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湛王府映月轩。
千倾月倚在窗前软榻,阳光穿过薄纱,纤细的身影变得朦胧而迷离,“绿萝,什么时辰了?”
“小姐,这才刚戌时两刻,”绿萝轻佻眼皮回答道。
千倾月一脸沉思,“去把速影叫进来。”
“是,小姐,”绿萝应声出去。
轩辕湛这两天都到深夜才回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那个栖霞宫她有必要亲自去看看,她一定要弄清楚七步诗出自谁的口,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是那个人,他势必会挑起祸端。
片刻后,一袭黑衣劲装的速影走进来,“属下给王妃请安。”
千倾月抬头声音极其平淡的问,“你主子,这两天在忙什么?”
“回王妃,主子在准备大婚事宜,”速影不亢不卑的答道。
看着这家伙的态度,心知这家伙没说实话,千倾月也不再为刻意难,“罢了,你去准备下,天黑后陪我去趟皇宫。”
“是,王妃,”速影虽有疑惑,却还是开口应下,主子交代过,遵循王妃的一切指示,就算让他自裁,他也不能眨一下眼。
黑夜如墨,月白星稀。
一辆及其普通的马车从湛王府后门往皇宫方向。
小半个时辰就到达了皇宫。
夜幕下的西夏皇宫,随着层层峦峦的屋顶,有种朦朦胧胧的神秘感。
“去栖霞宫,”一袭黑纱蒙面的千倾月淡淡的开口。
看着速影犹豫的眼神,瞬间千倾月浓墨般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怎么?我不能去?”
“不是,”速影感受到主母的不悦,语气很显然谨慎很多。
“速度,带我去,”千倾月冰冷的开口命令,要不是自己内力尽失,那用得着你?看来她有必要把冷血无情他们调到燕京来,还是自己的人用着舒心。
速影聚齐内力拉着千倾月在如疾风般,在漆黑的深宫大院里翻山越岭。
月上中天,银光如流水般倾泻,缓缓流满了整个大地。
速影轻功还不错,带着自己如履平地,两道黑影顺利落在皇宫西南角的破旧大院里中的一棵老榕树上。
冰冷的气息瞬间感染了二人,冷宫不愧名为冷宫,到处一片凄凉之色,哪怕是炎炎夏日,这里仍然感受不到一点温度,随着断断续续的琴声,仿佛整个人掉进了冰窖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千倾月目光如炬,透过层层枝叶,一眼便瞧见几丈外那个弹琴的细小身影,依旧一袭破旧宫女装,静坐在地上,正是那个日前磕破头的小丫头轩辕子萱,看来她那二哥的病好了,要不怎么会有心思月下弹琴。
这小丫头仿佛着了魔般的不知疲倦反复弹着一首错误的曲子,断断续续,一句连不上一句,又仿佛很有节奏。
半晌,空荡的大院里终于有了一点异样。
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声,由远至近。
暗处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动作极其缓慢的走到轩辕子萱的身旁。
映着银白的月光,千倾月终于看清这个男人,五官精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身材偏瘦仿佛架不起衣衫,雪衣微染尘埃,但丝毫不影响那一身风华,一身淡漠,给人一种遗世而独立的孤寂,有一种凋零的凄美。
看到这个男人,千倾月似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小丫头停止了弹琴,双手放在琴弦上,开口道,“哥哥,怎么出来了,太医不是说你不能见风,夜里凉,哥哥,还是回屋早些歇息吧。”
“萱儿,不要弹了,母妃要知道你这样活着,会不开心的,”男人淡淡的开口。
“哥哥,萱儿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只要有哥哥陪着,萱儿很知足,”轩辕子萱抱琴而起,一只手放在轮椅后面,神情漠然道,“哥哥,萱儿推你回屋。”
“好。”
随后,两人在“咯吱咯吱~”声响没入黑暗。
几丈的距离依着千倾月的视觉还有听力,两人之间谈话,一句不漏,淡而轻飘的几句谈话,让她也清楚的感受到,他二人的绝望与凄凉。
如果没有七步诗,她一定会相信今晚所看到的。
片刻后,千倾月给速影打了个回去的手势,两人悄若无声的飞出了冷宫。
如墨的黑夜中,一辆暗色的马车静静的在皇宫城墙外的树荫里静静停着。
千倾月跳上马车,撩开车帘的一刹那,就发觉车上多了人,人还未站定,腰间一紧,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卷进一个健壮有力的怀抱,一股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的环绕着她。
“回府。”
速影头皮一阵发麻,驾着马车,迅速往回赶。
空气中透着一股森寒的气息,淡淡的月光透过车帘的缝隙映进车厢内,清冷的月光衬得那张冷峻的脸更加棱角分明,嗜血般殷红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深邃的双眸中有着本不该属于他的寂寥。
狭小的车厢里,漆黑一片,两人都没有开口,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轩辕湛从来都是冷冽无情的眼中有些迷茫,他拼命的赶回来,可迎接他的还是一座冰冷的府邸,短短的几个时辰,他就已经觉得思之若狂。
轩辕湛死死扣着千倾月的腰肢,俊脸埋在她的耳边,轻轻地摩挲着,仿佛要将她揉入骨髓中一般。
千倾月胸口还有些微快的起伏,隔着布料感受着砰砰跳动的心跳,她才出来了一会而已,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片刻后,千倾月向他怀里拱了拱,一双纤细的胳膊也环上他的颈,微微蹙眉,腰间的力道让她有些喘不起来,如玉般的容颜埋进他的脖颈,千倾月只是静静的陪着他,没有开口说话。
莹亮的乌眸中却是浓浓的担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这样?
月光轻洒,两人紧紧相拥,狭小的车厢里仿佛被流淌的月光充实了一般,不再有森冷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意识到怀中女子平稳的呼吸,紧扣倾月腰间的健臂一点点缓慢的放松,大掌抚上怀中女子微凉如丝绸般顺滑的墨发,轩辕湛贪婪的呼吸她身上独特淡雅的体香,紧绷的心慢慢的沉稳下来,冷峻的脸部线条也变得柔和,有些疲倦的阉上了双眸。
谁都不能从他手中夺走,就算是命中注定,他轩辕湛也要逆天改命。
夏日炎炎,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燥热。
湛王府花园,亭台楼阁,长廊水榭,繁花似锦,一点也逊色于皇宫御花园。
千倾月坐在院子里吃着早餐,轩辕湛这家伙,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昨夜那种担忧的眼神,恍然显现,他到底遇到什么困难了,在怕些什么,难道与自己有关?
红裳看着桌上动了少许的早膳,揪着白皙的小脸埋怨道,“小姐,怎么吃的这么少?”
“小管家婆,我最近可是胖了一圈了,”千倾月不动声色的回道。
红裳撅着水润的粉唇,一边收拾着桌面,一边小声嘟囔着,“没看出来,姑爷可是显小姐太瘦,还说小姐抱着胳人。”
千倾月无奈翻了白眼,这冰冷的家伙居然在背后这样说自己,透白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绿萝抱着一叠厚厚的账本本走来,“小姐,速影刚送来的,说是姑爷今早出府前特意交代的。”
千倾月一把接过,才翻开第一页就已知晓不是账本。
原来是轩辕洛的资料,非常详细,从出生开始,包括什么时候说话走路,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清澈的眸子一目十行的扫过,还好前世练过速读,要不这样一本至少要看上一整天,不知疲倦的翻了一页又一页,整整一个时辰,终于看完了这本厚厚的资料。
千倾月懒懒的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双手抱胸而立,盯着湖面上柳树的倒影,眉头紧蹙,原来十六年前,轩辕洛从宫墙上摔了下来,就被人下了毒,昏迷了整整五天五夜,醒来的时候,双腿就已废了,性情也大变。
蚀红散也算是禁药,一般人中了蚀红散,三日内必会筋脉枯竭而死,而轩辕洛昏迷五日却只废了双腿,难道是体制特殊?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居然还与无极殿有渊源,轩辕洛的生母杨淑妃本名杨丝宜,在进宫之前与无极殿前任殿主君无极有过一段恋情,原来真的有无极殿。
自从自己五年前创建了圣月门,四国内各门各派的实力都做了调查,只有无极殿有名无实,就连冷血他们四人也从没探到一点消息,因为无极殿的人近十年来从来没有过任何行动,可见轩辕湛的暗部势力不容小窥,她一直以为绝命楼,只是杀手组织,原来情报网如此强大。
一个冷宫的皇子,他不是该想着如何表现自己,让他的父皇刮目相看,才能有机会出冷宫,而轩辕洛十六年来,未曾踏出冷宫一步,就连三年前,西夏皇五十寿诞之前,轩辕湛已解了冷宫的禁令,这家活明明有机会可以出冷宫,反而旧迹复发给错过了。
三十年前杨丝宜也算是西夏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入宫就获得圣宠,荣宠六宫十年不衰,她完全可以想象的到,那般的女子,何等的风华绝代,她教育出来的子女,怎会如此平淡无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