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大早,门外薛妈妈“咚咚咚”敲门,同时柜台上手机“嗡嗡”的响,薛嘉妮裹着被单不动,电话铃声不屈不挠地继续,她终受不了起身去接电话。
“醒了?”杨玲清脆声音传来。
“唔,有事?”薛嘉妮揉眼睛,偏头看柜台上的钟,晌午9点30。
“我跟许阳请你吃饭”杨玲说道徐阳几个字语气很温柔。
“下回吧,我今天有约”门外咚咚咚的响,老太太执着的吓人。
“你妈又逼着你相亲?有消息通知我们”杨玲笑嘻嘻的说。
“哎,求放过”薛嘉妮仰头看纯白天花板,见她诘笑,为自己默哀。
“等你好消息,挂了”说完挂了。
放下电话,薛嘉妮听见门外人大吼“薛嘉妮”,中气十足,嗓音洪亮,嗯!说明身体很好!
薛嘉妮悉悉索索一阵,门锁一撤,门由内而外开,老太太压着怒火待发作,她赶紧抚慰:“二十分钟,保证收拾妥当!”说完赶紧溜进浴室。
洗完澡才意识到,今天要相亲!
老太太一肚子火烧的燎原:“你们薛家,没一个省油的灯。”
“你别说她了,不就是相亲,又不是嫁女”薛爸爸头都没抬。
“她自己不上心,只能我上心,难不成看她孤独终老!”两老口争执起来。
薛嘉妮闷头漱口,吐出一口泡沫,用冷水浇脸,人顿时清醒过来。
薛爸爸气场弱,但还是要辩驳一句:“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婚姻太着急成不了火候,反而害苦年轻人”
薛妈妈埋怨的瞪着薛爸爸小声道:“她那是强扭,她压根不扭,说了多少媒,她去过几次,我手指头数得过来”
“爱情婚姻靠缘分”薛爸爸推一下老花镜,舔脸笑着看老伴。
“当年你跟嘉嘉一样,说媒的人踏破了门槛,你也无动于衷,可不就盼来了我吗?”
“乱说,谁盼着你”薛妈妈气笑反而娇气的哼了薛爸爸一声。
“你看你还不承认”薛爸爸眼里,薛妈妈一直就是扎着马尾,模样娇俏的辣女孩。
薛嘉妮在里面全听见,听了一会儿发现她爸妈跑了题,得了,大清早就被喂了一顿狗粮。
薛嘉妮在家的日子分两种,喂狗粮和等一会儿喂狗粮,这个世界,对单身狗恶意太大。
薛嘉妮忍者鸡皮疙瘩,探出头来:“爸妈,你们不嫌肉麻也要顾及我啊”
薛爸爸笑眯眯的看她:“小孩子不要听墙脚”
“不正经”,薛妈妈羞的嗔了一句。
薛嘉妮换完衣服出来,洋装黄裙搭浅色呢绒大衣,整个人淑女又大气。
薛妈妈看了一圈,从房里拿出口红给她涂上,红色润然双唇,白皙的面颊瞬间红润起来
“嗯,非常好看”老太太点头。
薛妈妈满意了,他们才下楼。
一路薛妈妈告诫她,不可过分殷勤,不要太冷冰冰,敌不动我不懂。听得薛嘉妮耳熟,上网一查人,居然来自《剩女三十六计攻略》。
“妈,你别看乱七八糟的书”薛嘉妮挑眉。
“有用,还是二楼张大婶推荐的,她女儿就是成功案例”老太太举例证明。
得,说了也白说,薛嘉妮偏头看窗外,绿化带里光秃秃的树干看着冷。
车慢悠悠的,耳边是薛妈妈分析案例,薛嘉妮揉了揉耳朵,怕起绉子。
羲和地处南溪最安静最人文也是最贵的地段,薛家在老城区,离羲和有三十多分钟车程。
薛爸爸的老大众刚停好,薛妈妈电话响了,听对方先到,他们赶紧往羲和走,门口有经理候着。
路旁是郁郁葱葱的松柏,前方楼阁古风雕栏、藤兰雕花蜿蜒,别具一格的兰亭清幽雅致,门厅是月牙门廊,檐上悬挂着琉璃盏的宫灯,一眼望过去整个羲和大气又古典。
“请问是薛峰先生吗?”气质很好的工装女经理甜声靠近。
“我是”薛爸爸说。
“沈先生在二楼包厅等你们,请跟我走吧”说完领着他们往里边走。
走进去,里面装饰更加精致,浅色大理石铺就的地面,泛着淡淡的光影,从门口要穿过百面瘦马屏风、旁边落着沉香木的灯盏,文房四宝装饰的古画,题字,墙壁是联排的四方墨水山黛,就连吊顶都是仿制的故宫三十盏白玉兰花灯。
薛嘉妮一面暗自称奇,一面很紧女经理,怕一不注意就跟丢,绕过两楼高的假山水榭,水榭下是清澈的荷塘,按时间这个时候荷叶凋零,然而这里的花繁叶茂,清丽馨香,角落寒梅满庭飘香,混着荷花香,有一股提神醒脑功效。从水榭走进苏州园林般的拱门,路过一段翠微的小路,才看见明黄色的电梯。
上了电梯,薛爸爸他们面面相觑,瞧这地段这装潢,每件东西价值连城,无不精致巧妙,贵倒在其次,只怕是普通人难得进来吧。
女经理带着他们上了二楼,二楼又有女经理迎上来,带着他们往里面走。
二楼装饰没了一楼的贵气,却气质清新,兰花云瑰腊梅摆放四周,脚底下柔软的地毯,宝蓝色装潢恰到好处。
“就是这里了,请进”到了包厅,女经理微笑毕恭毕敬的推门请他们进去。
薛妈妈仰首挺胸,一副为国捐躯的女战士形象往前冲,薛爸爸板直身躯跟着女战士步调整齐,薛嘉妮走在薛妈妈薛爸爸身后,脸色凝重。
这桩亲事谁做的局,这家人非富即贵,她怕不好得罪了!
一进去,中国古风装饰,梨花木的茶几,金色镶边的壁纸,九龙点灯的吊顶,五福同寿的屏风,他们绕过百花齐放屏风,就见八仙桌上坐着三男两女,严肃笔直的端坐着,脸色肃穆,看得人莫名紧张。
薛妈妈眼上一扫,目光落在一妇女身上,脸色顿时如花绽放:“让你们久等了,嘉嘉来,见见霈姨”
咦?霈姨,她,不是薛妈妈单位的领导吗?
难怪了,薛嘉妮豁然,从薛妈妈背后走出来见人。
她含笑,大方得体喊人:“霈姨,你好”。
这局是霈姨组织的,自然由她介绍,她逐一介绍,薛嘉妮也逐一有礼招呼,等转向桌尾,目光登时一怔。
是他!
霈姨指着男人笑道:“他就是沈家老二,沈宥白”。
“你好,薛小姐又见面了”男人恢复神采,目光扫向她脸颊,红印散了。
听的其他人一愣,霈姨恍然一笑:“认识呢”
薛嘉妮不自在,但依旧大方笑着:“嗯,路上见过一面。你好,沈先生”
沈父递眼色过来,霈姨眨眼一收,笑着拉她坐下。
薛嘉妮坐在沈宥白对面,确认般的又看了一眼,果然是他!
她手抚着脸颊,心里顿时糟糕。
沈宥白是谁?国防生入伍,部队中的尖子,侦查能力一流,眨眼间捕获到她的心思。
他心底发笑,嘴扯出点弧度,似笑非笑的眼神回睇过去。
然而,在场的都是有心人,她俩眼神交流在两家人眼中却大变了性质,霈姨心领神会开场撮合人热聊。
“还是秦桑福气好,生了这么漂亮的闺女,小时候嘉妮就乖巧,转眼大了出落成水灵姑娘,怎么比当年秦桑还好看呢”
霈姨朝沈父说:”你之前还担心,真是多余。我可听说还是南溪三甲医院医生,不错了。”
“也怪秦桑你不早点说,不然两人早见面了”霈姨转而看向薛妈妈。
薛嘉妮垂头听着,这霈姨好生厉害,夸人夸父母,说亲说三分,留余地给人空间。
“这孩子心思重,少不得我们操心,我看还是宥白稳重,做事不让人操心”薛妈妈上道去夸沈宥白。
薛嘉妮转眼看她们, 嗯,开始自卖自夸的戏码了!双方互相飙戏的时候到了!
沈父瞧着薛嘉妮,乖顺安静的坐着,心里有些满意:“市医院一般都要实习两年,还不一定能正式入岗,挺难进的”
“我看这孩子吃得苦,肯定也聪慧”沈父难得严肃的人,突然夸奖,沈宥白不由又看薛嘉妮一眼。
转而嗤鼻,吃苦?聪慧?他对后者还是赞同的,不然可不会找到他这颗救命稻草。
女经理领着人上菜,沈父再让人备上一瓶羲和最有名的清露。
薛妈妈瞧着他们通身气度,不若寻常人家,继而说:“虽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但有一份事业不用混吃等老,我们也放心”
两家人边吃边聊,薛嘉妮吃几口听几句接着吃。
沈父点头赞同薛妈妈说法:“现在年轻人事业心强也争气,多锻炼锻炼也好,嘉妮是哪个科呢”
薛嘉妮停筷,落落微笑:“口腔科”。
“不错,金眼科银外科最金贵的是牙科,很适合女孩子”沈父欣慰的点头。
薛嘉妮听了,知道沈父那关过了。
但,对与沈宥白,她看的出,他和她都很排斥。
沈宥白面上冷淡,薛嘉妮沉默吃菜,两人没有话聊。
“我们嘉妮能干,对吧宥白”霈姨递话,让小年轻沟通。
“嗯,口腔问题还可以找薛小姐咨询”沈宥白语气冰凉的,可落在她眼睛上忽而温柔起来。
“可以的”薛嘉妮拇指搓食指,想着待会如何收场。
“咦?我记得自离媳妇也是市医院的吧”霈姨对着中间一人说,那人与沈宥白七分相似。
沈自离是沈宥白大哥,不同于他们的硬朗,眼睛上佩了一副金丝眼镜,皮肤白了很多,整个人儒雅温润,不同于他们凌厉冷飒。
沈自离点头:“她在眼科,薛小姐应当听过顾采吧”
“顾采医生是眼科一把手,在我们医院很知名”薛嘉妮咂舌,顾彩名号响当当,黄牛炒的专家号都上千了,没想到今天见着她老公。
霈姨拍手笑:“可见缘分呢,自离找了医生,宥白说不定也找医生”
“你说呢,秦桑?”
“呵呵”薛妈妈轻笑。
她压了一口果汁,心里思量,嘉嘉表现可圈可点,沈宥白面上冷但偶尔朝嘉嘉看,心底有意的,只不过.....她不能立马确定,自己姑娘喜不喜欢他。
瞧着他言谈举止得体,样貌人品很好,人大薛嘉妮六岁肯定疼人,只是不长待在家。
她心里既喜悦又担忧,却也不敢立马表态,倒是薛爸爸沉默了半宿终于说话。
“我看宥白稳重不妨让他们处处”薛爸爸拿出一家之主的范儿,端起酒杯与沈父喝。
“儿孙自有儿孙福,且看他们吧,你们吃好喝好”沈父畅然,热络邀他们吃菜。
双方父辈谈论起喜好,沈父与薛父在一旁从象棋,养鸟,到政治,无不成话。
霈姨见他们聊得亲热,她心思玲珑说到薛嘉妮身上:“嘉妮看着文静,一定爱看书”
薛妈妈看她只顾吃菜,脚下踩了她,疼的薛嘉妮眼眶包起泪花,她说:“嗯,看书听歌偶尔跟朋友逛街”
她很想说,看书看解剖,听歌听摇滚,逛街去cs真人营地。
“我们宥白好静,也喜欢看书”霈姨笑看沈宥白。
“还不知道,宥白是哪支兵种”薛妈妈好奇问。
一旁薛嘉妮竖起耳朵,她倒要知道,这人扇巴掌如此厉害,到底又多厉害!
沈宥白停下筷子恭敬道:“特种兵。”
薛妈妈笑道:“那可厉害了!”
沈宥白笑笑,不说话。
薛嘉妮沉着眸子笑不出来,幸亏他当时没使全尽,不然她脸要破相咯!
可不敢惹了,她怕以后家暴!
霈姨中途让他们俩交换联络方式,薛嘉妮故意报错一位。
两家人吃完饭,沈父结的账,薛嘉妮看见他递过地黑卡与沈宥白的一模一样。
从羲和出来,霈姨又组局让沈宥白带薛嘉妮喝茶,其他人看准了同时消失,最终留下薛嘉妮跟沈宥白大眼瞪小眼。
薛嘉妮目送他们一个一个绝尘而去的身影,沉重的叹了一口。
“你很怕我?”沈宥白忽而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