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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何以缘浅 第二章:往事如烟

寒风彻骨,水寒若冰,茫茫苍穹,北风呼呼的吹着,风中时不时夹带着些许雪块,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浆洗衣物本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再加之双手长期暴露在外,时常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原来光洁滑嫩的双手早已冻出了一个个红肿的冻疮,几个年龄相防的女孩低着头,麻木的揉搓敲打着盆中的衣裳。

浆洗了一早上的衣物,燕小宛双手早已冻得麻木,仍旧得一件接着一件的衣裳揉搓敲打,却仍然有人络络不断的送来换洗的衣物,就好像永远也无法搓洗完一般,旁边的春桃嘟囔着嘴埋怨道:“真不明白这些个主子是怎么想,天天都换洗衣物,有的甚至一天换个两三套,热天换得这样勤就算了,现在是大冷天,又不出汗,又不干嘛的,何必换得这样勤?他们倒是痛快、舒服了,却是苦了我们。”

燕小宛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轻吞慢吐的吐出几个字:“若是不怕遭那皮肉之苦,就继续说下去。”

春桃嘟着嘴,终是没有再继续埋怨。过了一会,春桃又在小声的嘀咕:“要是我以后也能嫁给别人做个少奶奶,那我也就不用大冷天的还在这里替别人洗衣服了。因为声音不大,只有在她旁边的燕小宛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几个字,可显然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头继续低着,仔细的揉搓敲打着盆里的衣服,万籁无声,只有那寒风呼呼的吹着,和着棍棒敲击衣服发出的闷哼声。春桃看了眼众人,一点点的凑进了燕小宛,小声道:“小宛,你可有想过将来要嫁于什么样的男子,是雄风威武、叱咤沙场的将军,抑或是家世殷厚的商人,还是那识得几个字的白脸书生。”

燕小宛看着空中飘飘洒洒,蒲公英般飘扬的雪花,她忆起那一年,也是这样的时节,天上飘飘洒洒的飘着雪花,那一天是爷爷的生辰,大人都在忙碌着,他和她在院子里玩耍,她一时兴起,让他替她摘取桃枝上最高的那支桃花作为送给爷爷的生辰礼物,他拍着胸脯,向她保证道:“宛妹妹,我定会摘下最美的那枝桃花,让你给外公送去。”

她在树下左挑右挑,一会觉得这枝好看,一会又觉得那枝更艳。李成弘,这边这边,这枝好看,不对不对,那枝好看…,这枝花瓣比较多,还是这枝好看…,爬高点再爬高点,就快要够着了,再高点。卡擦一下,只见“啊”的一声,李成弘连带着树枝从树上摔了下来,折下的树枝,正好砸到了她,在她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口子,而李成弘额上淤青一片,手臂也被树枝划伤,鲜血直流。她哇哇的哭了起来,明明他比她伤得还严重些,却反过来还要他去哄着她。

她的哭声引来了大人,母亲看到他的样子,是又气又心痛,一边让人去请大夫,一边替他检查着身子。燕若晴恶狠狠的瞪着她,她吓得躲在了爷爷后面。后来他被罚去跪佛堂,而她则什么事都没有。晚上她等所有人都睡着后,偷偷的的溜去佛堂看他,却见他端坐在毯子上打瞌睡。

时下天寒,燕若晴虽责罚了他,却也不忍罚得太过,小小的一个佛堂里就烧着两个炭炉,才进了屋子,便觉得一股暖气袭身而来,可见他现下虽说是在受罚,但也没怎么吃罪。她恶作剧的咳嗽了两声,果然见他打了个激灵,立马端端正正的跪好。看是她,马上喜笑颜开。道:“宛妹妹,你怎么来了。”

她微微一笑:“听说有个倒霉蛋被罚在这里思过呢,你可知他是为何受的罚?”

他笑看着她,细想了一会儿,左手玩味地摸了摸下巴:“嗯,是被那个叫燕小宛的倒霉蛋给连累的呢,看见我在为她受罚,她定要难过得哭了。”

她咯咯笑着:我才不会哭鼻子呢。”

李成弘笑看着她,打趣道:“哦,那今日是谁哭得像个泪人,怎么哄都哄不停?”

她嘿嘿笑着,一会儿敛去了笑容,看着他额上淤青的地方,伸手轻轻地抚了上去,心痛道:“肯定很痛,对不对?”

李成弘看着她眼中浮起的伤痛,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嗯,很痛,不过没有关系。顿了顿边指着自己的心,边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口,心痛道:“伤了你,比伤了我自己还要痛上许多。”他看着她的眼中满是宠腻与疼爱,就像爷爷看着自己那般,可是又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些爷爷慈爱的眼神中没有的东西。

就这样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李成弘忽然看着她极其认真的道:“宛妹妹,这一生只要有我在,我便会护你一世周转,定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她看着他微微的笑着:“好呀,那你将来可是要成为天底下最英勇善战的大将军才行哦!”

他问:“为何一定要成为大将军才能保护你?”

她咯咯的笑着,却是怎么也不愿再回答。

那时她真的以为,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阻碍,都会有他在前面替她挡去,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都会替她解决,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永远陪在她的身边。不想在她被赶出燕府后,在她最需要他陪伴在身边的时候,他却迟迟没有出现。她在他家府邸的门前等了三天三夜,却始终没有见到过他。那段时间她一遍遍的欺骗自己,他肯定是还没有知道她的事情,才没有来找她,最后别人给她转诉了他留给她的话。他说:“她只是个孤儿,一无所有,以前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才对她好,如今爷爷都已经不在了,他也就不必再对她好了,更说以后他与她再无半点瓜葛。”

承诺还在,如今都已付诸东流,一切皆成了空谈,她等了那样久,心中仅存的那一丝念想,到了最后,却换来这样一句绝情绝义的话。

春桃看她看着天空许久都没有回话,便也抬头看了眼天空,只觉天光刺眼,道:“天上有什么好看的,明晃晃得刺眼,又不会无端掉下银两来。”

燕小宛收回了视丝,回头笑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继续揉搓着盆中的衣物,良久,只见她道:“像我们这样出身的女子,有什么资格讨论这样的问题,到头来也只不过是随意许个人家,从此粗茶淡饭,起早贪黑的过完一生罢了。”

春桃轻哼一声,不以为然的道:“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可听过有这样一句话“这世上世事皆有可能,看似绝无可能的事,最后都会有可能发生的时候。”

她看向眼前那堵高高的围墙,越过这道墙,那才是豫王真正的府邸,而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只是邸属豫王府的别院,专门供使他们这些干粗活的下人使用的。她们这些人除了必要的事情之外,是没有资格跨过这一道墙的。

她想,世事确是变化莫测,变得她无法抵挡,变得她措手莫及。她以为爷爷会一辈子都陪着她,可是爷爷死了,她以为李成弘真会如他所说,护她一辈子,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她所以为的,如今一切都成了空谈。这世上从来都没有那么多所谓的以为,只有摆在眼前赤裸裸的事实,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妄想……

年未,整个王府都需要大扫除一翻,而燕小宛她作为粗使丫头,当然是哪里缺人,便被支配到哪里。燕小宛和春桃被分配去打扫厨房和豫王的书房,上午她们做完厨房的事情后,再到书房去打扫,豫王的贴身丫鬟凝香早就等在了那里,一一叮嘱着她们该注意的事项。

她们毕恭毕敬的一一应诺,凝香对她们俩的表现非常的满意,嘱咐完之后,对她们道:“好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过可得仔细别磕着碰着,伤了你们可不打紧,要是撞坏了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就是要了你们的命,都是抵不起的,说完便往摆放在屋内中间的那张椅子一坐,指挥着她们忙东忙西。”

燕小宛拿着鸡毛毯子挥扫着灰尘,凝香见状立马指着她尖叫起来:“你你你,你这样胡乱的挥扫,敲坏了哪样东西,你可赔不起,动作给我小点,燕小宛只得点头应诺,立马变轻手轻脚起来。”

春桃待她走远后,小声说道:“狗仗人势的东西,虽说是在王爷跟前侍候,但到底不过与我们一样也是下人一个,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能让她对我们这样颐指气使。”

燕小宛微微笑道:“你了不起,为何说得这样轻,我在你旁边几乎都听不清。”

“喂,你们俩在聊什么,赶紧给我干活。凝香的声音适时的又响了起来。”

等她们打扫完,天已经逐渐黑了下来,燕小宛又把书架上放的凌乱的书归类分放好后,才转身离去。不想在转过身来时,却重重的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燕小宛立马反应了过来,退开了几步,微微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只见此人眼如丹凤,眉似卧蚕,唇方口正,一袭蓝衣衬出其非凡的气质,腰间垂挂着一块碧绿色的玉佩。燕小宛知道此人应是当今豫王,便动作如仪的的跪了个安:“奴才见过豫王爷。”

上官炼看了她一眼,便让她起来:“看你面生,你到府里当差多长时间了?”

“回王爷的话,奴才是今年初夏入的府。燕小宛恭敬的回答。”

“哦,初夏入的府,至今已是数月有余,为何本王却从未见过你,豫王问。”

“回王爷的话,奴才只是府里浣洗衣裳的丫头,往日也只能待在别院处当差,不得安排是轻易不能过府的,今日也是恰逢年未,府里需要大清扫,人手不足,这便谴了奴才过来帮忙,燕小宛依旧恭敬的回答着。”

听了她的话,上官炼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之后便再不发一言。他没说让她退下去,燕小宛也不敢私自退出,只一直微低着头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

过了半晌,只听上官炼忽然道:“你识得字?”

他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燕小宛心下一阵惊慌,她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定是刚才她一时大意,见无人在旁,便自作主张把书分类摆放而露了马脚。当初她入府时明明白白的告诉管家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父母双亡,家景贫困,从未念过什么书,所能认得的字也只限自已的名字。

虽说她所说的种种大都也是事实,但她从小便在燕府长大,这些年又有爷爷对她以悉心教导,她虽谈不上学富五车,却也并非胸无点墨,可这样的种种她如今都不便告知旁人。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那烛火燃尽烛心时发出的噼啪声,沙漏里的沙子在一点点的慢慢流失着,燕小宛依旧低着头微微咬着唇,沉默着。

上官炼坐在椅子上,只一昧的看着她,也不说话。燕小宛虽低着头,却也知道此时正有一双眼睛在她的身上盘旋着,看得她头皮发麻,心底发怵。过了半晌,燕小宛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似下了极大的决心道:“奴才年幼时,曾得家中爷爷悉心教过几日,可自从爷爷去世之后,便再没了读书认字的机会,如今所能认得的,也就寥寥无几的几个字。”燕小宛此时的心情是一片哀戚,命运好像十分喜欢捉弄于她,才好好安生没几日,竟这样就到了头。

上官炼似是看出了她心里所想,微微笑道:“那你都认得些什么字。”

燕小宛想了想道:“不过是平日里常见的一些字眼,别的,就是曾经见过,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上官炼沉吟了一会儿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轻声应答:“奴才陋名,叫燕小宛。”

哦,是婉谢的婉,他问。

“不是,是诗经《蒹葭》章篇中,宛在水中央的宛,她回道。说完后,她恨不得一把插死自己,这不是明显告诉他,刚刚她说的都是假话吗?”

上官炼唇边慢慢地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燕小宛步履蹒跚的回到自己的屋子,此时春桃已经点上了灯,看到她进来,怪嗔道:“我与你一同做工,差事做完了,却是怎么也寻你不到,本以为你已经回别院处来了,回来一问,她们又说未曾见到你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正想着去求了温嬷嬷到李管家那去问问呢,你这是到哪儿去了?”

燕小宛只默不作声,小翠瞧她这模样,只道她是有什么事不便与她说,便就没再继续问下去,瞧着四下无人,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一个小包裹塞到了燕小宛手中,轻声道:“这几个馒头是我趁着那温嬷嬷没留意偷偷替你留下的,你这么晚才回来,定是还没吃晚饭呢,你要饿了,便去取来温水将就着吃点。”

王府工作繁重,一日劳累下来,能顾得了自己便已是万幸,如今还能有这样一个打心底里关心着她的人,也不枉她在这做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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