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正为花似锦那幅居然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而暗自气闷,忽然听闻花似锦之前不是这样的性格,不由得好奇。
看向玉竹和兰蕉:“以前?那是什么样子?”
“唔……谷主以前很调皮的,比其他孩子还要不得安静。断不是现在这般少年老成的样子,不苟言笑。”
落墨忽然想起来初见花似锦之时,花似锦那个淡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的笑容。在这千叶谷许久,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远远的站在旁人的一边。
虽不说是端着谷主架子的傲气,但是还真没有再见过花似锦的笑容。当下也不及多想,便听着玉竹说下去。
“谷主六岁那年受伤昏迷,父母双亡,杜先生将谷主带回千叶谷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女孩。”
“女孩?难不成是冷香凝?”兰蕉张大眼睛半信半疑的问。
“对就是她。”玉竹停步转身看着兰蕉点头道。
“冷香凝?是谁?”落墨颇为不解的看着玉竹和兰蕉。
只见兰蕉嘴角一抹愤恨的轻笑说道:“哼,若不是她也不会有那多人闯进千叶谷,也就不会有人死在别人的剑下,是她打破了咱们千叶谷原本的平静与安稳。”
“兰蕉,这也怪不得她。”玉竹语重心长的看着兰蕉说。
“不怪她,那怪谁?那些人总是因为她才来的!”兰蕉疾言厉色。
落墨看着这般冷冽的兰蕉当真是少见,不由得暗暗惊奇那冷香凝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从未有人提起过?
“落墨,我来告诉你那冷香凝是何人。”兰蕉一把把走在最后面的落墨拉至自己身边。
玉竹在前面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就是老谷主和谷主夫人去世那年,我去和我娘一起去上香。她看着我说:‘你是谁?怎么会在千叶谷里?来这里干什么?’”兰蕉捏着嗓子学着冷香凝蛮横的语气说话,对落墨和玉竹说:“你们听听她这语气,是我应该要问她是谁吧!”
落墨轻轻一笑不作回答,问:“然后呢?”
“我正想反驳她的话,忽然谷主过来了,对那女孩说:“凝儿,这是兰蕉姐姐和于大娘。”那女孩立马声调变了,先是对着我娘一个万福,然后亲密的拉着谷主说:
“锦儿哥哥,我也是担心有人扰了伯父伯母的安静,你不会怪我失礼了吧?”
兰蕉一会学着冷香凝的霸蛮横,一会儿又学着她的娇气,真是让落墨想笑又不敢笑。只得说道:“那后来是怎么样了?不过这好像也没有跟花似锦的性格有很大变化吧?”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啊。”兰蕉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落墨,上前扯着玉竹的手,后面拉着落墨说:“那时候的谷主,怎么说呢,就是比之前安静了很多。就像是忽然之间谷主就长大了!”
“很少和我一起玩闹,通常都是跟着杜先生学习武功或者是看书,很少见到他。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谷主很是宠着冷香凝。至少我们所看到的是有求必应,百般照顾,只要冷香凝在,谷主仿佛还是以前的谷主,爱玩,爱笑。是不是啊玉竹?”兰蕉看向玉竹。
玉竹点点头。
兰蕉接着说:“事情是在承恩四年,就四年前的中秋节。
同样是中秋节。谷里的人每年到中秋节晚上都会聚在一起,赏月,吃饭。那晚的月亮很亮很亮,月光像是水一样溢满了这天地间。
我娘还说那是千叶谷最最漂亮的月亮,月光下的桂花,月季花,七里香真的是说不出的娇美。就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一大批人。
他们全部是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厚厚的蓑衣,斗笠上面有面纱垂下来遮住了他们的脸。他们背上背着弓箭,腰间挂着长剑,手持弩箭站成一个圈将我们围了起来,一个个将箭头对着我们。
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嘈杂的声响,有几个小孩在立刻就哭了出来,我害怕躲在爹爹的怀里看着这些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犹如鬼魂般无声无息的人……他们是恶魔,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玉竹回头拍了拍兰蕉的箭头,说:“他们杀了千叶谷一百三十多人!辛姨与杜先生受伤严重。兰蕉因为于伯母护着她而幸免于难,而谷主和冷凝香不在宴席而逃过一劫。”
“那他们……?”看这兰蕉眼中隐隐的水光,落墨不知该如何问出下面的话。
兰蕉几乎是抓狂般的喊:“那些人是来找冷凝香的!就是因为他我们千叶谷才会死去这么多人!”
落墨伸手抹去兰蕉脸庞的泪水,心中黯然,早知自己就不问了,反倒引起兰蕉和玉竹的伤心事儿了。
兰蕉接着哽咽的说:“那天晚上,辛姑姑的药房里躺满了病人,千叶谷的人死的死走的走,现在就如同你所看到,仅仅剩下这十几口人而已。”
玉竹也不在往前走,拉着落墨和兰蕉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稍作歇息,平复情绪。
沉默了许久,落墨见两人稍微平复才说:“咱们走吧,杜叔叔还在镇上等着咱们呢?”
玉竹点头称是,依旧是在前面带领着兰蕉和落墨向前走。
兰蕉却忽然苦笑了一声说:“原本是想要帮落墨解答疑惑的,倒是我说的偏离了原本的初衷了。中秋之后,冷香凝如同消失般再也未曾出现过,而谷主也不知是怎么的受伤了,整整五个月未出他的房门一步。”
落墨满脸惊愕,那是多重的伤?在辛姨的医术之下居然五个月才康复……
兰蕉接着说:“后来谷主康复之后,再出现大家面前就是现在你所看到的这个样子: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禁止任何人的靠近,能靠近他五步之内的只有杜先生、辛姑姑、幕清少爷和偶尔的你。以至于很多人都曾怀疑过谷主是不是有人假扮的……”
落墨没想到自己也是能靠近花似锦五步之内的人!虽说现在反倒是对花似锦的闷气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满腹的疑虑,忍不住问:“玉竹姐姐跟着师父知不知道花似锦受了什么伤?”
玉竹停下脚步,仔细的想了想说:“我也不清楚,都是师父亲自去给谷主看病,能进去谷主房间的人也只有杜先生和我师父。”
细想自从认识花似锦以来几乎他的每次出现都是站在与自己相距甚远的地方。
就算是帮自己确认自己的伤口时候,就算是递于自己苏幕清的信的时候,就算是以后的遇见,闲聊,花似锦每每都是站在自己的三步以外,就算是无意间靠近他也是不动声色的移开。
或许前天那样扯他的衣袖是他真的接受不了的吧……
“啊啊……咱们终于走到镇子了,我要吃烤地瓜!。”兰蕉大喊着冲着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镇子。
玉竹也是笑着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说:“落墨,不要跟丢了。”
落墨一个白眼:眼里只剩下地瓜的兰蕉!
看着这许久不见的灰色的瓦片,这蜿蜒交错的青石板小路,在阳光下傲然而生的爬山虎攀上了墙头屋角,这参差不齐的高高的屋檐,这随风飘扬的酒肆客栈的幌子,徐徐而来的马车和川流不息的人群。
这清平镇是古越与出云国两国国界相交处,是两界山下唯一的一个镇子。
古越国和出云国几百年来相处太平,自十来年前当处“占月”公主嫁于出云国的人中豪杰冉大将军更是交好,两国人民在这清平镇和和睦睦不分彼此。
落墨好奇的看着出云国的人,和古越国的打扮很是不同,男子全部头戴纱帽,脚穿厚底官靴,女子则是无论老少一律都是裙子,并且脸上蒙有薄薄的面纱。
忙走向前去紧紧的跟着玉竹和兰蕉,走的近了就听这高低不同此起彼伏反而招呼声、吵闹声、叫卖声、声声入耳。真的是好久没有再次来到这般喧闹繁华的地方了。不由的玩心大起,当真是应该也让司楚来看看这异域风情。
落墨兴奋的看着周围一张或微笑,或严谨的脸,看着身边或飘逸或艳丽的女子擦肩而过,吃着刚才玉竹买来的糖葫芦,真是说不出的欢畅。
三人只顾着兴奋的打量着这热闹非凡的镇子,丝毫未注意到在他们后边不远处,始终有两男一女紧紧相随,形迹可疑。
几人在这清平镇转了一圈,各自买了送人的中秋礼物,又在“悦朋”客栈用过午饭之后才去“济世堂”找寻等在那里的杜若。
远远的就看见济世堂的门口站着一个灰衣男子与一个伙计在交谈,凛凛之躯,相貌堂堂,刀削般的脸庞饱经风霜,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竟隐隐发亮。
落墨开心的直奔过去,大喊:“杜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