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在行政部门工作久了,满脑子都是党政干部形象,所谓的正统观念根深蒂固。特别是我们这个比较偏僻落后的小县城。现代生活之风影响甚微。新潮的东西虽不致于被视为洪水猛兽,但仍有不规矩和轻浮之嫌,自觉稍有身份的人是不屑一顾的。比方说,大多数人衣着依旧是黑灰蓝三色,款式依旧是中山装青年装什么的,脖颈间的风纪扣挂得绷绷紧,日子依旧上班下班回家三点一线,最多是聚几个人在八小时以外找僻静处打打麻将喝喝闲酒,晚上看完新闻联播,就蜷进被筒呼呼大睡。望着刚进不惑之年的丈夫老态龙钟的样子,日趋发福的形体,特别是“船到码头车到站”的心境,我真有些心凉如水。男人四十羽翼丰,瓜熟蒂落待收成。可丈夫却时常产生“耳边频闻故人去,眼前但见少年多”的中年之哀。日子过得闷闷的,夫妇间无端产生许多烦恼。每次外出,看见众多的中年人充实乐观,潇洒多姿,生性豁达开朗的我,便禁不住产生重塑丈夫的强烈念头。
一日,我为丈夫选购了一件花格衬衣,天知道拿回来就被丈夫一顿好骂,“瞧你!神经有毛病,买那样花哨的东西给我,把我看成小痞子是吗?”我知道丈夫旧习惯日久,一时转不过弯来,就说,权当睡衣穿吧!夜晚,穿上花衬衣的丈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孩子乐了,“瞧,我爸爸漂亮多了!”“去去!混小子!”丈夫嘴里骂着,却掩饰不住闪过一丝得意,对着穿衣镜恋恋不舍,瞧了又瞧。以后,这件花衬衣便在白日悄悄穿出门外,走上大街走进办公室。后来我得寸进尺,趟着深浅,又给丈夫买了件紫红夹克,丈夫先前死活不肯穿。我便一遍又一遍地说服动员。丈夫有些心动,悄悄在非正式场合穿了几次,之后竟也慢慢习惯了时髦。经常西服领带,容光焕发。
服饰的改变带来心境的改变,闲暇之际,丈夫一改往日死气沉沉之状,加紧了体育健身锻炼。每日清晨,不是沿着马路长跑,就是去体育场打篮球。晚上再也不早早钻被窝。不是看书学习写字,就是摇头晃脑听音乐。那副沉醉的模样十分投入。一次竟还斗胆跟我进了一回歌舞厅。那天恰是文艺界笔会联欢,身穿宽松水洗衫的丈夫,点歌台上一曲深情洪亮的《少年壮志不言愁》引来了满场雷鸣般的喝彩声。下得台来,丈夫激动得满脸红光,我将一只翘起大拇指的手,悄悄地放进丈夫温热的大手里。晚会结束后,我俩都很兴奋,一点睡意也没有,沿着护城河长长的大堤漫步,在皎洁的月光下,倾听着小河流水的低吟浅唱,那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初恋岁月。
心境的改变唤起了青春的回归。丈夫精力充沛,工作的劲头足了,埋怨叹息声少了,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对生活充满了热爱。每日见丈夫朝气蓬勃潇潇洒洒出门去,我心里别提有多快乐。打扮丈夫美化生活,给了我无价的收获:那就是又找回了自己那位积极上进的“白马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