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眼镜走到半途,安子的电话又来了。这次毫不做作,电话一通就开始咆哮:“我操他妈,你们现在在哪儿,那混蛋估计朝你们过去了。拦住他,老子非弄死他不可。”
我听得云里雾里,忙问他拦住谁,安子还没说话电话就又断了。我和眼镜都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附近人都搬走了,白天看不到人,晚上就更加冷清,所以这脚步声听得格外清楚。
眼镜看了我一眼,就想往角落里钻,我一把拉住他:“你怕什么,我们又没做贼。”
眼镜吞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万一是劫匪,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我瞪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忽然一条黑影从街边闪出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容貌,那黑影双脚一点地,轻飘飘地从墙上越过,跳进学校里去了。
眼镜看得都呆了:“真的是劫匪啊。”
我没理他,看到安子紧跟在那黑影后面,一边跑一边拼命向我招手。他似乎受了伤,跑起来一瘸一拐,十分心酸。
到了那黑影翻墙的地方,安子停也没停,几个漂亮的准备动作后,啪一声撞在围墙上,跌下来,躺在地上嗷嗷叫唤。
我看他还不死心,爬起来又要往上撞,忙给他打手势,从校门口绕进去。安子十分不甘心,但想了想这时候不能逞强,便跌跌撞撞地朝我们跑过来,一起从门口进去。虽然也要翻门,但比光秃秃的墙壁好多了。
我问他那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他。安子唾了一声,吐出一口血,看来吃了不小的亏。
“不知道,妈的,苏小惠被他掳去了。”
“采花大盗啊。”眼镜插嘴道。
我说:“我没见他手上有人。”
安子听我这语气好像有点不相信他,大怒:“我他妈还骗你不成。”丢下我沿围墙追了上去。
一路追到湖边,却没见到人。
安子俩眼冒出火光,双手在头发里一抓,全是血。他浑然不管,手一挥:“走,到林子里去看看。”
我见林子里隐隐有一股煞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太暗的缘故,一眼望去隐隐绰绰,好似有驱魔乱舞。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把火难道没把尸眼烧透?要真是如此,这样贸然冲进去就十分不明智,便想先把装备整理好,有备无患。
安子根本听不进去,吼道:“要弄你自己慢慢弄,老子赶时间。”
我没办法,只好跟在他后面硬着头皮往里冲。
一踏进林子,我就感觉地面比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更加柔软,不知道血泥积了多厚。外面的光线只有很少一点传了进来,很暗,安子掏出打火机来照亮。
走在中间的眼镜不停地哆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心想这人胆子也太小了点,拍了拍他肩膀,想安慰他几句。
他一下跳起来,大叫:“有东西!”
我怒道:“别大惊小怪,是我。”
眼镜盯着我,脸色更加难看了:“真的有东西,脚下面在动。”
他一说话我就有同样的感觉,背脊一凉,浑身毛孔都缩紧了。
我压低声音道:“安子,不太对劲。”
安子把打火机举高,我们立刻看到地上一团团的东西在爬动,好像有什么正从泥土里拱上来。他回过神,也意识到有麻烦了。
我从兜里拿出几枚硬币丢在地上,摆成三角形,然后示意他们往后撤。安子回头看了一眼:“苏小惠怎么办?”我心中一急,说道:“管不了那么多,能出去再说,迟一步我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我一说后撤,眼镜就越过我,跑在最前面。跑了几步却愣在那里:“完了,我们跑不掉了。”
我定睛一看,前面不远处的地面竟然隆起了一块,像是某种动物的脊背。周围的树林中不断有黑影隆起,很快就把我们团团围住。
空气中飘着一股类似沥青和臭鸡蛋的混合味道,十分刺鼻。伴随着这种味道,我听到了一阵流水声,隐隐约约见地面上有一层深色的物质朝我们蔓延过来。
安子和眼镜也看到了,都望向我,我摇了摇头,表示这次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安子刚才的暴脾气还没有完全沉淀下来,吼了一声:“管他娘的是什么,冲出去!”
我立刻反对,没有搞清楚状况,硬来太危险了。
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眼镜突然惨叫了一声,后退几步,一下倒在我身上。安子把打火机往他脸上一照,发现他脖子上粘了一团肉呼呼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还有半截猫腿骨,更离奇的是,那半截腿骨有一部分插进了他的脖子里。
安子被恶心得直咂舌,抬手就要帮他拔下来。没想到手刚一碰到那截腿骨,立刻像触电般缩了回来,手指的皮都被撕掉了一块。
我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帮他拔了出来,然后用布条把伤口擦拭干净。那一块肉都烂了。
安子骂道:“什么狗屁玩意儿,怎么跟硫酸一样。”
周围的地面上只怕都是这种浆糊糊的东西,人碰一点就烂一点。
我被眼前的情况搞懵了,一时找不到什么应对的办法,便对他们说:“那里有个石头,我们先上去躲一下。”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那些恶心的深色物质逐渐向我们逼近,像无数条毒蛇。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堵在一个小角落里,然后被吞没,只剩下几截骨头和一堆肉糊。
眼镜被吓得咿咿哇哇地大叫,我听得很烦躁,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块石头,不偏不斜地刚好塞在眼镜嘴里,立刻叫不出来了。
我心里忍不住拍手叫好,安子警惕地举着打火机照了一圈,就看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坐着一个人。
我一拍脑袋,对啊,不是有树吗,一着急连这么简单的道具都忘了。我们躲在树上,就算那些肉糊糊能把树给融掉,至少需要点时间。
想到此,我便叫他们各自找棵树先避避。
但我回头时却见安子根本没听我说话,径直朝对面树上的那人冲了过去。我这才发觉这人影就是刚才那个人。
我怕安子出意外,拔腿也跟了上去。安子一到树下,双手吊着枝干,翻上去对着那人就是一记老拳。接下来我只听到树影中几声闷响,然后啪得一声,打火机再次被打燃,安子就像鞋垫子一样被搭在一根树枝上,双眼翻白,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