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既没有刚入春时的料峭之寒,也没有盛夏时的炎炎浮躁与慵懒,温和而不疏淡,热烈但不拘束,天空沉静,草木欣然。
一行人西行沿着官道朝西夏京都燕京方向急速行驶。
车内,千倾月百般无聊的倚在轩辕湛身旁玩着自己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他的肩膀。
“湛,我们出去赛马,如何?”千倾月提议。
轩辕湛一把搂过倾月,放在自己腿上,“即是赛马,输了可要受罚。”
“谁输还不一定,”千倾月淡淡一笑。
前世马术,她可是王者,她喜欢风中飞驰的感觉,每次心情压抑的时候,她都喜欢在马场发泄。
“既然月儿这么自信,那我们就出去比一比,输了可要答应为夫一件事,”轩辕湛轻抚过她耳际的发丝,为她覆上白色面纱,掀开一旁的窗帘,“速影,备两匹马,本王要与王妃赛马。”
“是,王爷,”窗外马背上的速影应声答道。
前方白昭阳一听到赛马,“师兄加上昭阳,昭阳也想跟嫂子比比马术。”
白昭阳扭头看着身旁的易江南打趣道,“易丞一起啊?”
“江南还是算了,江南给三位做裁判如何?”笑话,他一届书生,何必自讨没趣,轩辕湛的马上功夫可是闻名四国,白昭阳也是不容小窥,他倒有些期待,这个冷清的王妃,是否能让自己大吃一惊。
“如此甚好,祁连山下树林,”轩辕湛跳下车,伸出大手温柔接过千倾月,“输了可要受罚。”
速影已经从后面牵过两匹马走到两人跟前。
千倾月看着眼前一黑一白两匹良驹,瞬间一亮,只一眼便看出两匹都是绝世良驹。
黑色的是一匹通体黑缎子一样,油光放亮,唯有四个马蹄子部位白得赛雪,背长腰短而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发育壮实,这样的马有个讲头,名唤“踢雪乌骓”。
白色的通体雪白,浑身上下,无半根杂毛,气质高贵非凡,傲气不可一世,单听“白雪绝影”这样的名字便显得气势磅礴,与众不同,乃是马中的精品之精品。
山庄里也有几匹宝马,汗血宝马,伊犁马,赤兔马,第一次有一匹纯色的白马如此的吸引自己。
“喜欢吗?”轩辕湛看着千倾月的表情,一看就是懂马的行家,看来这匹白雪绝影选对了。
千倾月一下便喜欢上这匹白马,轻抚着透白发亮的毛发,“它叫什么名字?”
“白雪,”轩辕湛回答道,一边牵着黑马,“这是乌雅,它们是一对情侣。”
“咳咳!”白昭阳轻咳道提醒道,他的师兄这个样子,他还真有些受不了,“还比不比?”
那匹白雪自己要了好久,师兄都不低头,原来是留给嫂子的,重色轻友的家伙,好在自己身下这匹汗血马也是算极品,否则对上两匹宝马还真是吃亏。
千倾月见轩辕湛骑上乌雅,一个洒脱的翻身跃上马背,“可以开始了。”
“预备,跑!”
顷刻间,三匹宝马四蹄腾空,如风,如电飞出。
“驾——!”千倾月夹紧马肚,乘风飞去。
这匹白雪,长长的鬃毛披散着,跑起来随风飞扬,四只蹄子像不沾地似的,马儿到了她手里,也像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奔驰得更加得意与骄傲起来,不管身旁的两匹马,风一样卷过去,脱颖而出。
轩辕湛一震惊诧,想不到月儿第一次骑白雪就配合的如此融洽,这匹白雪除了自己,还无人驾驭的了。
刹那间,乌雅平稳地腾到空中,简直像滑翔一般地飞过了深沟,轻轻地落在对岸,继续前奔追去,白昭阳很快便被甩开。
远处的易江南震惊不已,这样的女子比起西夏战神,丝毫不逊色,九王爷慧眼识珠,这样的奇女子,堪称世间第一人也不为过。
三匹骏马奔驰在宽阔的官道上,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壮美的姿势宛若历尽艰辛穿洋过海的信鸽,宛如暴风雨中勃然奋飞的海燕,长长的马鬃马尾在的流的浮力下飘动起来,一个接一个,飞快地向前推进,那是一幅奔腾的美,力量的美交织在一起的奇异画面。
半晌,一黑一白已抵达终点。
“想不到,月儿骑术竟如此了得,为夫今日可碰到强敌,”轩辕湛牵着乌雅走近,一脸关怀道,“累不累?”
“湛,”千倾月稳稳的坐在马背上,感觉一震阴凉袭来,脸色一下变得冰冷起来,“我。”
“怎么这么冰,”轩辕湛一把接过倾月,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对着飞驰而来的白昭阳,“昭阳,快去取酒。”
瞧见师兄的反应,白昭阳瞬间明了,立即转身朝车队奔去。
“月儿,别怕,”轩辕湛一手搂着倾月,另一只手对着她的后背,源源不断的输着内力。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哈哈哈哈——!”一声苍劲有力的笑声随风传来。
轩辕湛抬头一阵欣喜,“师父!”
转眼间,一个满头白发的花甲老人,瞬间移至眼前,随手压在纤细的手腕上,“看来为师,来的还不算迟。”
这人正是轩辕湛的师父,祁连山忘幽谷的天机老人。
“这是暖心丹,配合烈酒暂时无碍,至少还能坚持两个月,想不到这慕容兮如此了得,这样的体格,十六年已是奇迹了。”
轩辕湛接过瓶子,迅速倒出一颗,塞进千倾月口中,挥手聚起内力,缓缓推下药丸,许久看着怀中人儿慢慢变暖,才放下心来,“师父,没有其他的办法?”
“湛儿,一般的盅虫,由下盅人的血便可引出盅虫,这丫头中的可是极为罕见的冰盅,五年成型,除了万盅之王,再无他法,”天机老人看着自己一脸凝重的徒弟,真想不到这冷小子竟然动情了,看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为师看这丫头的面相,似乎是命不该绝,只是这丫头煞气太重,你二人要在一起,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轩辕湛若有所思的重复,十六年前,自己下山之前,师父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
抱着酒坛子策马而来的白昭阳瞧见树下的天机老人,一脸欢喜道,“师父!昭阳想死你了。”
“你个混小子,还记得为师,”天机老人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自五年前这小子下山回家,可是一次也没回来看自己,哎!连那个冷小子都记得隔两年给自己送几坛好酒。
于此同时,轩辕湛怀里昏迷的人儿,灌上千山雪后缓缓睁开双眼,“月儿,怎么样?”
“还好,”千倾月淡淡的,似有些疑惑,感觉心口暖暖的,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就算泡在烈酒里,也没有如此温暖过。
看出她的疑惑,轩辕湛解释道,“暖心丹,还好师父来的及时。”
“丫头,感觉如何?”随即一个花甲老人问道。
“是你,”千倾月有些诧异,轩辕湛的师父竟然是天机老头。
天机老人瞧着眼前的小丫头,清澈如泉水的眸子竟越看越熟悉,“小丫头,我们在哪里见过?”
“十一年前,雪山之巅,倾月有幸与前辈有过一面之缘,”想着这老头当年耍赖的样子,千倾月淡然一笑。
天机与逍遥二人,当今世上公认的两大隐世高手,两人功夫不相伯仲,十一年前,老头子带自己上雪山之巅求医,遇上了这疯老头,两人还大打出手,打了三天三夜,也没分出个所以然来,要不是自己盅毒发作,他们岂会轻易停手。
“哦,你就是逍遥子领的那个小徒弟,”天机老人突然想起那个不说话的小丫头,一双如冰泉般的眸子,眼神也如她这般清澈,真想不到这老家伙的徒儿会与湛儿会走到一块。
“嫂子的师父居然是逍遥老人,”白昭阳也一脸的不可思议,按说五毒门毒娘子才是她的师父啊?
完了!
千倾月一抬头便瞧见,那双深邃眸子直直的盯着自己,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反应真快,“湛,你没有问过我,我也没在意。”
世人皆知,逍遥老人有两个徒弟清风明月,而明月就是名满天下的天下首富的圆月山庄明月庄主,明月庄主一直像个谜一样的存在,有着四国国主都忌惮的财力物力。
可是这个明月竟然是自己的女人,轩辕湛自个也突然有些懵了。
“还有没有别的?”轩辕湛寒着一张脸极其严肃。
千倾月看着他的表情,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想着那日梨花林的审问,脸上不由的泛着红晕,“没了,我保证。”
“师兄,你瞧你把嫂子给吓的,”白昭阳有些无奈道,不就是嫂子瞒着他师承何处而已,用的着这么认真。
“哈哈哈哈——!”
闻言,天机老人一阵大笑,如梦初醒道,“丫头,这冷小子以后再敢欺负你,告诉为师,为师给你做主。”
原来如此,他的徒弟捡到宝了,他与逍遥两人比试了一辈子,也没分出个输赢,如今他最引以为傲的徒弟也被他的徒弟拐走了,他实在太高兴了。
瞧见车队走近,轩辕湛撇过头,“昭阳,你嫂子的师承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白昭阳虽有些疑惑,还是应声,“哦。”
“为师既是来送药的,药已送到,为师也该回谷了,”天机老人缕着雪白的胡须言道。
白昭阳一脸的诧异,“师父,师兄大婚你不去啊!”
“凝眸三生六夏,换来红尘陪伴,万事皆有定数,浮世多变皆随缘。”
言毕,早已不见踪影。
千倾月一阵茫然,这老头是在提醒他们,难道婚事有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