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济矣,汪节笑了。
“老怪,如今辽东建虏猖獗不断攻城掠地,侵我国土杀我百姓,我有心组织人马前去从军,上匡社稷下抚黎民”,汪节一脸希冀的看着老怪。
老怪从震惊变成了激动,离开座椅竟然纳头便拜,“公子胸怀大志且好贤爱才,有道是修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老怪愿意舍生追随公子,成就一番伟业”
汪节待老怪说完才将他扶了起来,“能得老怪相助,是我的荣幸呐”
两人都满意的笑了,一个喜得贤人相助,一个喜得遇明主,但老怪一会儿又沉下脸来。
汪节略一想随即明白,“可是愁令夫人病情?老怪,这个你放心就是,等明日到了府里,我让父亲请宫里的太医来给夫人医治,保证让你无后顾之忧就是”
“唉,谢公子大恩了”,老怪听见请太医来治不禁喜形于色,对汪节更加的感激,更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过不多时,张四鸣,汪平兄弟,陈慕古便从汪府赶过来。
“少爷,嘿嘿”,汪平看见他先笑了。
“嗯,家里没什么事吧?”,汪节翘了翘眉毛。
“哦,跟老爷夫人说了,说少爷请了高人来京城,正在外城里游玩,明一早就回去”
“有进步,有进步”
“先生”,他见了张四鸣先行一礼。
“公子这一路还好吧”,张四鸣也回了一礼。
“四鸣先生,你可把老怪好唬呀,也不暗地里给我打个招呼,让我在汪公子面前丢了老大个人”,老怪过来埋怨说。
他看了看汪节,显然事情已经办妥,不禁赞叹汪节的手段跟计谋了。
众人都坐了下来,说着回城的事情,其中陈慕古算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当时杜家寨的杜老爷带人堵住了路口,还是他单枪匹马冲出一条路来掩护众人得脱的。当然他们还是对汪节用的那招金蝉脱壳深感佩服,耍的那帮当兵的疲于奔命,左右没功劳。
第二天他们一大早便就起行向汪府赶去,畅谈了那么长时间,汪节也算对老怪有了初步的了解,可能是因为前世自己的经历吧,他对重情的汉子特别青睐。孙书文,挺秀气的一个名字,大概也是被现实所迫才成了现在老怪的样子吧,汪节心想。
一夜过去孙夫人的病情又加重了,这也让汪节颇为的担心,怕她的病情一旦不治那老怪该怎么办,他转身看了看老怪夫妇乘坐的马车,这大概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吧。
他们走的并不快,将近半个时辰才过宣武门进了内城,汪节让汪安先行回去准备。
到了内城街道平整的多,速度也就提了上去,不大一会儿他们便来到汪府,别院里使唤丫头跟婆子都无法跟汪府比,再说别院里人多混杂也不适合养病,因此汪节特地安排老怪夫妇住在了汪府里。
安顿好他们汪节又急急的去寻汪文言,还的请太医呢。
“爹,娘,孩儿回来了”
“哦,事情忙完了?”,汪母慈爱的问。
“嗯,算是吧,孩儿又请了一位先生来,安排在了咱们府里,是五十多岁的一对夫妇,别院里不太合适”,汪节解释说,当初别院的修盖就是因为汪母嫌府里江湖汉子太多鱼龙混杂,现在汪节直接安排进府里自然得好好叙说。
“还有,那夫人病了,孩儿也想些府里条件要好不少,有利于疗养,再有有个夫人陪着,娘也不至于无聊了”
听他这么一说汪母先是一笑,“来府里就府里吧,你请人家先生来自然得待为上宾”
汪母这么一说汪文言不禁一阵腹讥,放下手里把玩的字画背着手过来,“对,来府里的都是上宾,自然好好招待”,说着还拿眼瞧着汪母。
汪母眼睛一瞟缓缓坐下,“秋儿请的都是有才学的先生,能长不少见识哩,哪里像你,是个人都向府里拉”,“对了秋儿,你说那夫人病了?可请了郎中来瞧”
“没有,孩儿想让爹请宫里的太医给看看,也稳当些,爹,爹?”,听着他的话汪文言一愣,心想这孩子可宠坏了。
“爹你交给孩儿的御人之术不就是这样么,雪中送炭施大恩呀,是不是太医不好请?孩儿都答应先生了”汪节故意说道。
“没没,哈哈,这有什么难的,我这就进宫请去”,听其这么一说汪文言咧嘴笑了,他可不能让汪节失望。
“孩儿也想进宫瞧瞧”
“好好”,汪文言一个劲答应,但随即就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一旁的汪母再没有忍住,指着这爷俩笑了起来,头上的珠钗笑得不住抖着,发出叮叮铛铛的响声。
汪文言一叹息,“好,带你去,但你不许乱走,不然可带不进深宫里”
深宫里?汪节一愣,好霸气呀……
嘱咐好汪平好生侍奉老怪夫妇,他带着汪安就随汪文言向皇城而去。
一路上不少的难民正在乞讨,拿着个破碗,刚过清晨温度还很低,冻的手不断抖着,他很多次都想停下来施舍些银钱但又怕耽误了事情,最后只能攥着缰绳,目不斜视的赶路。
他们并没有走午门,走朝臣办公的外庭而是绕道西面的西华门,皇城外的筒子河水还结着一层冰,冰层很厚。
汪文言让汪安待在外面,只带了汪节一人。不少给皇城里供给日用品的商贩也从这门里进出,门口守着不少士兵,城楼上还有一个监军的太监,负责看守城门。汪节跟在汪文言的后面不时咋莫着四周。
“呦,汪老爷”,门口里一个老监看着汪文言后急忙过来打招呼,手里拿着个小本,汪节估计这应该是记录进出商贩的。
“呵呵,原来是冯公公,忙着呢”,汪文言一拱手也忙回礼。
“唉,忙什么,今天本来是陈公公的班,这不大清早被王公公叫了进去”,被叫做冯公公的压低着尖尖的声音说。
“哦?那王公公在内务府了?”,汪文言问。
“嗯,圣上应该也在呢,陈公公要坏呦,汪老爷应该去找王公公的吧,我劝你还是等会儿再去,不要触了霉头”
看来这冯公公跟老爹关系不错呐,不过转瞬他又想明白,王安对自己的老爹可是甚为倚重,一些要事都是跟老爹商量,不然就算老爹前来投奔他门下也不至于有如今的权势。
“谢谢冯公公的提醒,我去内府里小心就是,对了,前些时日下人从南边的老家里弄了些土货来,虽然不比什么山珍,倒也口味特别,回头让人给送府里些”,汪文言笑着说。
“呦,汪老爷当真心疼我们这些老东西,呵呵,那~就谢谢了”,冯公公乐的眼睛眉头的都聚在了一起,他知道汪文言一出手就不是送些土特产这么简单了,“请”。
汪文言又拱手行了一礼才领着汪节进了门,那冯公公也不理睬,低头只看着账本。
“爹,一个管着货物采办的还值得你这么又是行礼又是送礼的?”,汪节低声问道。
“你哪里知道,这里面油水可多呢,我也有份呢”
“……”,还真是无所不入,汪节不禁错愕,自己这个老爹呀。
汪文言故意放缓步子,“秋儿,这宫里的道道多了去,你好好学着点,刚才那公公虽是一采办的,油水多仅是一部分罢了”
“哦?那还有什么门道么?”
“当今圣上爱什么你可知道”
“他不是个木匠嘛”,汪节随口甩出一句。这把汪文言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看他还很自得的向自己看来,汪文言确定这孩子确实被宠坏了。
“圣上是喜爱木工”,汪文言重申了一遍,“就是因为如此,他们时常搜罗些上好的木材,或者好的木工来献给皇上,不少很得皇上喜欢”
经汪文言这么一说他明白过来,真是有什么样的皇上就有什么样的臣子呀。
父子二人绕过武英殿走到断虹桥,在这里那些小贩就不能向里走了,从内务府里出来些杂役太监,很多人都给汪文言行礼,惊的汪节瞪大了眼珠。
过了一会儿他们便进了内务府大门,略一打听得知皇上正在造办处大发雷霆,王安自然也跟着在那里。
于是他们又到了造办处,外面站了不少身穿燕羽服的锦衣卫,还有一排仕女恭敬的站在那里,低着头盯着脚尖。当然公公太监的也有好多,一些跟汪文言相熟的向这边看过来轻轻摆着头。
看来皇上是真的动怒了。
汪文言本想等在外面,但汪节来明朝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能看看皇帝哪里肯放弃,硬拉着汪文言蹑手蹑脚的往里走。
“大胆的奴才,竟然敢以次充好糊弄朕,真是该死,该死”,天启皇上的怒骂声从老远就传了出来。
这家伙现在还很有活力呀,听这嗓门也不像短命的人嘛,汪节心想。他拉着汪文言从偏廊慢慢靠近造办处的办公大堂,他心里还是蛮激动的,能看见当今皇上都能赶上后世跟国家主席一起吃饭聊天打屁了。到了近处,他趴在大门外从门缝里瞪大眼睛寻去,大堂里还真不少人,光地上就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
“皇上万不可动怒,为了这群奴才伤了龙体可怎么是好”,一个老监劝说着,从乌纱罩帽子里垂下两鬓的白发。
“是啊,皇上息怒,息怒”,其他太监也恭敬的劝说。
汪节继续看着,寻找着那个身穿皇袍,头戴皇冠的天启皇帝。
“爹,哪个是天启皇帝呀”,寻了一番没有结果,他直接转身蹑声问。
“你看,那个就是”,汪文言轻轻一指。
顺着父亲所指的方向,汪节看到了一个身穿宽松灰袍的青年,头发散乱,还插着些木刨子刨下来的木卷跟碎屑。手里还握着根粗木棍挥舞着。
“我娘了个去”,汪节一惊之下叫出声来,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留着疯子一般发型还浑身木头渣子的人就是当今的大明皇帝。
而大堂里正在抓狂的天启皇帝听到叫声,脸又猛的一沉,“哪个不知死的竟敢偷看,滚出来!”
躲在门后的汪文言父子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小心脏漏掉了好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