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首领任天华要和南蜮族族长达卡来一场男子汉之间的较量,南蜮人也没有办法,虽然这是明显地欺负人,也只能把愤怒咽进肚子里。愤怒的人群退出赛场。任天华见局势缓和,心下放松。刚刚要开口讲几句话,忽看见被火光照得通亮的天空飞速划出一道弧线,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尖啸,非常刺耳。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到“哐当”一声巨响,眼前的盾车几欲掀翻过来,险些将自己反扣在地上。他两眼发直,看着面前尘土飞扬,居然愣在了当场。
过了一会,当他反应过来时才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想到刚才的情形,两只腿不觉得发起抖来。尘土落尽,只见前面盾车将系在两边的牛皮绳拽成两断,而车上固定盾的绳索也断了几根。他的目光落到盾上,盾的中心有一点与周围的眼色不相同的地方。北蜮的盾是黑色的,看上去厚实有力,而中心一点却是银白色的!
南蜮人的箭!
任天华脑海中闪过的这个想法竟然把自己吓了一跳。南蜮人的箭竟然射穿了北蜮的盾!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任天华将眼睛睁的大大的,他一步步走过去,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摸一摸,但是却被另一只手阻止了。他转头望过去,是大国师!此时大国师正站在盾车旁边向他摇头。他才醒过来:现在正在比赛呢,按照规定比赛过后是不允许任何人接触箭盾的。更何况他要碰的是比赛结果,这个结果将会影响到下一任联盟首领的选任。
这时候天已渐亮,北蜮人离盾车最近,视力好的已经看到了结果。前面两场比赛人们从盾车后面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第三场北蜮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盾后面出现了一个白点儿。这很明显是南蜮人的箭!这个惊天的消息在人群中四散开来,北蜮人群中炸开了锅。而南蜮族位于对面,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看到的仅仅是箭在接触盾的一刹那,箭杆断成两截。箭断的同时,南蜮人的心也掉进了深渊!
达卡心里也是一惊,他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前两局箭杆都是完好的,仅是箭头在强大的冲击力下碎了。那也是在拔出时碎的,何况盾也碎了!而现在箭杆竟然先折断了,只有箭头还留在盾上,这岂不是要输了!达卡向箭师望去,他也是满脸惊愕之色,无奈地摇着头。
“族长......”
“箭师,这也许是好事!”
达卡嘴上这么讲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作为裁判的大国师围着盾车转了好几圈,箭头已经插进盾里将盾刺穿,而箭杆整个的从箭头处断掉,根本无法从盾里把箭头取出来。大国师一时间无法下结论。
“国师,如何?”
“首领,南蜮人的箭刺穿了北蜮的盾!”
“那我们输了?”
“不是,南蜮人的箭杆断掉了,也不能算是赢!”
“平局?三局都是平手?”任天华极力压制自己。
“只能是这样!”
“不,国师,箭头还没检验过。如果箭头有问题的话......”
“首领的意思是将盾毁掉,取出箭头?”
首领任天华没有说话,他走上宝座。大国师命人将盾抬下去。任天华站在宝座前边,朗声说道:“各位,第三局结果要等一下才能出来。请大家耐心等待!”
所有人都被搞糊涂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族长,”箭师对达卡说道,“您放心好了,他们根本检验不出来!”
“嗯?”达卡很是震惊,疑惑不解地看着箭师。
“其实我们偷取的盾石经过提炼后连造一个箭头都不够。而三场比赛若是全用我们的箭,第三场肯定会输,所以我改良了箭车。根据我的计算,前两局肯定是平手。第三场箭车威力大减,若想保住不败,就得在箭头上做文章了!”
“不是不够造一个箭头吗?”
“不够箭头,但是制造一个坚硬的箭尖是绰绰有余的!”
“箭尖?”达卡恍然大悟。
“对,箭与盾相撞的瞬间,全部力量都集中在箭尖上。如果箭尖足够坚硬,先在盾上创开创口,再依靠箭的冲击力有很大可能刺穿北蜮的盾,最坏也是平手!”
“箭尖在撞击时已经碎裂,找不出证据了!”听罢箭师的解释,达卡心里万分激动,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此时大国师已经回到赛场,他走到任天华面前耳语几句。任天华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他狠狠抓住大国师的胳膊,眼睛瞪着他。
“箭头里没有盾石的成分?”任天华重复这大国师的话,心里好像浇了一盆油,满腔的怒火烧得更旺了。“那怎么办,我们输了?”他再也压制不住自己,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
“可以判平手,但是首领仍有北蜮来做!”国师颤声道。
“他们会服吗?”
“那只有加赛!”
“不行,我们只准备了三面盾,没有足够坚固的了!”
“那....”
“不行,”任天华情绪激动,“我想想,想想!”他瘫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自言自语着几乎进入疯癫的状态。“国师,他们确实是偷了我们的盾石,他们偷了,他们作弊了!”
“可是.....”
“快宣布结果,就这样宣布!”
大国师不能违抗首领的命令,只能照他说的去做。他慢慢走到台阶前,下面议论的群众安静下来。大国师清清嗓子,犹犹豫豫地说道:
“第三局,平局!”
这句话一说出来,全场震惊,广阔的大草原寂然无声。晨风拂面而来,带着远方的寒冷。良久,南蜮族不知道谁喊出一声“首领由谁来担任”!这句话就像一颗炸弹似的,在所有人里炸开了锅,安静的草原立即又沸腾起来。
“怎么会是平局?”
“从来没有发生过!”
“首领谁来担任?”
“当然是北蜮族长连任了!”
“那对南蜮族太不公平了吧,毕竟是平局!”
“就是因为是平局,所以才由原任首领继续担任啊!”
“这是哪门子规矩?”
达卡一言不发,他的计划进行到这里可以说是完美结束。但是他还不敢完全放心,如果加赛,南蜮肯定会输。箭车的部分机括已经断裂,不能在射箭了!
“加赛,加赛!”草原上空回荡着同一个声音,所有人不管南蜮北蜮还是其他部落都喊着同一个声音。
“诸位,安静!”任天华极力镇静自己的心神,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看来有件事我不得不讲了!”任天华走到台阶上,望着全场,“本来这一局不是平手,应该是南蜮输了!”
任天华故意说到一半停下来,南蜮人听到他的话登时喧嚷起来,而达卡仍是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任天华。达卡相信箭师的话,北蜮没有检验出箭里的盾石成分。依照达卡对任天华的了解,如果真的检验出来他不会这么犹豫的,他肯定第一时间揭穿南蜮!但是现在任天华说南蜮输了,只能说明他没有证据,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首领位子。
“南蜮族众听我讲,我们刚才在南蜮的箭头里检验出了北蜮盾石的成分。据我北蜮采石匠上报,在北蜮的盾石下面发现了一个地道,地道内都是散落的盾石碎屑。相信我不用挑明大家也能明白了!是南蜮偷了我们的盾石才炼制出这三枚箭头,才能在三场比赛中和我们打成平手!”任天华环视全场,“所以第三局判成平手已经是不错了!”
“检验的人是北蜮的,我们又没有看到,你们喜欢怎么将都行了!”南蜮中有一人大喊。
“放肆,”大国师斥责道,“检验官是联盟最优秀的铁匠,怎么是北蜮的人?”
“北蜮的不就是联盟的吗?联盟的不就是北蜮的吗?”那人接着喊道。
“何人放肆!难道反了不成?”大国师怒不可遏。
“哈哈,恼羞成怒吗?”那人又大声喊道。
“达卡族长,你就是这样教化你的族民的吗?”大国师没有办法,只能拿达卡说事儿。
“国师,”任天华说道,“偷到盾石这件事就不必计较了。平手也无妨,只是这首领之位可不能让南蜮人坐了!”
任天华没有说“不能让南蜮坐了”,而是说“不能让南蜮人坐了”。只是多加了一个“人”字,这却是在讲南蜮人个个是偷人东西的盗贼,不能让贼人拥有首领的权利!南蜮族听后义愤填膺,谁都没想到这场比赛会是这样!以往都是输掉比赛,那也没什么,顶多来年再赛过!可是现在北蜮竟然说自己是偷了北蜮的盾石!
“族长,你说句话啊!”
达卡冷笑一声,向前走几步,对着首领宝座前的任天华大声喊道:
“首领的位子我不稀罕,南蜮人也不稀罕!从今以后,这片草原上再也不会有南蜮人了!”达卡这句话句句都是“南蜮人”!
说罢头也不回地罢转身便走。南蜮人个个心中气愤,自然之道族长这句话的意思。他们是要兑现誓言,隐入蜮林,永不返还了!所有南蜮人都毅然决然,但还是有些老人小孩对这里恋恋不舍。
任天华本以为达卡反应会很强烈,没想到他一点都不解释就走了。
“再也不会有南蜮人了?大国师,这是什么意思?”
大国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当然知道任天华错了,但是他不能讲出来。他了解南蜮人,他们从来不解释什么!
“他们要离开联盟!”
“什么,达卡他......”任天华心里有些内疚,但是听到国师的话有气愤起来。
“让他们走吧!”
“国师,你......”
“首领,也许我们真的错了!我们只想到他们偷了盾石,但是还有一种可能!也许山里还有那种动物!”
就这样箭盾赛不欢而散,从此以后联盟内部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问题。部落之间征战不断,首领的权利不断受到挑战,加之其他部落之间合并壮大,北蜮的统治开始动摇了!
再讲达卡带领着南蜮族人回到部落里,他立即召开大会,站在祭坛上良久没有讲话!
“族长,就像您说的,我们进入蜮林,不回来了!”
“对,是首领不仁,不能怪我们不义!我们不是要破坏祖训,是他先破坏联盟团结的!”
“是啊!联盟内部总是打仗,我们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了!”
“进入蜮林,抛开所有纷争,这是我们向往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讲出心中所想,达卡心里一热,满腔的豪情被激发出来。
“好,我们就进入蜮林,离开这里!我发誓,我一定要找出世界上最坚硬的材料,造出世界上最锋利的箭。不为什么首领权利,只为了给南蜮人争口气!”
“好!好!”
南蜮人兴致高昂,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向往。之后在达卡的指挥下,南蜮人收拾行囊开始陆续向蜮林进发。早在很久以前达卡就已经命令夜行人在蜮林里寻得一处好所在,那里足够南蜮族安家落户。
看到这里读者可能还是有点疑惑。达卡为什么非要把南蜮族牵连到他的计划里,他的计划不是纯粹瞎折腾吗?他为什么不直接一个人或是带领夜行人到蜮林里解开羊皮卷上的秘密?其实他这么做也是不得已。是的,他完全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安排这个计划(是不是有人还没看明白这个计划的内容?),然后将南蜮族搬迁到没有人烟的蜮林深处。事实上他这么做是想要保住南蜮族!
自从部落联盟分裂成南北两大派以来,南蜮族就一直落下风。南蜮族人数比北蜮少得很,加上连年征战,南蜮族中尽是些老幼病残,少量的精壮男人除了保家卫族还要耕田。万一达卡离开南蜮族,周边一些部落肯定会乘人之危抢占南蜮族的土地和牲畜。与其这样还不如将南蜮族迁到蜮林里的好!
南蜮族在蜮林里穿行了几天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是一片大的空地,不会受到大型猛兽的进犯,而且居高临下可以很快发现敌人。不远处有条河水,水是山上积雪融化后流下来的。刚刚来到这里很多人不适应,都得了病。还好南蜮族中训练夜行人时考虑到了这一点,夜行人中有很好的方法来治这一类的病。
之后达卡宣布把夜行人的身份公开,并开始在族中挑选精壮少年有计划地训练。在蜮林中的生活可不比草原,威胁来自四面八方。只有夜行人可以在这里来去自如,不受任何限制。当然这也是达卡计划中的一步!
羊皮卷上的秘密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它像磁石一样吸引这达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