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扒皮上前一步回道:“小的是第二组组长陈康。”
“哦~!”前方传来冗长的一声回答,接着道:“上前来吧。”
我们绕过山水画制成的屏风走到里面。
眼睛渐渐适应了这亮度,我看到掌门人龙言老态龙钟地坐在珊瑚木椅上,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袍,白发苍苍,瘦骨嶙峋,似是世外仙人,他面带倦容两眼微张地正视我们,虽然精神不甚饱满,眼眸却炯炯有神,带着一眼看穿人心的犀利。
他的前面摆着张黑木案台,案台上放满了文件夹,当然还少不了文房四宝,在他的左手边还放了盘馒头,应该是早餐没吃完剩下的。
爬了一上午的山,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盯着馒头直咽口水。
见了掌门人,陈扒皮弯了90度的腰,“参见掌门人,小的......”
未说完,掌门人挥手道:“行了,不用给我来那套规矩,随意就好。”
陈扒皮只好作罢,站直了身体,脸上有些不自然的难堪之色,大概是接触惯了那些喜欢被众星捧月般待遇之人,对于掌门人这种刻板、正经的人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掌门人拿起放在一边的茶杯,抬手用茶杯盖子把茶叶沫撇在一边,怡然自得地喝了一口,像是品尝人间美味似的,我又咽了几口口水,对是他的茶我不感兴趣,现在除了桌上那盘馒头没什么好引起我的注意的!
陈扒皮把两篮子的东西放到他的案台上,道:“掌门人,这全是这个时候的时令果蔬,请您过目。”
掌门人耷拉着厚重布满了褶皱的眼皮,没抬开眼道:“知道了。”
陈扒皮默然退下来。
整个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平静,房里点着檀香,余烟袅袅地围绕在四周,再加之这清静的氛围,给人一种进了寺庙的错觉。
过了许久,掌门人才抬头朝那些果蔬看了过去,如刀剑般锐利的双眼仿佛可以一眼把那么果蔬看穿似的,道:“今天的南瓜倒不怎么样......”
陈扒皮道:“掌门人好眼力!前些日子下雨,所以很多瓜藤都烂死了,这些南瓜也就不似往年香甜,销量也不比不得往年好。”
外面一袭凉风吹来,掌门人抬了抬手,随从立即会意,回身把书房门关上了,门一关上,屋内更暗了,我快看不到我心爱的馒头了!“九龙城的人向来不喜吃南瓜,今天冬天把南瓜地缩少,种点其他果蔬吧。”
陈扒皮低头道:“诺。”
掌门人道:“既然南瓜卖得不好,那剩下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扒皮道:“小的不才,想了许久,也只能制成干果,南瓜饼之类的了。”
掌门人似是不经意地说道:“作为一个组的带头人要好好聆听下属的意见。”
我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尴尬了几秒之后,陈扒皮用手肘拐了一下我,小声提醒道:“掌门人问你话呢!”
“啊?”我一怔,被他这么一提醒吓得差点一踉跄,怎么这也有我的事了,我只是个打酱油的啊,想了想,只好根据这两天在九龙城的所见所闻来总结了一下建议,“回掌门人的话,前天我去九龙城送货发现近来城内传言蕃薯可美容通便祛斑,所以城内店铺随处可见由蕃薯制成的果食,而我们东山派的蕃薯多数用作猪食,或许我们可以把剩余的南瓜替代蕃薯用作猪食,而将蕃薯制成其他成品售卖。”
掌门人听完后抬眼打量了我一下,道:“现在山脚下还养了多少猪?”
陈扒皮道:“除去今早杀的,还有六百多头。”
掌门人道:“也可减产,再这样下去,猪都比人多了。”
陈扒皮忙道:“诺,小的马上去办。”
这种立马去减产的做法我是不同意的,但似乎还轮不到我发言,我欲言又止,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掌门人眼尖,立马看出来了,道:“你有什么问题要提出来?”
陈扒皮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警告我不许乱说话,掌门人却说:“陈康,让他说。”
既然掌门人都这么讲了,我只好实话实说:“小的认为肉猪减产这事可以放在冬至过后再实行。”
掌门人还没出声,陈扒皮倒先发声了,“放肆!难道你认为你简单的头脑能跟掌门人的比吗?!掌门人说减产便减产,哪来那么多废话!身为东山派的弟子首先要学会的是服从命令!”
陈扒皮训完我之后,回身跪在掌门人面前说:“属下该死!没有教育好手下,还望掌门人恕罪。”
掌门人面带笑意地说:“陈康,你这样对下属是不行的,不管一个人多聪明能干,他的智力总是有限的,但几个人一起出力想办法就不同了,何况今天是星期天,不必拘太多的礼节。小兄弟你说说看,为什么不能减产?”
我回望了陈扒皮一眼。
掌门人道:“我现在给你一个权利,你可以无视他。”
我心一横,回答道:“因为前些日子是王后的诞辰,九龙城办了三天三夜的烤肉节,这个时候猪肉的供应还是挺充足的,但是猪苗都杀的差不多了,再过些时日便是冬季了,秋冬交替之际正是腌腊肉的季节,这个时候猪肉肯定会供不应求的,所以我认为现在就减产是不合适的。”
掌门人听完若有所思地笑了,摸着花白的胡子,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我回道:“一个多星期。”
掌门人有些惊讶:“哦,那怎么就进城送货了?”
陈扒皮听到这里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滑下,正要回答,却被掌门人出手制止了。
我也正犯愁,不知该如何作答,总觉得把问题全推给张清乐不好,但也不能说是因为陈扒皮玩女人去了,因此让我阴差阳错的上了张清乐的车,这样的回答肯定会被灭口的,到那时陈扒皮就不是派一根铜线的追鬼来要我的命了。
两人都得罪不起,事到如今唯为作贱自己了,我只能说是我自己求张清乐带我去的,至于为什么去嘛,就说我从小的梦想就是看一眼异空间的世界,说到梦想,似乎是所有借口中最最伟大的,无论因为什么事,你都可以拿{“这是我的梦想”来堵住对方的嘴巴。
刚要回答,敲门声却响起来了,随从问道:“是谁?”
门外响起一个男声,“护安队劳大!双珠坊的九爷来了,七小姐不在,请问掌门人是否有时间会一会他?”
那人话还未落音,掌门人已经起身,一边走一边叨叨:“这个死丫头又跑哪里去了?”
随从也跟着掌门人走了出去,门被轻轻虚掩上,他们一走,两秒间的沉寂后,陈扒皮终于从地上站起来了,突然!他像一阵风似的猛然提起了我的衣领,眼睛阴勾勾地看着我:“小子!老实说你的目的是不是故意在掌门人面前显摆你的才华!?想以此来取代我的位置!”
我被他掐得差点喘不过气,“我......我......没有。”
陈扒皮眼眸通红,带着一股狠绝的杀戮之气!“你以为你这样三言两语就可以取代我的位置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陈康待在这里二十多年了!什么人我没见过!你再敢给我耍花样的话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我的脖子被他勒得紧紧,呼吸不过来,感觉整个身体都在膨胀得可怕,像被淹进了水里却浮不出水面的痛苦,绝望、挣扎、痛苦铺天盖地地朝我袭来......
正当我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断气之时,陈扒皮终于松开了我的衣领,重获氧气的我拼命地呼吸,狠狠地呛了好几声,第一感觉便是空气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太重要了,大家一定在爱护环境,保护好我们的地球妈妈!
陈扒皮冷笑着看着因痛苦咳嗽的我,“这次算是给你处教训,再有下次,我一定让你死无全尸!张清乐不是带你去过九龙城了吗?那你这张脸皮也算有用的身份了......”
我连忙求饶道“陈大哥,我不敢了,放心,以后我一定小心谨慎地行事的,绝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
“哼~!”陈扒皮鼻孔里哼出一声冷哼,不再看我一眼,只道:“我去上个茅厕,给我老实在这里待着,要是敢四处乱跑的话被人煮了我可不管!”
陈扒皮走了,这个房间彻底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一边抚摸着发疼的脖子,一边找了张椅子坐下,大清早的爬了一上午的山,累得腿脚都开始酸胀了!
掌门人的书房超简洁,就一张书桌跟一个大大的书架,有两米多高,六层木格,但这么大的书架上却只有两三本书,让人觉得很匪夷所思,作为东山派的掌门人也可能是身上藏有太多的机密,所以为了掩人耳目,书房不会放一些机密性的东西。
这么简单的书房,我一眼看过去便把所有都收入眼底了,紧接着我的目光再次被那案台上的那盘馒头吸引,肚子实在饿得不得了了,看看窗外的阳光,起码也有上午十一点多了,我居然还没吃早饭,“吃一个应该他们应该看不出来吧?”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魔爪伸向了那盘白花花的大馒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