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莽汉问路
林错忙道:“师太,这••••••这恐怕不妥吧!”
了缘师太笑道:“哦,你且说说有何不妥?”
林错抓了抓头发,却也不知该如何措辞,嗫嗫道:“恐怕二位••••••”
了缘师太道:“我知道你担心他们会对叶枫不利,你如此想也正常不过。贫尼出身薛家,深知薛家的门风。不是我护短,薛家人行事称得上光明磊落,信守承诺,他们已答应听我的吩咐,必不会出尔反尔,你尽可放心。”转身又对那二人道:“薛叶本是一家,因误解而生嫌隙,纷争十数载,既违天理,又伤人心。但否极泰来,天谴林少侠至此,或许正是为化解纷争而来,汝等须当敬重。”
两名薛家子弟躬身称是,心中却颇不以为意。心道:“这样一个乡下小子,就算武功不错,又能当得了什么大事?”
了缘师太又道:“薛叶两家一旦修好,小妹与叶枫之事也是水到渠成。到那时,叶枫与十五郎结为至亲,今日你二人若行下不轨之事,也是枉做恶人,后果如何,无须贫尼多言!”
两名薛家子弟武功低微,身份微末,这次只是奉薛十五之命留下监视叶枫,没得号令也不敢妄自行动,只是在林间窥视。不想一早晨便被了缘师太发现,还没等作出反应,便被师太堵住了去路,只好施礼拜见,被带到此间。如今听了师太陈诉利害,心中也在权衡着利弊:就算自己二人能侥幸将叶枫带走,明面上是立了一功,但却得罪了了缘师太。若是旁人也还罢了,但她却是薛家掌门的胞妹,掌门人会不会为了自己二人与其翻脸,实在难说得紧。自己二人不是傻瓜,也早看出薛十五也有回护薛小妹之意,只不过没有适当的机会罢了。至于索桥一战,那纯粹是好胜之心所致,不愿跌面子罢了。照顾叶枫与监视叶枫并不矛盾,实是鱼与熊掌兼得之妙。薛叶一旦修好,薛小妹和叶枫都要承自己二人的情;若争斗依旧不,那监视叶枫的功劳,也是谁也抹杀不了的。想至此处,二人躬身答道:“弟子愿遵从姑姑法旨,不敢有违。”
了缘师太不知二人一瞬间想了许多,笑道:“要你们两个大男人做些婆婆妈妈之事,料是有些委屈。贫尼当年所学的薛家武功还不曾荒废,若闲暇时,可与你二人共同研习。”
二人闻言大喜,均知这位前辈昔年颇有侠名,武功身手不凡,若能得其指点实是有幸,当下再次拜谢。
林错见了缘师太为了叶枫之事,对二人恩威并施,最终稳定了局面,解除了后顾之忧,心下也是高兴。见师太召唤,于是便一同进屋探视叶枫。
叶枫已经醒来,虽是脸色苍白,精神却也不是很差,和昨晚比起来已不知强了多少。见了缘师太进屋,挣扎着欲起身相迎。
了缘师太忙道:“你且好好将养,不要妄动。
叶枫依言躺好,正要对了缘师太和林错说些感激的话,忽然看到了另外两人,不由面色大变。他虽不知二人姓名,但观其服色,已知是薛家子弟至此,心中不免惊疑不定。
了缘师太知道叶枫生出疑窦,微笑道:“你不必疑惑。只因林少侠即将离去,庵中都是女子,照应你有所不便,所以贫尼才请他们二人来照顾你。他们虽是薛家子弟,却并非凶恶之徒,既已答应了贫尼,断不会有所差池。”
叶枫虽然心中仍是惴惴不安,但见了缘师太如此说,却也不便在说什么,微微喘息着说道:“多谢师太厚意,有劳二位了!”
略矮一些的薛家子弟道:“好说,好说!咱二人和叶家兄弟并没有仇怨,前番的事也是身不由主,盼着叶兄弟不要记恨才是。”
高一些的那个也道:“是呀,薛叶本就是一家,就好像哥俩分家单过,起些口角也是难免。日后你要是和小妹成了亲,可就是我的妹夫了,咱不是亲上加亲了?”
叶枫听二人提及薛小妹,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又面露忧色,试探着问道:“小妹她没事吧?”
矮的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应该没事吧。”
高的连忙道:“肯定没事。你想,掌门四叔虽然严厉,但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平时都舍不得碰一根手指,我猜这次最多关上几天也就没事了。”
矮的也道:“对对对,就算他想责骂,四婶还不得护着。”
叶枫心下略定,只是猜不透他二人为何会答应这位师太来照顾自己,而且态度又是如此之好。既想不明白其中关窍,只好说道:“在下伤重,难以自理,劳烦二位兄长照料,心中委实过于不去。”
高的说道:“别这么客气了。咱们就算不看别的,姑姑的吩咐也是不敢不听的。甭说是照顾你,就是让我们上刀山,下油锅,都不敢含糊的。”
叶枫一愣,疑惑道:“姑姑?”
两名薛家子弟对视一眼,矮的道:“哦,原来你还不晓得啊。这位师太就是我们掌门人的嫡亲妹子。”
叶枫闻言大惊,挣扎着就要起身,两名薛家弟子连忙俯身扶持。叶枫坐起身来,忍着伤痛,喘息着道:“师太莫不是昔年人称‘冰雪女侠’的薛前辈么?“
了缘师太见两个子侄辈喋喋不休,自己都难以插口,也就含笑听着。见叶枫来问,答道:“贫尼了缘,早已身许佛门。女侠云云,都是过往云烟,提它作甚。你既已知我的昔日身份,料想也该安心了。”
叶枫神情颇有些激动,颤声道:“晚辈得蒙前辈活命,却始终懵懵懂懂,失礼之至,实是该死!”说着便要下床参拜。
了缘师太连忙制止,说道:“这些礼数尽可免了,当务之急是速速把伤养好,莫辜负了贫尼和林少侠的一番辛苦。”
叶枫连连应是,重新躺下。
这时,两名女弟子送来饭菜,只是不见了快嘴快舌的静因。两名薛家弟子争抢着照顾叶枫喝了些米粥。林错又对叶枫叮嘱了几句,这才退出房来。
了缘师太又嘱咐了林错一番,最后说道:“用过早饭之后,少侠便可自去,无须向贫尼辞行。少侠自便,贫尼去了。”说罢合十一揖,回了禅堂。
林错目送了缘师太出了院门,这才坐到桌边。片刻之后,两名薛家弟子也出了屋,和林错一起吃起了早餐。二人甚是健谈,一会儿称赞林错的身手了得,一会儿又吹嘘薛家的武功及江湖地位。总之,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他们身上全不好使。林错也乐得多了解写江湖轶事,便也和二人海聊一通,一顿饭下来,对于薛叶两族的情况也知道了不少。
用罢了早饭,林错又轻轻打开房门看了看,见叶枫又已睡去,想了想不便打扰,便掩了房门,对薛家弟子客气了一番,请二人务必好好照料叶枫的的话,便告辞而去。
他心中记挂着杨烈的安危,又肩负着了缘师太的托付,所以丝毫不敢耽搁,取了马匹,顺路北上。每每遇到路边小店,或是在田间忙碌的农夫,便驻足打探闫掌柜等人的行踪,开始还有人根据他的描述道出其行踪,到后来却没有了头绪。想来象闫掌柜这样狡猾的江湖老手,必定会千方百计隐匿行踪,不给对手留下可寻之迹。
眼看已至午后,人马俱已疲累,只好略作休息。他放脱马缰,任由红马啃食路边的青草,自己椅着一颗大树席地而坐,打开包袱找些吃食果腹。包裹里除了一些吃食外,还有一串铜钱和几小块散碎银子。想到庵中清苦,这些银钱应该够几天的用度,自己实在不忍心将其花费。
正在他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了缘师太绘制的路线图时,忽听路上有人高声喝道:“喂,小子,去江陵还有多远?”
林错听问话之人如此粗鲁无礼,就如同呼唤阿猫阿狗一般,心中不由大是反感。抬头看去,只见大路上停着一辆马车和两个骑马的壮汉。马车装饰华丽,就连拉车的马都神骏异常。赶车的是一个精壮汉子,马上的乘客一个是书童打扮,约莫十五六岁光景,另一个三十岁左右,看上去也很壮实,衣帽虽算考究,奈何边幅不修,显得有些邋遢,黝黑的肤色,一蓬乱糟糟的胡子,和牛皋倒有几分相似。刚才应该就是他在问话,因见林错盯着自己打量,再次喝问道:“问你了小子,哑巴了?”
林错心中大怒,刚要反唇相讥,却听见赶车的汉子数落骑马的汉子道:“哪有你这般打听道的。”转而对林错道:“小兄弟,请问这里是什么所在?离江陵还有多远?”
林错怒气稍息,但他还是不愿多与这班人交谈,主要自己确实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所在,心思一转,笑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所在,实在抱歉的很。你的这位兄弟每天是用夜壶饮水漱口,用裹脚布擦嘴吧,实在让人恶心。”
这番话说出口,就算有些涵养之人也会恼怒,何况那骑马的汉子如此粗鲁之人,岂能善了?谁知对面三人只是互相看了看,粗鲁汉子说了句道:“真晦气!走吧,到前面再去打听。”说罢竟催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