常诧异。
薛嘉妮放下鼠标,看着已经死了25次的游戏角色,心里丧气烦闷,听见雨声,下床推窗去看,万物皆笼罩在一团雨幕里,朦胧地缥缈地犹如海上孤岛。
她想她此刻就是在一座孤岛上,看不清前方的路,不敢走不敢去闯,困顿在雨幕中挣扎与失落。
她想老太太说的对,她自从与沈宥白在一起,太过恋爱脑了,觉得他一切都好,殊不知这种仰望期盼的高度,本不是她的恋爱观的。
她得试着离远一点看他,看他是否还能如此这般让她仰望。
“你姐在哪?”从西北刚回来,沈宥白眼眸氤氲,脸不易察觉的冰冷。
“我姐?没在家?”田暨远在泰国,躺在柔软白沙中晒太阳浴,听见沈宥白莫名其妙的话,感觉有事。
身边叶青瞧着他,撇嘴无奈,她们难得跟着同学来泰国,怎么到处都是人找田暨呢!
“她没回公寓”沈宥白捏着鼻梁心涩,从西北训练三个月,她们断了三个月联系,她莫名其妙的消失,无影无踪的。
“打电话啊?”田暨抽嘴,但转念一想,若自己姐姐能联系到,他也犯不着找他的。
“我给二姨他们打电话”田暨摘掉太阳镜爬起来,眉头一皱。
“嗯”沈宥白匆忙挂了电话,脸上冰冷结霜,整个人周身散发黑色气息,凝结成冰霜。
沈宥白站在楼顶,目光所及全是刺眼的光,他在她公寓内等了许久,打的手机快没电了,她还是没有音讯。
过了两小时,田暨电话急忙过来,沈宥白仰着头看着纯蓝色的天空,孤鸟回巢唧声哀怨缠绵,他沉了口气接通等他说话。
“姐夫,我姐莫名其妙去西理下乡义诊了”田暨声音夹杂海浪声,呼啸而来。
沈宥白蹙眉,漆黑深邃的眼眸不知想什么,他酝酿了一会儿,看着日头降落山坳方说道:“西理?只有阿姨他们知道?”还是她只给父母好友说过,从未想过告诉他。
“我也是问二姨夫才晓得”田暨说完,立即抽了自己一嘴巴,她姐故意没给沈宥白说,换而言之就是瞒着他,他们关系出问题了?
“我知道了”沈宥白挂断电话,心里荒芜的如同海上孤舟,没有指南针,他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后悔?还是冷静过后逃避?
沈宥白坐在那天薛嘉妮坐的石凳上,抬头看着南溪市中心风光,暑气炎炎的热落在他身上,一身迷彩色军装*肃穆但此时却格外落寞。
部队晨训,石墨弯腰站在野训场,跟着一帮士兵吐气,妈的,也不知道沈宥白发什么疯,平日里五公里的晨跑,这几天加到十公里,还早晨四五点开始。
晚上看完新闻,石墨溜达在操场,看见沈宥白一个人一圈一圈的跑,整个浑身散发出一股瘴气,惹到了就糟糕。
“歇歇吧”石墨看了一会儿,拿着水跑过去给他。
那人阴沉死气,脸冷峻的跟冰雕一般,直接绕过他继续跑。
“我说你是失恋了?还是失恋了!”石墨早就看他不对劲了,见他听见“失恋”两字,眼里痛苦的顿了下,又继续疯狂的跑。
两个小时过去了,石墨看着操场那人牛劲十足,丝毫不觉得累,浑身汗蒸似的,湿哒哒的汗湿了迷彩服,侵出黑色污渍,仿佛淋了雨一般。
“妈的,还跑,不要命了!”石墨算是跪服了,操手去前面围堵,一手拦着他,脚下是格斗的摆位。
“石墨,想遭打?”沈宥白额头汗水如瀑布,汗水顺着脸骨骼落在眼角,他眼中恐怖的瞪着他。
“妈的,今天我还拦不住你是吧!想打来啊!”石墨一点不虚他,格斗擒拿他也算队里数一数二的。
沈宥白咬牙,腮帮子鼓着劲,神情威严冷飒,他看着石墨与他对峙,两人气息*味十足,他闭上眼睛喘气喘的咳嗽起来。
“跟人有误会,解释啊。折腾自己算什么本事!”石墨不由劝说,他这位女友还未见人就已经本事到折腾人了。
一点也不如以前的.......石墨摇晃脑袋不继续想。
“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她的”沈宥白复又睁开眼睛,脸色清冷如初。
“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成就算了!”石墨对这女人印象不好,原本想劝劝的心,突然改了主意。
“你上回带的女的不错,机灵聪慧”石墨突然转移话题,黑黝黝的脸上眼睛明亮,张嘴呐呐,嘴里一颗虎牙清晰可见。
“没兴趣!”沈宥白想到叶沣,上回家里莫名其妙被喊回去相亲,第二天说送他回部队的女人。
说完,见石墨晃神中绕过他继续跑圈。
“卧槽,老子真动手了!”石墨听着一阵风声,沈宥白跑了老远。
最终,石墨逼着跟他跑,两人你追我跑,滑稽又无奈,还是团长副官过来说上头有事找沈宥白才罢休。
“二哥,你干嘛去东川啊”沈羽见沈宥白打包东西,抱着小白崽子语语问他。
“部队命令”沈宥白收拾完行李,见沈羽一脸疑惑。
他回家一是看望老人,二是告知行踪,三是他有私心。
“嘉妮,去西理的事你知道吗?”沈宥白面上冷淡,目光却很认真看她。
“我也是这几天知道,医院第二批去西理,嫂子突然报了名”沈羽下巴埋在语语柔软的毛里,感觉到奇怪,语气有些疑惑:“西理偏远山区很穷的,我们医院其他医生不肯去”
果然........沈宥白听了,眼里不易察觉的苦涩,他抬头看着别墅外面草坪上的老人和小狗,一人一狗在阳光下慢悠悠的散步。
“不会吧,嫂子不跟你说”沈羽终于感觉到奇怪点了,她睁大眼睛问。
“........”
沈宥白不说话,整个人沉闷冷漠,他朝门外走。
“二哥”沈羽见他心情特别不好,刚想说话就见他出门。
绕过足球场一般大的湖泊,修长的腿踩在松软的草坪上,一节一节的大理石台阶畔美人蕉妖娆磅礴,他往上朝远处老人走过去。
老人见着沈宥白,朗声喊:“宥白?你怎么回来了”
老人脚边的白狗,狂奔向前跑,跑到沈宥白跟前,前爪抱着他的大腿,尾巴摇晃如风,整个狗热情的不像话。
老人走过来,呵呵的笑:“你送的狗可比一般的狗灵性”
“还会跟我玩心理战术”老人唤了一声,嘉白循声望老人跑。
“它狡猾又谄媚,爷爷喜欢?”沈宥白看着小狗,突然想起那晚那人抱着它向他得意,一双如月光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告诉他,嘉白的聪慧。
“狡猾才有乐趣,不过太狡猾了,反而主次不分,还得管束”老人命令嘉白蹲下,嘉白听话的顿时蹲好。
“是”沈宥白朗声回答,见刚还调皮的狗顿时乖顺。
老人看着自己得意孙子,眼圈深埋黑气,人也疲惫不堪,他仔细观摩了会儿,转身朝湖畔走。
沈宥白跟着老人走,夏风带来凉爽的风吹拂而来,空气中美人蕉的香味很淡很淡。
“有心事啊?”老人停在水畔凉亭内,四周高耸的亭柱子挡住了视线。
“爷爷,我有女朋友了”沈宥白站直,眼睛落在老人身上。
“终于碰见喜欢的?”老人捏着手臂活动筋骨,一身素色中式衬衫,盘扣上结着中国喜节。
“嗯”沈宥白冷声应答,目光氤氲如雾,迷惑而困顿。
“我知道了”老人仰头看自己孙儿,他的老战友知道他孙儿单身,牵线做媒介绍了叶万三的女儿。
叶万三他知道,南溪有头有脸的人物,女儿他看过照片,活泼可爱人漂亮,与他孙儿很配。可,既然沈宥白过来一趟说这事,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有空带回家看看,你爸那边我帮你说”老人脸上和蔼,自己儿子常年驻扎军区,能照顾的就他自己,老伴媳妇走得早,两个孙子是自己养大的。
“嗯,等我从东川回来,带她来看你”沈宥白恭顺答道,阳光落在黑色衬衣上,打磨出深色光影。
“东川毒枭多,自己当心点”老人舒展的眉头,一下皱起,目光落在沈宥白精雕细琢的脸上。
“还有,西理与东川很近,记得得空拜访你外婆”老人站起身,活动腿脚又往石桥上走。
“嗯”沈宥白没继续跟着,而是看着老人一步一步往上,嘉白欢喜的扑腾,一人一狗顺着石桥走向另一边湖泊。
沈宥白摸上胸口,胸口兜里有张照片,上面是一张秀丽明媚的脸是他偷偷拍照洗出来的,这几日他睁着眼睛看她许久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