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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何以缘浅 第三章:相见不如不见时

屋外北风呼呼的吹着,皎洁的月光照耀着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地,月光下衬出的树影映在那菱花格子窗上,风吹得树枝左右晃动,窗上的影子也跟着左右晃动了起来。

失去这份差事已然是板子钉钉上的事,现下再苦恼也是无用,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笑对着小翠说:“我没事,只是后来让人差去做了些别的差事,这才晚了些时辰回来,你别担心,你瞧,我现在不好好的吗。”说着,突然听见肚子里叽咕叽咕传来几个叫声,她们二人相视一笑,小翠笑道:“你且等着,我去给你取碗温水来。”

就着温水吃了几口小翠给她留的馍馍后,燕小宛觉得心闷,便出了房门去透透气,她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突然闻得一阵淡淡的花香从远处飘来,一时情不自禁便凭着自己的感觉沿着长廊一直走了过去,长长的一道廊子,七拐八弯,走了许久方在一座亭子处停了下来。

仰头看着挂在天上的一轮明月,她想到一首诗中有这么一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她不知道嫦娥有没有后悔过偷吃灵药,可是她不后悔到这王府里来当差,虽说这些日子苦是苦了点,但跟她过去的那一年多日子相比,那是好太多了,至少她每天都可以填饱肚子,可以有榻而卧,有瓦遮头,有衣保暖,更重要的是如今的一切都是用她自己的劳作换来的,而不是像过去那样。

亭子边种着几棵桃树,想来适才那淡淡的香气便是从这待放的花蕾中散出,每一枝的树枝上都挂着一个个小小的花蕾,想必开春后便会全都绽放开来。燕府的院子里也种着几棵桃树,小时候,她就常在桃树下跟李成弘玩点背的游戏,奈何她腿短,跑不了几步,常常很快就会被抓到,每次被抓到之后,她就总是耍赖,非得让她再重新点一次,而他就总是让她给他唱首曲子方才饶过她。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她不知不觉的哼唱了起来,唱了一遍又一遍,一脉萧声夹带着风声从远处隐隐飘来,她止住了歌唱,留神聆听起来,听清曲调后,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正是小时候,她常唱的那首曲子,这曲子是她跟他在一个午后,她抚琴,他弄箫,根据汉乐府里的词句所作,除了她偶尔会唱给爷爷听之外,只余她和他会唱这首曲子,如今在这豫王府里怎会有人熟知这首曲子。

此时簫声由远及近慢慢的向她这方飘来,她醒过神来,才发现此时她已经进入了豫王府邸,她吓得连忙往来路奔跑回去,其实她并非是因为害怕犯了府里的规矩,只是她知道那吹箫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成弘。

李成弘赶到此处时,只有皎白无暇的月光照射在空空的亭子上,地面上还余些尚未熔化的雪迹,月光照在上面,映得晃晃发亮。一双眸子万分不愿相信的朝着四处搜寻着,略带着几分悲怆的声音回响在云端:“小宛,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无论如何,你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就一面,回答他的只有沙沙拂过耳边的风声,李成弘此刻是心如刀绞,他能感觉到她就在这里,可是她却始终都躲着他,不愿见他。”

她说他将来一定要成为大将军,她说她的爹娘是因为战乱,才被迫带着她离开家乡,最后才会饿死街头,她才会从小失去了双亲,所以她希望能有一位平定战乱的将军,让那些还在受着战争折磨的人,再也不必因为战争之苦,背景离乡,躲避战乱,从而客死异乡。他记住了,所以他瞒着父亲,瞒着母亲,瞒着她,瞒着所有人,偷偷的去参了军。

经过将近三年的努力,他每次上战场都是冲在最前面,向来连一只鸡都不忍杀害的他,面对强敌,每次都要强迫自己一定要手起刀落,从而这三年来,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敌兵死在自己的刀下,有几次他都已接近了死亡的边缘,他曾一度想过就此闭上眼睛,可只要他一想到她的笑脸,他就会努力的想办法让自己活下来,所幸,每一次他都挺了过来,还如愿当上了她所愿的将军。

三个月前战事结束,边关已有将军防守,他调任回京,他无数次想像,她可能会怪他,可只要她看到他穿着官服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或许就会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那时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跟她说:“宛妹妹,你瞧,如今我可有资格护你一世了。想到那时她的表情会是喜怒交织时,他就觉得好笑。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外公去世了,她也被舅舅赶出了家门,从此下落不明,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她的踪影,她却始终躲着,不愿见他。

上官炼赶到此处时,只见他呆呆的立在那里,就连头发上沾了一片落叶也不自知,只一脸的哀戚,上官炼朝四周看了一眼,便走了上前问:“李将军,看你刚才一路的往这边跑来,可是发生了何事?”

李成弘回过神来,自知行为失仪,立马单膝跪地请罪:“今日得蒙王爷看重,好意设宴款待臣下,可臣下却在王爷面前失仪,实在是不可原谅,请王爷降罪。”

上官炼眉头一皱,假意责备道:“将军既自知行为失仪,自请责罚,那这一笔账,本王自然是要跟将军你算一算,不过将军若是愿意将当中的缘由说了出来,本王倒是可以酌情处理。”

李成弘剑眉微蹙,轻抬起头来看向身旁的那几株梅树,清冽的月色下,他俊朗的面容,满是哀戚之色,良久,方听他道:“适才在与王爷把酒言欢之时,想是酒兴上了头,迷糊间仿佛听见了臣下小时候与故人一起常作吟唱的一首曲子,一时大意不能自持,便顺着声音寻了过来。”

听了他的话,上官炼心里不由得默然了一阵,过了一会儿,嘿嘿笑道:“原来如此,不想将军竟也是个性情中人,这倒也是情有可原,那既然如此,今晚将军失仪之责,本王也不便再追究了。”

李成弘听了上官炼的话,又是单膝跪地:“王爷仁厚,臣下感激不尽。”

待他们走远后,燕小宛方从那灌木丛里走了出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下五味杂陈;有些事情一但发生,就没有办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既然你当初已经让人传来了那样绝情绝义的话,如今又何必装出如此痛苦的表情,与其到时两人相对无语,那还不如不见,何必呢?

年未的最后一天,豫王府里到处都挂满了彩灯,贴满了红色的春联,各房门前都张贴着代表着各种意头的春联,就连燕小宛她们所处的佣人别院里亦如是,穷人家里一般都是自己买来红纸,然后再去请那些卖字画的文人帮着写上几个吉祥的字,图个好彩头,像豫王府这样张灯结彩的却是想都不敢想。

自那日王府大清扫之后,至今五日已过,却始终不闻要谴她出府的消息,曾几次碰见那李管家,他待自己的态度也不见有些别的异样。后来燕小宛终是悟了过来,上官炼乃当朝亲王,自然是事务繁忙,况且她只是在身份及受教程度上稍稍作了些隐瞒,本就是件鸡毛蒜皮般小的事,凭豫亲王这样的人物,如何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谴退了她,想通了这一点,悬了数日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因着豫王爷尚未纳娶正妃,府里只有二名侧妃以有几名侍妾,上官炼不想两位则妃因为料理府内的事务上产生矛盾而发生分歧,所以并没有将暂时代理掌管府内事务的实权交由她们,而是由管家代为管理,后再交由他过目。一早上官炼便入了宫赴宴,王府里只留了些女眷在,按着往年的习惯,府里会请来城里有名的戏班子前来演出,一般这个时候,府里的女眷都会相邀自个相熟的官家女眷前来看戏。

燕小宛和春桃依照摆脱不了后备的命运,被叫了去做活,奴仆们排成一队,手捧托盘,来回的穿梭在漪清堂跟厨房之间,原就不怎么宽阔,由方形青砖石块铺就而成的小道上挤满了人。燕小宛手捧托盘小心翼翼的跟随着前面的人走,戏台已经布置完成,只待戏子上台,戏台前略低的地方摆放着几张桌子,燕小宛仔细的把装着糕点的盘子和一盘水果拼盘摆放在桌子上,一切都摆放好之后,她正要退回原位等待受命,却听见后面有人喊了她一声,她转过身去,见是李管家,忙俯了俯身行了个礼,那李管家道:“这儿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前厅客人多,你到那去帮下忙。”

她一惊,脸上的肌肉微微的抽搐了一下,她如果到前厅去接待来客,就很有可能会遇到以前相熟的人,这是她所不想的事,她以为以她入府里报的身份顶多就是在厨房里做些粗活,怎么也不可能前去接待客人的,这也是她当初在填报身份时刻意突出自己是贫困人家的孩子,还隐瞒自己能识文断字的原因。她心里虽是极其抗拒这样的一个安排,却也知道在这府里从来都只有顺从。

燕小宛硬着头皮才到达前厅,便见以侧妃完颜氏作首的众人起身前往漪清堂去,她便又跟着回到了漪清堂。因为是年未的最后一天,各家各户都有守岁的习惯,被邀前来的女眷自然是要回到自个府里去,所以戏台早早的就开演。燕小宛被安排守在戏台的旁边,随时听候着主子与宾客的需求,她把头垂得老低,眼睛却是随时注意着周围的动向。

“客人的茶都凉透了,还不去给续上,侧妃完颜氏的贴身侍女兰儿手指着她喝责着。燕小宛应诺一声,便走了过去一一给各人添茶,忽然一名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从席上站了起来,看着燕小宛惊叫道:“燕小宛,你真的是燕小宛。

燕小宛绝望的闭合了一下眼睛,该来的总会来,能撑到现在也已经是极限。那女子走过来,握住她的手,亲切的说道:“宛妹妹,果然是你,自你离了燕府之后,我与那章高俊找了许多地方,愣是寻你不到,你不知道我们是有多想你,不想你就在这王府里,虽说你只是燕爷爷不知从何处捡了回来的野丫头,但到底是与我们一块长大的人,你说你宁可自己为奴为婢,也不愿来找我们帮忙,真真是让我们寒心。”

那关心的语气,那亲昵的动作,落在别人眼中就好像她们真的就是那样要好的姐妹一样,可是只有她们知道,她此时手上长长的指甲已经狠狠的插进了她的骨血里,燕小宛吃痛的把手从她的手上抽出,连连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女子又凑近她一步,嘴唇紧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她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道:“李伯母说:这年一过,就让成弘哥哥到我家来提亲,她还说这世上只有我韩云霜才有资格成为她的儿媳,那些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阿猫阿狗一辈子都休想染指。”

燕小宛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壶里的茶水险些就要溢了出来,她用力捏紧双手,本就没几分长度的指甲深深的插进了自己的手心,韩去霜对她此刻的反应是十分的满意,唇边的笑意是越发的深。直至感到手心有了些细微的湿意传来,她终于冷静了下来,抬起头一字一句笑着说:“若真如此,那我便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说完越过女子,接着给下一个宾客续茶。”

侧妃完颜氏朝这边看了过来,见她们二人久久地站在那里,便问:“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云霜回过身来甜甜的笑着回应道:“表姐说笑了,在这豫王府里如何还能有事,我只是凑巧遇见了许久不见的旧人,故而与她寒暄了几句罢了。”

云霜朝戏台上看了眼,上面正演着的长生殿的戏码,戏曲正慢慢的接近尾声,云霜转了转眼珠子,笑对着完颜氏道:“表姐,咱们年年岁岁的这个时候都是看戏来消磨时辰,要不咱们今年就换些新鲜乐子,如何?”完颜氏哦了一声:“那你想换何种新鲜的乐了?”

云霜道:“平日里歌女弹唱的曲子倒是听过许多,可今日我倒想听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粗使丫头弹唱出来的曲儿,是不是也如那歌女唱的那般声动梁尘。”

听了她的话,完颜氏轻笑了出来,道:“平日里我们听的那些歌女弹唱的曲,都是打小训练方能唱得出来的,一个粗使丫头能唱就已经不错了,还要能弹,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如何还能与那自小训练出来的歌女相比较。”

云霜笑道:“不过是图个乐子,能听是好,就是不能听也能换来大家一乐不是?”

完颜氏待云霜这个表妹向来不错,见她执意如此,便意思地让人去问一下众人,又问云霜:“那按你意,是想让何人来弹唱这曲儿?”

听得完颜氏的话,云霜手指着燕小宛道:“她离我最近,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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