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颠簸,青龙不纵马。怀里的少年,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好像随时能被死神夺走。
拖着他走路,有些虐待伤员的感觉,所以青龙护法采取了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公主抱。
南珠这一路上都在笑:“怪不得幽姬防你防的厉害,原来是喜欢小郎君。”
青龙脸色铁青,这不是姑奶奶你给我惹出来的麻烦么,我要的是轻装简行,现在很像老妈子好不好!
他嘴上虽贫,但也不想前面的功夫白花:“小宫主,到前面找一找有没有医馆,我毕竟不是白虎,治病还是门外汉。”
“他还好吧?”南珠关切地问道。“您再磨叽,他恐怕真的不好了!”青龙的耐性极为有限。
南珠挥舞着马鞭,急急前行。这儿人烟稀少,想找个问路的人都很困难,肚子又饿,早知道就应该多打包一些东西再走了。
空气中有股淡淡地香味,甜腻腻的带着温暖的气息,南珠不由地舔了舔嘴唇—这味道,好像是酒酿小圆子。
行了这么久的山路,一路上又灌了很多穿堂风,有一碗暖呼呼的东西驱寒,真是再好不过了。
果然远处炊烟袅袅,南珠的眼睛一亮,疲惫一扫而光,向烟火处进发。
那是一处极为寻常的小摊,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正在聚精会神地煮着什么东西。
马在风中嘶鸣,老者这才抬起头,笑眯眯地说:“姑娘,要来一碗汤圆么?老婆子的手艺一般,但东西绝对新鲜。”
“给我来一碗。”南珠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发作了,汤圆咬在嘴里软绵绵的很好吃。
“婆婆,你在这么偏的地方摆摊,就不怕赚不到钱么?”南珠实在有些好奇,婆婆依旧摆弄着锅里的东西,就像自己心爱的宝贝:“老婆子的棺材本早就存够了。”
“更何况,这山路崎岖,要能寻到一个歇脚的地方,兴许心里面就不觉得累了。”老婆婆地话倒不太像个乡野村妇说的了,如果时间允许南珠是很乐意和她多聊几句的,只不过……
她眉眼低垂,似有一股幽怨之情:“老婆婆,这附近有医馆么?家兄在这山里被野兽咬了,身上受了很重的伤。”
南珠这是信口胡诌,老婆婆却当了真,一脸怜惜的说:“姑娘,老身陪你看看去吧。这儿反正没什么生易。”
我可不想穿帮!南珠连忙拦住了她,“婆婆,不用了。您的生易要紧,而且家兄怕生。”
“好吧,男娃娃怕生,怪不得野兽要欺哩。”婆婆见她不情愿,也就不勉强了。
她手指一歪,“那个方向就有医馆,姑娘要快些,天黑了就不好了。”南珠道了一声谢。
而他口中的怕生的兄长,有转醒的趋势。
少年的脸生的极为出色,五官立体如同刀削,上扬的眉角暴露了他不羁的性格。此刻他努力地睁开眼,觉得世界有着几重幻影,“阿诺……我渴了。”
青龙犹豫了一下,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淡淡地说:“阿诺,已经死了,你不记得了么?”少年楞了一下,苦笑:“是啊,他已经死了……”
他的焦距汇聚在青龙身上,这个青衣男子是谁?他手心里的茧子那么厚,可衣服却华贵地很。
青龙见他的嘴唇发白,扯下一片荷叶,喂了些山泉水给他:“你是谁?平白无故地也不会有人追杀你吧?”
少年习惯了高高在上,虽然很清楚,前面的是自己的恩人,语调还是很难压下去:“我是名剑山庄的少爷。”
名剑山庄?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青龙想了一会儿,才问道:“沐九风是你的爷爷?”
几十年前,沐九风可以说是名震天下,他的内功剑法都是一流的,差点把沈木那老匹夫从他的位子上挤下来。不过后来,沐九风离奇的失踪了。这倒是一桩奇案呐!
没了沐九风,名剑山庄败落了不少,不过在江湖里还是有些地位的。“那些人追杀我是因为我想救出爷爷!”说到这里,少年的眸子里满是怒火。
青龙听到这个真相惊呆了:“沐老前辈,是被人囚禁了?”可是,青龙细想那沐九风为人光明磊落,骨气奇高,在这江湖上应该没有仇家啊?
“爷爷说,如果一个人在那些前辈面前低头做小,不抢占功劳,就会得到一句年少有为。
”
“再忍个十几二十年,前辈老了,兴许就可以得到他们的位置。”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甚为不屑。
青龙示意他,重伤在身还是少说话为妙,不过少年的言辞里,似乎透出那么一层意思,是前辈们不喜欢沐九风的性格,所以才下的毒手?
南珠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小医馆。那大夫大白天的在那里打盹,这般不求上进的样子,会不会把人治的更严重啊!
南珠纠结了一会儿,准备转身。大夫的声音悠悠传来,原来是假寐:“姑娘,这镇上可没有第二家医馆了。”
有意思,南珠转过身:“我有一位故人受了伤,你出诊,治好了就把这片金叶子给你。”
这镇上大多是穷苦人家,大夫见到金叶子两眼放光,南珠飞快地把东西收回:“要是你治不好,我要你赔我一片。”
大白天睡觉总让人觉得,不可靠!“一言为定。”大夫开始收拾起药盒来。
南珠到镇上雇了辆马车,青龙这么抱法,她看着也不太顺眼。而且万一青龙弯了,朱雀他们可是要找她算账的!
少年醒了一会儿,力气不支,又睡过去了。青龙一边抱怨南珠的办事效率太差,一边开始张罗自己的晚饭。
毕竟这周围还是有些野兽野果的,他又不是没本事,又如何会饿肚子。
这时候一辆破旧的马车驶来,南珠和大夫依次下了车。青龙刚想念叨几句,南珠就识相的塞给了他几只烤鸭。青龙一边啃着烤鸭一边看大夫治伤。
“如何?”这大夫看起病人来却是有模有样的,伤口又被他仔细的处理了一遍。
大夫诊完了脉,疑惑地说:“这位病人,受伤严重,但还好没有伤及筋骨。年轻人恢复的快,静养一个月就好了。”
谁知少年听了,皱起了眉头:“要一个月的话,恐怕来不及了。”
大夫劝道:“年轻人,不要激动,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青龙以为他要去救爷爷,口齿不清地说道:“都关了几十年了,不差那几天。”这货还在啃鸭腿。
而南珠有些迷茫,她意味深长地望了青龙一眼,才一会儿你们就有了亲切地交流,青龙护法你果然要弯了么?
大夫开了几帖药,说是给少年补身的。南珠给金叶子的时候甚为不服气,伤的那么重,诊治起来这么容易,肯定是宫里丹药的缘故,少女你真相了!
夜宿总是不好,南珠转过头去问少年:“你还撑的住?撑的住的话到城里找间旅店,好过在这里风餐露宿。”
少年点了点头,声音真熟悉啊。“你是那天和我抢沈千金的姑娘?”世界真小啊。
“嗯。”南珠的神色颇为得意,小兔崽子毛还没长齐,和我斗?做梦。“谢谢你。”少年此刻的话是发自肺腑的。
到了客栈,南珠才把少年的故事了解完整。原来当年沈木虽然身为武林盟主,却做事偏私。如沐九风这般性格的豪侠是看不惯的,竟有不少人支持沐九风取代他。
沈木又如何能甘心,于是设了个全套。抓了沐九风的夫人,并扬言想要他夫人平安回来,就要单刀赴宴。沐家很多人都不同意,可是沐九风极为敬重他的夫人。
明知下场如此,还是去了,后来就传出了失踪的消息。沐家人想要质问沈木,反被倒打一耙,因为这事儿是私事,沈木做的一点把柄也没有。
南珠可不是第一次听别人说她外公卑鄙了,神色倒很寻常。“这和你要做武林盟主有什么关系?”
少年眯起了眼:“传说第一任武警盟主为了铲除恶人,秘密地建造了一个天牢。天牢的钥匙由历代武警盟主保管,我怀疑爷爷在里面。”
南珠想到沈木死时的惨烈场面,头皮还有点发麻。“你如何确定钥匙还在,最近江湖出了那么大的变故。”
少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可是一想到我爷爷还生死未卜,就算只有一点点地希望,还是不甘心放弃,想要试一试。”
南珠望着他坚决的神色,是啊,就如同她当日明知道父亲的伤不一定治的了,还是拼了命在努力一样。
血缘,这个东西是十分奇妙的,而且是难以割舍的。有时候,她也会很想念自己的父母,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人能给她,这么宽容的怀抱了。
青龙觉得这次又要走不了了,小宫主似乎想帮那个少年。南珠朝他甜甜地笑了几声:“我和他有共同的敌人,所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对不对?”
青龙没支声,但是您老的外公关押了他的家人。您确定他知道了,还会这般友好地对待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