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星和叶骁坐在客厅，对面是哭得连妆都花了的少妇，气氛一时诡异。
“恕我直言，三十五万要是想还，恐怕也很有难度。”叶骁笑模笑样陈述着这瞎编的事实，“拿什么还呢？李先生家的存款肯定不足以偿清，卖了房子就没地方住了，要是按照我们老板的规矩……恐怕至少砍掉一只手做赔偿啊。”
少妇本能地一激灵。
“三十五万倒是小事，主要是我妹妹的清白怎么办？更何况他还惦记我家财产。”祁星幽幽开口，“是不是得收了他两条腿，外加重要部位啊？”
叶骁赞许颔首：“有理有理。”
“……你们不能这么草菅人命！都砍了他还活得了吗？！”
“那就想办法给他还债吧，他欺骗小姑娘的事情可以延后再议，但是债必须赶紧还。”
少妇很为难，这种为难是显而易见的，她当然拿不出这么多钱。
“这该遭天杀的！结婚时骗我说他老娘有多少多少存款，结果后来才发现只有那么点可怜的养老金！”她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破口大骂，“丧门星！没钱还硬要去赌！赌也就罢了，还学人家泡妞找小三！我进他们家也他妈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祁星暗地里一记眼刀飞过去，心道老婆婆摊上你们这一对儿更是遭罪，不过她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拐弯抹角试图从对方口中获取自己需要的信息。
“其实除了现金，还可以变通一下，你应该考虑考虑家里有什么值钱的可以当掉的东西。”
少妇闻言如梦方醒，猛地一拍大腿兴奋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家里有枚成色挺好的玉镯子！”
“镯子？”听到了关键词。
“对，是好东西，不过……”少妇神情很快又萎靡下去，“原本还打算戴着它去下个月的同学会……”
叶骁暗戳戳冷笑了下，而一抬头依旧是客套得体的笑容：“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还可以再挣，镯子当了也可以再买，但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这笔账，女士你应该很会算才对。”
“……”
“我能理解你们家的实际情况，也体恤你，这才好心给你出主意的。”祁星再加一把火，“我甚至能够稍微缓和一下我妹妹那边，只要你丈夫保证以后都别再胡作非为——但欠债的问题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越快越好，否则我们老板追究起来，大家都很难做。”
她一面给对方洗脑，一面掏出手机给朱樱编辑了一条信息。
——镯子在这边，你负责盯紧李姓男子别让他回家。
眼看着少妇已经在动摇了，叶骁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借条来，在她面前晃了晃，语气严肃：“女士你该不会还在怀疑我是骗你的吧？这借条可是具备法律效力的，不信你大可以随我去钱庄取个证，也好过浪费彼此的时间。”
这下连祁星也略感惊讶，侧头瞥向他用眼神示意：从哪搞来的借条？
他同样得意地回以眼色，用唇形回答：伪造的。
她面无表情竖起大拇指，这男人的鬼心眼还真不少，诚然，这种准备可比她胡说八道取信于对方省事儿多了。
听得叶骁又道：“另外，女士你也不要琢磨着携款私逃这种不靠谱的事情了，须知李先生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中，如果……”他故意停下不说。
祁星配合默契，在少妇惊疑不定的眼神中，高冷接口：“如果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还是乖乖的比较好——毕竟现代社会，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还在少数，大家都应该识时务才对。”
少妇被吓了一跳，本能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好，我也觉得你不是这样愚蠢的人。”她淡定点头，同时拿出女人间惺惺相惜的表情，探身过去握住了对方的手，“说到底还是嫁错了人，女人若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确会不管不顾的，我也理解。不过这样的男人不顾及也罢，你想想看，我妹妹大概率不是他的唯一出轨对象，他说不定已经给你戴了多少顶绿帽子——没钱又不珍惜感情，难道留着他过年吗？”
叶骁适时帮腔：“等他回来跟他谈清楚，趁早还了钱离婚吧。”
少妇的目光略显闪烁，也不知是被他俩说动了，还是在转着其他心思，她迟疑片刻，终于起身离座，垂着头道：“我去给你们找镯子。”
看着她的背影慢吞吞消失在卧室门后，祁星冷笑一声：“她估计对自己老公也没什么感情，无非是舍不得镯子。”
“所以镯子肯定是找不到的，一会儿就该出来告诉我们，镯子不见了，可能是被她老公拿走了。”
祁星突然想起了进门时看见的哈士奇，她吹了声口哨，果然那只哈士奇从衣柜后面跑出来，来到她脚下扬着脑袋看她。
“叫什么名字啊？”
“汪！”
“发财啊？看来你主人也是穷疯了。”
哈士奇……呃，发财义愤填膺地猛点头，连叫数声：“汪汪汪汪汪！”
祁星奇道：“他们还研究着过两天就把你扔了？嫌你吃太多费钱？”
“汪汪汪！”
“是啊，小狗狗们不都吃那些，你已经算很懂事了。”
叶骁在旁边耷拉着眼皮一脸懵逼：“……”
他现在承认了，她这门技能着实很神奇，平庸如他，无论如何也琢磨不出来，她是怎么从短短两声狗叫中，听出那么大信息量的。
正纳闷着呢，祁星这边的人狗对话已经告一段落，她似乎和发财谈好了条件。
“发财说了，自己知道镯子放在哪，作为报酬，我决定收养它。”
“你认真的？”叶骁反问，“养狗的费用可能比这趟酬金还高。”
发财闻言连忙摇尾巴，示意祁星自己可以再吃得少一点。
祁星叹了口气：“发财在这个家生活得不开心，还总挨打，它表示不介意跟咱们一起受穷，只要咱们真心待它。”
“我从未想过，连哈士奇也能说出如此哲理的话。”
“人家那是大智若愚，你看不起哈士奇？你智商没准还不如哈士奇呢。”
“……”
为什么上一秒还展现满满爱心的女人，下一秒跟他沟通就自动变了画风？
说话间，见少妇满脸焦急从卧室跑出来，极其委屈地向二人汇报：“镯子被我家那个挨千刀的男人带走了！他一定是去换钱了！我也没办法啊！”
果然不出所料。
祁星眼神颇有几分阴森森的味道，她啜了一口杯中茶水，漫不经心一抬手：“先别那么消极，也许是临时换了地方呢，没找到也正常。”
“然而我现在确实是找不到了，你们看能不能缓和几天？”
“我们都是讲求效率的人，给你缓和，老板可不一定会给我们缓和。”
“那我一个弱女子也没办法啊……”
祁星顺手摸了摸发财的脑袋：“你家狗狗挺可爱的，我听说狗狗的嗅觉敏锐，没准能闻出来呢——走，去闻闻。”
发财应声而动，在少妇反应过来意图阻止的前一刻飞奔如同离弦之箭，迅速跑向壁橱，用牙咬开抽屉拉环，躺在里面的色泽莹润的玉镯子，赫然就是老婆婆所给照片上显示的那一只。
叶骁笑道:“嗬，还真是换了地方呢？”
少妇愣了很久，很明显是想不通自家狗怎么就突然倒戈了，而且还聪明到了自己难以想象的程度——这货是哈士奇么？！
“吃里扒外的东西！”非常苍白而无力的斥骂。
祁星像模像样将镯子对准灯光研究一番，秀眉微蹙，抬眼略带一丝嫌弃地看向她：“这种成色也能被称为玉镯子？女士你的审美眼光堪忧啊。”
“……什么？”
“地摊上二三百块钱的价钱，要是同学会戴出去，除了被人嘲笑再没第二种可能性了——你当我们都眼瞎么？”
少妇的确不识货，支吾两声羞愧得满面通红：“这……这是我那穷婆婆的，看她平时那么爱护还以为是传家宝之类的，谁知道……活该她穷一辈子！”
祁星冷哼：“你不说自己蠢？今天就勉强你替你老公抵了一千块钱的债，镯子，还有这只狗，我都拿走了。”
“狗……狗也拿走？”
“你们都背着债呢，还有心情养狗？费钱费力的，还不如给我，我用它抚慰一下妹妹受创伤的心灵。”
发财欢叫一声，兴高采烈扑到了她怀里。
然后两人趁少妇正云里雾里的时候，讲一句“告辞”扬长而去，片刻也没耽误就消失在对方视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