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薛嘉妮?”屋内,警察局女警盘问。
“是”薛嘉妮垂头,发丝挡住脸,她脸肿着狼狈。
“你5月6日是否酿起一场车祸,致人流产!”女警一身正气,目光冰冷肃穆。
“没有,人不是我撞的”薛嘉妮摇头,头发随着摇摆,露出青红伤疤。
“那你有证人?”冰凉语气又起。
“我们查过,那段路没有监控,你车内没有行车记录仪”女警盘问她。
“而且我们查到,你跟受害人有过节,你如何证明清白?”女警眸子一转,一双眼睛如老鹰般精亮。
“我没有人证,但物证有”薛嘉妮开口。
女警挑眉等她继续。
“我的手机里有照片,记录当时车头毫无磨损,你们现在去医院停车场,也能看它没有损伤”薛嘉妮按照杨玲之前交代说。
“我们会去查,手机留下我们待会还给你”女警起身朝她说,动作干练又精明。
薛嘉妮在审讯室等了一会儿,刚才女警又回来:“手机相册我们看了,但它只能证明你车没撞上她,不能证明你开车使人惊讶受伤”女警依旧冷漠,秉公办理豪不留情。
那要律师举证的。
薛嘉妮听着,眼睛疼的睁不开,她说:“我申请律师,能把电话还我吗?”
女警瞟了一眼,把手机还她。
“嘉妮,别怕,我正赶来”杨玲开车奔来。
“你知道了?”薛嘉妮还没说,杨玲如何料到。
“我到了再说”说完挂了电话。
薛嘉妮没等多久,就被杨玲接出来,她们出门遇见同样被保释的叶亨,他身后站着叶品钧。
薛嘉妮懵逼,他怎么会跟叶家有关系。
叶亨走过来,还想动手,被叶品钧一把拦住:“这里是警局”
叶品钧看薛嘉妮,又转移到杨玲身上:“你要替她做辩护律师”
“当然,她没错,不能因为你妹妹诬陷就含冤”杨玲仰头看他,他曾是自己最敬佩的师兄,但大是大非上她定要力挺。
妹妹?薛嘉妮睁大眼睛,转头看向杨玲。
“那就法庭上见吧”叶品钧眼中一暗,随即走出去。
“你知道他是叶沣哥哥?”薛嘉妮问。
“嗯,法学院碰见过他和叶沣”杨玲扶着她下台阶。
“那你还让他帮我处理赔偿?”
“他人耿直契约精神很好,但……毕竟是亲妹妹,这回棘手了”杨玲难得露出苦恼。
车上,薛嘉妮换了衣服,照着镜子抹药,手刚触摸上,“嘶”的一声伤口疼的咧牙。
“你说你,不出去就好了,干嘛出去挨打”杨玲送她去医院检查,她们医院指望不上,怕指指点点。
“我不出去,他们还要闹医院”薛嘉妮抽嘴,眼睛血红。
“哎,让我怎么说你”杨玲摇头叹息。
“下午,我要回医院”薛嘉妮掀开裤腿,脚上乌青血块。
“找章封?我已经约他了”杨玲瞟了她鼻青脸肿的脸,咂舌钦佩。
别的女人要毁容成这样,还不得哭唧唧成那样,偏到她身上,就跟没事一样。
“那就省了我*烦了”薛嘉妮点头。想起刚才忘的事,赶紧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警局”
“哼,某人告诉我的呗”杨玲撇嘴,她这好友以为瞒住别人,别人就不知道,也不看看人家本事。
“谁啊?”薛嘉妮垂头思索,眼睛突然一亮,她呐呐道:“不会是沈宥白吧?”
“自己去解释吧,人家昨晚就问我了,上午警察还是他报警的呢”杨玲见她垂眉,一脸愧疚。
“难怪”
她掏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又迟疑困惑。
“嘉妮,你这人有时候气人”杨玲看她别扭,自己也别扭。
车开到第一人民医院,杨玲拖着人往里面走,让她做全身检查。
拍片,b超,心电图,什么项目都检查一遍,索性都是皮外伤,养一周能好。
忙完一切,杨玲又带着薛嘉妮去约定地方。
天空乌云密布,晌午还阳光明媚,转眼阴云大风,这是要下大雨的前奏。
车外,树木葱郁,绿化带里全是妖娆蔷薇,两边高楼很少,多是三层小楼,远望能看见南溪河与郊泉河水交汇。
薛嘉妮看着四周怪熟悉,闷头问她:“这地方好熟悉啊”
“脑震荡了?前面是我们大学!”杨玲横她一眼,几年没回去全忘了。
“他”薛嘉妮哑然,晶亮眼睛一转:“他定的地方?”
“嗯,说我一定会带你见他,不如在这里见面”杨玲饶头,实在摸不透他想法。
两人在b大停车场放车,走路去约定操场。
一路上,遇见青春飞扬的学生,张扬又活波,脸上洋溢着对未来无限向往。
薛嘉妮看着他们的脸,回忆起最初,她跟他们一样的,对医学抱有热爱,肩负救死扶伤甘于奉献精神。
那时,她以为她会和章封一起,两人为同一个梦想奋斗。
就算他从未同意,但也未否认,扭着他去图书馆,强迫他给老人义诊,转头骂她学艺不精还乱看病,与他一起拜访医科师兄,她以为她们会一直别扭又开心的坚守对方。
可,那年野营,叶沣与他一起打碎了她所有幻想。
如今,他们还要来打碎她的梦想。
穿过水堤,绕过杨柳成林的小道,这里的每一处她都记得,走过网球场,走过羽毛球场,走进操场拱门,视线之内,是很大的绿色草坪。
操场上坐了许多学生,而看台上坐着一个高大温润的男人。
“一如既往准时”杨玲默叹。
许是薛嘉妮模样太惨,其他人投来诧异目光,鼻青脸肿的丑八怪,薛嘉妮自嘲笑笑。
上了看台,她往前走,章封感应到什么,转头看向她们。
她停在他一丈间,目光冷然看他,他眼睛深邃,笼着黑眼圈,胡须邋遢,看着像几天几夜没睡觉,一身黑色不若平日时尚有质感。
“杨玲,你先等我”薛嘉妮向她说,杨玲停下脚步,留出距离让他们单独谈。
“你,不严重吧”章封瞧她脸上青肿,眼睛红血丝明显。
“还好,我们谈正事吧”薛嘉妮收起意象,她们永远回不去了,就算回到这里,他的打算她依然琢磨不清。
“我说的话是气话,你别当真”章封眼中愧疚,当时他太急,根本没搞清楚状况。
“我理解,当时情况你未必能做判断”薛嘉妮替他开口,将话补充完整。
“我偷偷查过,她……她怕,所以出此下策”章封苦笑,对于她的极端做法很苦恼。
“她这一招,不仅让我名誉受损,我还可能背上刑事责任”
薛嘉妮看他眼里内疚,温柔儒雅的人,难得遇见狰狞痛苦时候。
他会愧疚,是知道叶沣陷害她,造谣污蔑她,而不是真心实意对她过往造成伤害而内疚。
“她……阿妮,我代她向你道歉”章封见她冷淡,眸中一涩。
“内情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但你既然知道了,就该让她撤销对我的指控”薛嘉妮一身疲惫。
“要不是杨玲帮我出主意,我可能还在警察局”薛嘉妮不能形容此刻心情,他其实助长叶沣对她的仇恨,他也是帮凶。
“你看到这里的学生吗?”薛嘉妮偏头看向远处,章封转头也看。
看台下,男男女女朝气稚嫩,在阳光下挥洒汗水,在亲昵中诉说爱恋,年轻面庞不知愁。
“他们朝气蓬勃,我曾经也朝气蓬勃,可你们全毁了”薛嘉妮仰头呐呐道。
“嘉妮,当时我有苦衷”章封难过,声音暗哑。
“当年真相,于我而言不重要了,你跟叶沣相亲相爱,放过我吧”薛嘉妮口中一涩,她求仁得仁,只求相忘于江湖。
总该向过去告别,他回来,她逃避,其实她总抱有点幻想的,她骗叶沣,却骗不过自己。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了断吗?”章封眸色暗淡,脸色苍白。
“难道这一切不是因你造成的!”薛嘉妮偏头,青红脸颊委屈愤怒。
“可你呢!你真的能忘记?”章封往前,他目光哀伤,他隐忍痛苦,他的痛,不比她少。
“能”薛嘉妮斩钉截铁道。
“你只是想气我的,跟沈宥白交往也是想气我”章封突然抓住她的肩,她跟沈宥白交往,看她们甜蜜,他快抓狂。
“章封,你理智一点,我和沈宥白交往,那是我自己喜欢他,没有别的因素”薛嘉妮拂开他的手,往后退几步,她难以理解他今天发疯。
“你应当只喜欢我的”章封呐呐,他不甘心。
分别的这几年,他有苦衷,如今他回来了,她却并没有等他,他不甘心!
“你会后悔的”章封瞪她,一脸疯狂执迷。
“我和你说不通,让杨玲来”薛嘉妮向后,朝杨玲示意。
杨玲目睹他俩争执,见薛嘉妮躲在她身后,不由撇撇嘴,恨她不争气。
“你让叶沣撤销案子吧,不然我们告她诬陷”杨玲拿出职业律师气度,不说废话。
“我会劝她”章封瞥向她身后,那人垂眼不愿看他。
“不撤我们也不怕!她哥哥想跟我们打官司,我们奉陪”杨玲目光一厉,继续:“只是,别怪我们不念同窗旧情”
“我知道,你让她好好养伤”章封瞥向她身后。
杨玲往后看了薛嘉妮一眼,唏嘘叹气:“我知道,告辞”,说完带着薛嘉妮离开。
回到车上,薛嘉妮失魂落魄,人静静缩在车里,不知想什么。
“晚上,你睡哪?”她这副尊容肯定不敢着家。
“我公寓好了,我正好搬去住”后排,薛嘉妮无精打采,脸颊指印未消。
“不如搬去我那吧”反正许阳新找工作,赶项目要加班。
“不了”薛嘉妮摇头,掏出手机,看到沈宥白的未接来电。
“怕他吃了你,还不打回去!”杨玲冷嘲,她怎么越来越畏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