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男子点头,仍是那脸柔和的笑意,灿烂至极,让若梅一时看得入神,他们明明才第一次相见,为何他总是这么看着自己?
难道他们过去相识?!
如是想着,若梅便问了出口:“你认识我?”除此之外,他似乎没有别的原因。
“何以这般问?”他略敛了笑意,往她靠近一步,轻轻地呼吸,他便可闻到那淡淡的清香,甚是恬静怡人。
被这么反问,若梅本想脱口而出的话,却收了回去。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万一人家本就生得这风流相,并不是只对她展现柔情,那岂不是招人笑话?
“没、没——”若梅连答一字,然后推门而去,竟像逃跑一般快速,让守在门外的书童很是吃惊,头往厢房内一探,见着主子一脸痴笑,他连忙退开,静守一处。
本以为她很快就回头,可等了好一会,仍不见人,青衫男子有些心急了,从椅子上一跃,疾步走向门口,恰巧在门槛处碰着低头走来的若梅,她正端着一壶热茶——
相碰那一刹,瓷壶竟完好落地,但听闻若梅的惊叫,茶水泼出,烫了两人的手,还湿了衣物。
一旁的书童着急不已,正欲上前帮忙,却让主子甩开,只见主子顾不上自己的疼痛,急忙抓住了若梅的双手,往怀里一揣,大惊失色:
“烫着了,很疼吧?”他惊慌地叫着,眉首一抬,急忙让书童去弄些药膏。他细看着那双玉手,却发现十指都受了伤,心里更是疼,“你的手怎么会受伤?”且受伤之处,都是指尖。
小脸皱成一块的若梅,没有听进他的问话,整个人顺着他的力道撞进了他怀里,手上热辣辣的疼,让她难受,不过,她细看了下,发现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只是烫红而已,并未起泡。
“都怪我!”他很是自责,若是他没有往外跑去就好了,“都怪我……”
听闻他自责不已的语气,若梅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不是的,都怪若梅自己不小心,与公子无关。”再一次,她察觉两人距离过近,于是扭捏地退开,她怎么三翻两次地忘记男女授受不亲?
“叫我络——”青衫男子听着她唤自己公子,很不习惯,一时情急,直接将自己的名字告知。
若梅一听,只是单字,脸儿更红,如此相称,怕是亲近之人方可,可他们只不过是初见,她又怎么敢这么称呼人家?虽然,她觉得这男子很不错,也让她有些迷向,可该有的礼数,她不敢忘。
“络公子——”若梅回头,见着那一地的水渍,不由得忆起今早,她已经连干了两回这种事儿!看来,她又得下去冲一壶茶上来了。
想着,若梅的视线扫过络的双手,发现他的也只是红了一片,看起来并不严重,这让她放心不少,怎么说,她也觉得自己不对,要不是她跑去冲茶……
“我说,叫我络,而不是络公子。”络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愉悦之余,又不忘心疼,“其实,应该怪我,是我不该鲁莽,否则你也不会被烫伤。”
“你也被烫了。”若梅不安地说着,被他这么看着,她觉得耳根都热了。这男子目光里的柔情,似乎要将她淹没。她快要无法招架了,他可以收起这样的柔情么?
“梅儿——”络柔柔地唤着,让若梅听着心慌,她害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他勾了魂,他竟这么唤她,可知她快要无力抵防?
若梅低垂着头,脑海里闪过早上看到的画面,脸儿更红了,莫不是她思春了,所以才会对眼前的男子如此在意?
如果不是他,只要是一个男子,她都会有些动心,是这般么?
察觉她的羞涩,络上前一步,几乎要与她相贴,她的率真,她的柔美,让他快要压抑不住,双手悄然举起,正要将她拥住,一阵脚步声响起,将他的动作硬生生地压下!
跑进来的书童,见着主子的动作,心中暗叫不妙,可他也不想的,双手把一个小瓶子递上:“主子,这是烫伤所用的膏药,赶紧给冷、若梅小姐涂上吧。”
差一点,他就说漏了嘴,在主子的瞪视下,心慌慌地退了出去,并体贴地关上了门。
虚扶着若梅坐下,络细心地替她涂上膏药,那只大掌,明明带着一些茧儿,却是柔得可以渗水,让她觉得舒服极了。
情不自禁地,她轻呢了声,缓缓地闭上双眸,满是享受的神情。她似乎忘了,这只不过是涂药,可他太过温柔,让她难以自持。
不知怎么地,涂着涂着,她倒在了他怀内,而她似乎都不曾发觉——
“梅儿。”耳边是他低低的轻喃,他似乎要吻上她的额发了。他的心里全是涌动的情绪,佳人在怀,他觉得异常满足。
本是一室的宁静,却突然被砰然而开的门声拍散!只见一个红衣女子闯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个书童,他很想阻止这女子,却在见着主子的眼色之时,定在原地,静观奇变。
“你是谁?”红娘衣衫有些凌乱地闯进来,完全不理会身后之人,见着若梅静倚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内,不由得惊呆了,这真的是若梅?!
这个小妮子来了红院这么久,可不曾见过她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可是红娘顾不了太多,她只觉得若梅太单纯,怎么可以随便靠在男子怀里?
“若梅!”红梅也等不及那男子回答,急忙上前拉过若梅,“你发什么疯?想接客了?”语气带着些许刻薄,谁让她心里着急?
“红娘!”若梅彻底清醒了,听着红娘气愤的语言,她恼羞不已地低着头,不敢看半眼身旁的男子,难道她真的想接客了?可是,她才不是青楼女子,红娘还答应过她,不会让她接客的!
“还知道脸红?”红娘也不理会若梅的难堪,自顾道着:“当初是谁跟我约定好好练琴练舞,不想以身接客的?”
“红娘!”若梅被红娘的抢白,面露尴尬,红娘这么一说,不等于告知络公子,她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么?这般想法,让她难过,她竟然在乎他的想法。
天,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
都怪她刚才太过任性,若没有跑下楼,若不是自以为轻功了得,若不是让他抱了满怀……她根本就不会发情嘛!
“红娘,莫责怪梅儿,是、我不好。”络似乎将红梅与红娘的关系摸透了,将责任都揽在身,“梅儿被烫伤了,我正为她涂上膏药呢。”
“哼,谁是梅儿?”红娘这才正视眼前的男子,一袭青衫,一个发冠,没有多余的衬饰,看起来简洁却贵气,应是有身份之人,可她红娘是谁啊,才不怕他,再说,他可是轻薄了若梅。
“我不管你是谁,休得在老娘的地盘卖弄风情,若梅虽是青楼之人,可从不见客的,还请公子速速离去!”红娘忽略那男子眼里的柔情,她认为来寻欢作乐之人,难得有真心,不想让若梅被欺负去。
“放肆,岂容你胡言?”书童实在是忍不住了,冲到了主子跟前,直瞪着红娘,“可知我家主子……”正要说出来之时,他自个住了嘴,抬头一看,见着主子很是不悦的神色,再也没了下文。
“哟,还敢说我放肆?我看是你们放肆才对,明明踩在老娘的地盘上,你们还这么嘴硬,是不是想尝尝老娘的厉害?”红娘心里更是不爽了,这两主仆一身威风的模样,更增加了她嫌富的程度。
“好了,红娘。”若梅生怕红梅跟他们起了冲突,急忙拉紧了红娘,“都怪若梅,是若梅不好,与他们无关,让他们走罢。”
若梅说着,急切地看向络,希望他快点离去。这里全是红娘的人,她担心他会受到伤害。此时此刻,她也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她竟替他担心!
“你呀,都把一切往身上揽了?”红娘见着若梅那不争气的模样,火气更旺,“不过是个俊俏的男子,就将你给迷了?你可知道,但凡到来青楼之人,没几个是好东西!”
“红娘!”这一回,唤红娘的人不是若梅,正是与红娘相好之人,只见他衣冠楚楚地走了过来,将红娘揽入怀:“我也不是好东西?”
言罢,他抬头看向面前的青衫男子,不由得一愣,松开了红娘,向前两步双手作揖,很是恭敬的模样,正要施礼,却被止住了:
“祝木师弟,幸会。”络公子往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原来师弟也藏在此处了。”言罢,他再次看向红娘,认真观察起来,不过二十三四的模样,还颇有几分姿色。
“络师兄,好久不见。”祝木回头,对上红娘,让她过来:“红娘,快来,给师兄请安。”见着师兄的神情,他心领神会,师兄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红娘却不理会,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是师兄弟,可她心里不高兴,不肯上前,“你的好师兄,可是轻薄了若梅!”
祝木无奈,硬是将她拉到了络的面前:“师兄,这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性子刚烈,还请见谅。”其实,他有些担心面前之人怪罪下来。
“谁是你未过门的娘子?”红娘虽是这么瞪着他,可满脸羞红,让一旁的若梅也看得发笑,而且还很不给面子地道着:
“红娘,若梅也见着你们……”若梅如是道着,刚好碰上祝木的视线,羞得不敢多言,她发现,这祝木也长得不赖,不过,当他跟络公子站在一起之时,她很明显地倾向络。
尽管大家说得热闹,络的眼里只有若梅,一眨不眨地直盯着她看,将她与祝木视线相碰的羞涩也捕了下来,心里很是吃昧。
一旁的书童,将主子的心意揣摸得清楚,却又不知如何帮忙,但是让他高兴的是,这祝木知道主子的身份,应该会让红娘收敛不少。
“若梅,如今在说你的事儿,怎地就扯到我头上了?”红娘从祝木怀里抬头,仍是瞪着络:“别以为你是他的师兄,我就怕了你,你可不许打若梅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