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一团灰色的东西在缓缓蠕动,离远看上去好像个人形大耗子的背影,我咽了口唾沫,拖着我虚弱的身子,蹑手蹑脚地向角落走了过去。
“杨家小子。”
我愣了一下,已经好久没人这样叫过我了,除了老家那些人。
“你是?”
“你不认得我了?”那灰色的人影猛地转过头来,露出满是皱纹的一张老脸,脖子上全是皴,一头白里带灰的凌乱头发胡乱披散着,头上裹着一条长长的灰布直垂到地上,那好像是……神婆?
“你怎么在这儿?你……你不是死了吗?”
“谁告诉你我死了?”她嘴上跟我说着,手却在院子角落不停地挖着什么,院墙根儿底下已经被她掏出了好大一个洞口。
“我……我也忘了,反正有人告诉我你死了。”我拍了拍混沌的脑袋,对她道:“那你怎么在这?”
“先别管这个,杨家小子,你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心中悚然一惊:“什……什么?”
“再这样下去,你的阳气早晚会被吸干!到时候你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可张文说他能救我,对了那个面条……”
“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不明白吗?杨家小子,再这样下去,你的父母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我身上满是冷汗,好像头上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过来:“神婆救我……救我神婆!”
神婆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手上依然在不停地挖着洞:“今夜切记不可再贪图美色,找机会脱离这个地方,务必在中元节以前赶回村子。”
“可我该怎么拒绝……”还没等我说完,神婆的嘴里忽然发出吱吱的叫声,随后便迅速的从她挖的那个洞里钻了出去。
与此同时,院门砰的一下被踹开,张文手里拿着黄伞,凶神恶煞的瞪着我,冷声道:“你刚才跟谁说话?”
“没跟谁!”我下意识用身子堵住了神婆钻出去的那个洞口。
张文几个大步迈过来,一脚把我踹开,向我身后看去。我紧张的回过头,却发现神婆刚刚挖的大洞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个不足三指宽的老鼠洞。
“旁门左道!”张文咬牙切齿地扔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过头来狠狠的瞪着我,好像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冷哼一声便砰的把门关上,上了锁。
我揉着刚才被他踹中的肩膀,拉开衣服一看,上面已是一大团乌青。看来我真的被他骗了,他收留我根本就没安一点好心,否则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虽然我不知道张文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应该不仅是贪财,但具体因为什么我也没有兴趣了,我现在只想想办法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我望了望四周,之前还没注意到,这院儿的四面墙头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铁钉,好像是故意为了防止有人逃出去。话说就凭我现在的身子骨,就算墙头没有铁钉我也够呛能翻过去。
现在也只好想办法先把今晚的关过去再说。我打开了近乎一个月没有打开的电灯,拿起床下已经碎裂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镜子里的脸干黄枯瘦,胡子拉碴,双眼无神,眼圈发黑,哪里像是二十出头的小伙,简直和禁毒宣传画里的大烟鬼一模一样。
“再这么下去非死了不可。”我摸着自己硌手的肋骨,还有瘦骨伶仃的胳膊腿,要不是亲身经历过,我自己都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会在一个月之内瘦成这样,都快成了人干了!
那熟悉的丝丝凉气从四周围聚过来,我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声,随即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正色的看着四周,心里有点发毛。虽说这一个月来跟她相处的不错,但谁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呢?万一生起气来直接活吃了我怎么办?
怎么办?我该怎么跟她说?
我这里正慌着神呢,电灯啪的一声毫无预兆地熄灭了,随即便是那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勾魂夺魄的魅力:“夫君,久等了,让为妻服侍你吧。”
人急生智,狗急跳墙,就在她马上要扑到我床上的那一刻,我一翻身直接滚到了床底下,使劲捶了自己鼻子一下,随后疯狂地咳嗽起来。
“夫君,你怎么了?”凉气带着幽香扑扇着来到我身边,将我从床底下拖了出来,我顺势坐在床边,含住从鼻子里淌出的鲜血,噗的一下喷了满地。
“啊!夫君,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充满了急切和担忧,我心中松了口气,她是这个态度就好办了。
“媳妇儿啊,不是为夫我不想,实在是力不从心啊。为夫病了,你看今晚上是不是……”说实话,作为一个男人打死我也不想说出这样的话,但事关性命,这些面子上的事只好以后再找回来了!
“夫君莫要惊慌,待我回去禀明母亲再来救你!”
“好好好,你先回去吧,让为夫好好歇两天。”我急忙说道。
一阵凉风呼啸而去,将地上的元宝纸扎吹得到处都是,电灯啪的一声又亮了起来,我看着满屋狼藉,长长的舒了口气,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太他妈险了……”我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有余悸的道。
等等!刚刚窗外好像有一个黑影。我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跑了出去,用手机自带的灯光照了照四周,却什么都没照到。
“难道是眼花了?”我自言自语地往回走,到了门口,猛地回头一看,依然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今天神经太紧张了,我得好好歇一歇,算来自己都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怎么好好睡过觉了。我连衣服都没脱,躺在床上刚合上眼,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真是天昏地暗,当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重脚轻,好像宿醉未醒一样十分难受,我跑到厕所大吐特吐了一番,又回屋洗了把脸,这才感觉好了很多。
抬头看了看天色,都到下午了,胃里空空如也,我估摸着张文再不怀好意,起码还能给我口饭吃,便迈步向店门走去,手一推,门竟然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