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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泽 第一卷 第十四章 守护秘密的人

大约几百年前,南北两个蜮族为了争夺对部落联盟的统治权,订立条约。条约规定:南蜮人炼箭,北蜮人炼盾;每年年初各自从兵器中选出三件最尖锐的箭和最坚固的盾分别比试;三局两胜,赢得一方部落族长来担任联盟首领。

从此以后,两个部落全身心地投入到炼制兵器上去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个条约促进了蜮族军事力量的突飞猛进,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周边大小部落,使联盟的势力达到空前的鼎盛,首领的实力也就更大了。但是这个条约同时也使得两个蜮族之间产生了嫌隙。为了争夺统治权经常兵戎相见,大仗小仗打了无数。由于北蜮人多兵强,南蜮处处遭到牵制。

北蜮的盾坚固有韧性,每次比赛都以全胜的成绩夺得首领接任权。南蜮连连败北,输得很惨。南蜮族长怒不可遏,从族中选出精锐人马编成小队进行特殊训练。这就是夜行人。夜行人的重要任务就是刺探北蜮炼盾之术。

似乎老天和南蜮人开了个大玩笑似的,他们没有找到北蜮的秘密,而是发现了一个怪异的山洞。就是这个山洞导致了南蜮人不可挽回的错误。

那时候南蜮夜行人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人侦查北蜮炼盾的秘密,另一部分继续在蜮林中寻找炼箭的材料。后一部分是由一个叫做达卡的南蜮人领位着。他是族长的儿子,是夜行人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带领着夜行人在蜮林中传来传去,只为了一雪前耻。

南蜮人世代过着游牧生活,即使和北蜮共同建立联盟后也没有定居下来,始终保持着传统。一天达卡正在自己帐篷里休息,今天在蜮林里找到几处矿山,他想着怎么带领人上去开采它,这时候有人来报族长要见他。达卡一听到父亲大人要见自己,马上起身穿戴整齐,轻巧快速地向族长帐篷走去。来到门前,侍卫禀报完毕,达卡恭敬地走进去,拜了一拜道一声“父亲大人好”便坐在了一边。

“达卡,”族长平静地说道,“今天,找矿如何?”

“回父亲大人,今天又找到一片矿群,矿藏还不错!”达卡恭恭敬敬地回答。

“好,达卡,今天我找你来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

听到父亲要和自己商量重要的事,达卡心中万分激动和紧张。因为族中大小事务都是由父亲亲自处理,遇到重要的事情也是和大巫师商量,从来没有找到过自己。他心中疑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抬头望着父亲,看到父亲额头上深深的皱纹,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现在也变得模糊了。

“父亲大人请讲!”

“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觉得还是和你商量一下!”

“父亲大人,究竟是什么事使得您不和大巫师商量?”

“不,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只有族长才有资格知道并保守下去!”

“父亲大人身体康健,孩儿怎敢窥探族长之位?”达卡将头低下去。

“达卡,我的儿子。这件事关系到南蜮的兴衰和明年比赛的成败,我自知大限将至,所以才特地找你来!”

“孩儿恭听父亲大人教诲!”

“嗯,好。南蜮族中里流传着一个传说,这个传说只在族长之间传递。你的爷爷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父亲大人,那是什么传说?”

“关于鬼蜮魔王!”

鬼蜮魔王这个词达卡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心中不禁好奇。

“自古以来我们蜮族不管是南蜮还是北蜮,信仰的都是传说中的蜮祖。他是天地灵气所化,感应阴阳化为人身,这才有了我们的部落。这是个多么美好的传说啊!每个人心里都是这样憧憬的。我在还没有当族长之前对这个传说深信不疑。但是突然一天晚上,就像现在我告诉你一样,我的父亲——当时的族长告诉我,我们的保护神并非蜮祖,而是鬼蜮魔王!”

听到这里,达卡原本不平静的心开始狂乱起来。这比每年输掉比赛被人们嘲笑时还要痛心,仿佛刹那间支撑着帐篷的柱子突然倒塌,整个帐篷毁于一旦似的。达卡的信仰一下子也覆灭了。

“父亲,这......”达卡第一次称呼族长为父亲,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达卡你也许不相信,但是我的儿子,只是真的!”族长依然镇定地说,他端坐在兽皮上,两眼微闭。

“父亲,您是说这件事只有族长才知道吗?”

族长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告诉其他族人呢,难道让他们一直都信仰一个不存在的人吗?”

“达卡,我的儿子,这是无奈的事。这是数代南蜮先人传下来的规矩!”

“北蜮知道吗?”

“不,我的儿子。这个秘密只有南蜮的族长才知道。我们就是这个秘密的守护者!”族长睁开眼睛,智慧的闪光从他的双眼中发出来。

“秘密的守护者?”达卡 似懂非懂地品味着。

“达卡,这个艰巨的任务即将落在你的身上,你将成为下一个守护者!”

“可是......”

“达卡,”族长重重地说,“作为南蜮的好男儿,不要这么吞吞吐吐,优柔寡断。你将继承族长之位,南蜮的兴衰全系于你一人之身!”

达卡慢慢低下头去,脑海中乱成一团。刚才他还一心放在刚发现的矿山上,还想着睡个好觉养足精神,明天带领着族人去找炼箭的好材料。但是现在转眼之间,天地乾坤好像变了位置,脑海中一团浆糊。

“达卡,我的儿子。我知道一时间你还难以接受这件事,我也何尝不是呢!当初我的父亲大人告诉我这件事时,我的反应比你还要强烈。我记得我冲出父亲的帐篷,在草原上狂奔了一整天。我也问过为什么不把这件事讲出来,告诉族中的族民们!”族长一脸慈祥。

“是啊,为什么,父亲?”

“他说,‘你看看外面的族人,他们的身上案几上,哪里没有蜮祖的画像,蜮祖在他们心中已经深深扎下了根,谁又能相信我们的话呢?再者说现在南蜮和北蜮矛盾尖锐,如果此话一经说出,我们就会被认为亵渎蜮祖,背叛蜮族’!”族长眼眶湿润了。

“父亲,您又是怎么才相信的爷爷的话?”

“这也是我马上要告诉你的。我们南蜮的史籍都放在了北蜮的史阁中,其中一本《南蜮史》记有一段对话。那是先祖赤头灵与一个叫做虫或的人的对话!”

“虫或?”他情不自禁地打断父亲的话,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抬眼看去,但见族长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看来你是想到了!”

“虫或不就是‘蜮’吗?”

“是,他就是蜮祖,我们的守护神——鬼蜮魔王!”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呢?”达卡问道。

“鬼蜮魔王并不是向你想象的那样是十恶不赦的怪物。他其实是统领所有蜮的王者,因他相貌狰狞才被人叫做鬼蜮魔王。他的真实名字叫做虫或,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自称蜮的后代的原因。”

“父亲,他既然是我们的先祖,那怎么会和赤头灵先祖讲话呢?”

“鬼蜮魔王具有不死之身,但是他长年累月在某个地方修炼并不现身。若是族中有大事要找他,需要一件东西才能将他复活!赤头灵就是找到了这件东西,才能与他讲话的!”

“父亲,您说这件事写在《南蜮史》上,那北蜮不可能看到吗?”

“达卡,我们先人早就想到了。既不能让南蜮史有残缺,又不能让其他人看到。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其中关键的几页撕下来,有南蜮族长保存并一代代传下去。”

说完,族长从座下的兽皮上掏出一个灰黄的兽皮包裹。他小心翼翼打开来,达卡向前移动一下。在微弱的灯光下,他看到包裹中有几张破损的羊皮卷。羊皮卷已经变成了灰褐色,族长将其中一张取出来递给达卡。达卡如捧珍宝一般接过那卷羊皮,捧在手上觉得一下子退回了几千年。完全可以想象当时记录这段历史的人那惊讶的神情,和彷徨颤抖的双手。

族长看到犹豫的达卡,说道:“打开吧!”

达卡不敢打开,但是心中强烈的好奇正驱使着他。他缓慢展开羊皮卷,卷中的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故事展现在他眼前。

羊皮卷上密密麻麻地用特殊的药水记录着虫或,也就是鬼蜮魔王与赤头灵谈话的详细内容,其中还特别提到一个人。虽然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但是对他有很精确的描述。达卡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而是全神贯注看着虫或讲的关于一种特殊的炼箭的秘密。达卡越读越出神,脑海中不觉得出现了描述中的那种箭。

“达卡,我的儿子!”

被父亲突然一叫,达卡猛地惊醒。

“父亲,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这也许是后人假鬼蜮魔王之名胡编乱造的也说不定啊!”

“达卡,我的儿子。既然你还是不相信,那只有这样了!”族长已经料到达卡不会相信。达卡从小就是一个较真的人,无论什么事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会信。族长从怀中又取出一件物事。那东西圆圆的很亮,竟是一颗珠子!

“父亲!”达卡奇怪地看着那颗珠子,在火光下格外明亮。

“拿去吧,它将会告诉你一切你想要知道的!”

“它就是能复活鬼蜮魔王的神物吗?”达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这就是翼火珠,是天上二十八星宿中翼火蛇的内丹。它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依靠它就能唤醒鬼蜮魔王!”

族长递给他,达卡拿在手中,觉得异常温暖。他仔仔细细地左右观瞧,并没有看出什么花来。“父亲,您是让我亲自唤醒鬼蜮魔王吗?”

“对,只有把他唤醒,才能解开你心中的疑问。羊皮卷上还有很多未知之谜,相信你也看到了。上面提到一个神秘的魔王,但是没有具体说清楚他到底是谁。你爷爷曾对我讲,这个魔王并非鬼蜮魔王,他的身份关系到蜮族的存亡。我想赤头灵就是想要知道他才唤醒鬼蜮魔王的。从鬼蜮魔王含糊其辞的表现来看,这个魔王不是简单的角色。据我的爷爷讲他的后面还有一个更为危险的人。”族长两眼悠远难测。

“就是这个‘上’吗?”达卡指着羊皮卷上那个奇怪的符号。

“对,我爷爷讲他可能会威胁到所有人!”

“那为什么不告诉首领呢?”

“达卡,我的儿子。还是那句话,现在越来越不是机会了。为了阻止‘上’和魔王的行动,我们必须依靠自己了。我们要找借口离开蜮族!”

“离开蜮族?”达卡震惊地差点打翻案几上的水罐。他自小在蜮族中长大,虽然两个蜮族不和,但是他和其他很多部落的孩子都是好朋友,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

“达卡,我的儿子。一个人做事必须要学会放弃自己所有必须要放弃的东西,即使亲情友情爱情都是一样的。一个真正的强者就是要在所有人的背弃与不解中奋身前进的!”

达卡听着老父亲的教诲,眼光中露出一种刚毅。作为夜行人中的一名员,他深知一个合格的夜行人首先要做的就是舍弃。在加入了夜行人的训练后,他再也没有和以前的朋友玩过,整日里见到的就是些青衣蒙面的人,甚至在完成训练时连自己朝夕相处的队友的脸都没见过!在这种极度无聊的环境中造就了达卡钢铁般的性格。

“父亲大人!”达卡深深拜了一拜,“我明白了!”

“好,我的儿子!”

族长讲完最后一句话,眼睛深深闭上了。达卡以为父亲要休息了,轻轻裹好羊皮卷揣在怀中,走出了族长大帐。

天色蒙蒙亮了,冷冷的晨风打在达卡身上,他不禁打个寒颤。他望着东边的天空,一个惊天计划在他脑中形成了。

也许这就是上天和南蜮人开的一个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