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不尽?”我苦笑了一下:“这二十来年我一事无成,有时候也想一死了之,但还是狠不下心来,我或许对人世间还有留恋,虽然你问我是什么我也答不出。你说我怕死也好,愚蠢也好,我还是不想死,哪怕是受苦我也想活着。唉,人就是贱的。”
“唉。”她幽幽的长叹了一声,里面似乎蕴含着无限的哀怨悲伤,我鼻头一酸险些哭出来。
“夫君,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她紧紧的搂住我,用柔顺乌黑的长发蹭着我的胸口,淡淡的幽香萦绕在我的鼻尖,那是勾魂摄魄的诱惑。
我的呼吸终于急促起来,沙着嗓子:“今天就别拿那破绳套勒我脖子了,我吃面条来着。”
“傻夫君,赤阳血不是为了防我,若我真想夺你性命,什么也阻挡不了。”
“那可要小娘子高抬贵手了!”
“夫君又说怪话。”她含笑似嗔的把头埋低,我终于控制不住身体的欲望,陷入到了疯狂之中。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睛,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除了腰有点酸之外,这几天积攒的疲倦一扫而空。
我拿起床边的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总算有点人模样了。脖子上原本黑褐色的血管颜色暗淡了许多,只剩下几道浅浅的纹路。里面的草药沫干的直往下掉渣,我想把黄布条摘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
打开房门,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金黄色的光线好像要把我整个人融化掉,我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刚伸出手,一根灰色的棍状物体便迎面抛飞了过来。
“先把院打扫了,之后来店里打扫,别偷懒啊,一会儿我过来检查!”张文那面目可憎的脸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我面前,把我早上的好心情至少影响了一大半!
“知道啦!真不明白这么破的院子还有什么好打扫的。”我嘴里嘟囔着,懒洋洋地走到院子一角扫起了地上的落叶和灰尘。
“以后早上6点给我准时起床,6点半吃早饭,7点上班,晚了不光没饭吃,我还要扣你工钱,今天的早饭没有了,自己挺着吧。那有新绷带自己处理!”他指了指磨盘上放着的一堆黄底红纹的布带,转身走出了院子,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你个张扒皮!”我心里暗骂,拿起扫帚胡乱的扫了起来。真不明白他一个寿衣店起这么早干嘛?晚上还那么晚关门,干脆改成24小时店算了,省得后半夜没命的死鬼叫屈!
我很快就把院子打扫完了,看上去跟没打扫一样。此时天已近正午,我早就累得口干舌燥,肚子里咕咕直叫,偏偏后院这么大个地方竟然没有厨房。我把扫帚往地上一扔,迈步向店里走去。
“无良老板,这都几点了还不开饭?”
我叫嚷着走进店里,正看见张文把腿搭在柜台上,嘴里叼个牙签正眯瞪,听见我的话只把一只眼睛稍微睁了睁:“饭菜都在那儿呢,自己吃去,吃完了,把碗给对面还了”
我看了看柜台上的残汤剩饭,有点不甘心,奈何胃里咕咕叫的厉害,只好叹了口气,把饭菜端到另一边儿的桌子上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一边看着街对面,那是一个饭馆,生意惨淡,正是中午饭点的时候里面也没坐几个人,也难怪他们家生意不好,有几个老板这么缺心眼把饭店开在寿衣店对面?
虽说是剩饭剩菜,分量还是很足,最重要的还有荤菜!所以这顿中午饭我吃得还是比较满意。我小心翼翼的收拾了碗和碟子,好好的摞好放在手里,生怕一不小心再摔碎了,我对这个有心理阴影。
虽然张文说什么要检查我的劳动成果,但显然他懒得动,这一下午我就假模假式的收拾着店里的卫生,卖卖冥钞什么的,他只负责收钱,就这样无所事事的过了一天。
接下来的一个月基本都是这样过的,这条街白天的时候来往的行人很少,也没什么生意,但晚上的时候就热闹起来了,不过每到这个时候张文就让我到后院吃他做的面条,吃完了就下班,还限制我的活动范围,不让我走出院子一步,为此还把门给锁了,搞得我十分郁闷。
有时候我会趴在门缝外偷听,只能听见很多噪杂的声音,来店里的人说的话都很奇怪,似乎是某些偏远地方的方言,更奇怪的是张文竟然也会说那样的话,而且他们说的话听时间长了就会觉得头晕脑胀,久了我也不听了,反正又不关我的事。
这一个月我之所以呆的这么老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我那个神秘的“鬼妻子”,她将近子时的时候来,天亮之前走,天天来,很准时,和她相处的这一个月是我迄今为止过得最快活的时光,我教会她很多现代人说的话,她便以无限的温存回报我。我们的感情越来越好,然而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差,每到天亮的时候我就会很疲惫,几乎是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白天,而到晚上的时候就会变得很精神,躺在床上,掐着指头等她来。
我的变化张文都看在眼里,他也从来没管过我,只是偶尔对我冷笑,我却不明白为什么。管他呢,我只想要我的鬼妻。
这样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不过算起来肯定超过一个月了,我没提出要走的事,他也没赶我走。我病了,走路都很无力,但起码还能动,还能在院子和店里像鬼一样来回游荡。
我想假如我真的到了连床都起不来的那天,他会把我抬到街上任我去死吧,反正我身上也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照这样的趋势,那天也不远了,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
那天我吃完了味同嚼蜡的面条,就坐在凳子上发呆等天黑,忽然院子角落传来了几声异响。
院里静悄悄的,连个蟑螂老鼠都没有,只有我一个活物,只要有一点响动,在这样的环境里都会引起人的注意,我久违的眨了眨眼睛,带着好奇的目光向声音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