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安禄山的肚子
人在兴奋的时候是不适宜安静闲坐的,宋玉精力旺盛的很,又有那么一点急迫感,一大早拉着王海来到西市买东西。确实也要买一点东西,只不过闲逛的兴趣更浓罢了!
以朱雀大街为分界线,向东直通春明门的大街称为春明门大街,向西的街道连接外城金光门的大街也就被称为金光门大街,其实两条街道是连在一起的,街道宽一百零八米,人流如梭。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其中就包括东西两市,宋玉要去的西市就在金光门大街上,曹渠、永安渠在西市内交汇,各地的货物可以直接通过水路入市,非常方便。东西二市各占据了两坊之地,相当于两个永平坊大小,比较而言,西市比东市还要繁华,有“金市”之称。
嚯,好家伙,真大啊!这就是全世界最牛的购物中心了,可要好好瞧一瞧。
要给林妹妹买点东西,怎么说呢,既然都那个啥了,总要尽最大的努力哄她高兴,宋玉打听了一下家里的经济状况,相当不乐观,惨一点说,宋家正处在破产边缘。贵的东西买不起,那就多花心思,搞一点可爱漂亮的小玩意儿。虽然刚刚经历了从处男到男人的伟大转变,又不是从火星下来的,不懂人情世故,女人的心思也知道不少。大学时代的一个宿舍的兄弟,向来是有难同当,当一个小子被女人折磨得死去活来,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定要群策群力,想着法子哄女孩子开心,否则丢的不是一个人的脸,而是宿舍内全体兄弟的脸面。况且,青儿本就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儿,宋玉经历过水火九重天的考验,所以,在这方面,还是蛮有经验的。想到青儿,心里酸酸的,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不过是分开两三天而已;两个人的距离又很远,恐怕今生今世再无相见的机会。唉,平生最怕欠感情债,欠青儿的这辈子肯定还不清,只能等下辈子。她现在不会还在哭吧?肯定是的,上辈子过得比较失败,死了之后,大概也只有两个女人会痛不欲生地哭泣。
“郎君,郎君!看来看去东西都差不多,你有没有中意的啊?”
宋玉霍然清醒,仰头朝着高远的天空上那一片云儿,高声叫道:“便宜你个王八蛋了,好好对待他,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郎君,你在和谁说话?”王大麻子呀看了看天,啥都没有啊!
“跟上辈子的人!”
王海脸色顿时一变,上前要摸宋玉的额头,宋玉笑骂着拍掉:“整啥鳖犊子玩意,少来这套,我又没病。”
“郎君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要都懂了,我还玩什么?”
这话就更古怪了,王海是越来越不明白:现在的郎君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时冒出两句莫名其妙的话,总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就拿痛打沈德与夏侯端两件事来说,谁能想得到?神仙都不成吧?
“走吧,傻站着干什么?”
逛了一个上午,买了胭脂水粉、额黄花子、葡萄纹镶银菱花小镜,再加上一顶绣花织锦尖顶胡帽。当下的女子戴的帽子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冒檐很宽四周垂网的帏帽,还有一种是类似于现代维吾尔等少数名族少女带的那种尖顶小帽。这顶帽子和丽华很配,带上一定会很好看的。
时近中午,肚子“咕咕”直叫,就在市内找了一个饆饠铺子,要了两屉樱桃饆饠,两碗羊汤,坐下开吃。饆饠这东西现代大概见不到了,简单说就是一种带馅的糕点,面皮酥软,馅的种类很多,肉馅、菜馅,还有象樱桃饆饠这样的用水果入馅的。在长安还有一个重大的发现,那就是樱桃很多,城里樱桃树随处可见,听说各地士子来京城高考,高中之后大多都要举行一场既高雅又实惠的樱桃宴,三两知己,几坛老酒,品着樱桃,瞧着美景,想着锦绣前程,回味十年寒窗,那种滋味肯定够味。
读书的时候,宋玉有一个绰号“大卫南”,因为他的英文名字叫大卫,后面再加上姓,很正常的名字;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大胃男”,嘿嘿倒也贴切,宋玉的胃就从来没有疼过,哎,那就吃嘛嘛香了。今天,吃的就不错,满头大汗,一个字“爽”!
“大兄,你说老滑头哥舒翰能打过安禄山吗?”
“哥老将军手下几十万大军,其中有不少安西北庭调回来的精锐,就是在城里新招募的那些痞子,也都是狠角色,安禄山才多少人,这还打不赢不如拿块豆腐撞死!哎呦,今天的饆饠可有点硬。”
吃东西用嘴巴,耳朵左右也是闲着,听着旁边一桌的人扯闲磕。宋玉从各种渠道得到的消息:安禄山已经在去年,也就是天宝十四年十一月起兵造反,开始进展很顺利,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朝廷一面纠集军队,展开反攻,一面召集安西北庭陇右等各路守边军队回师勤王。十二月,名将高仙芝率领京师的卫戍部队飞骑、彍骑及新募兵、边兵共计五万人,从长安出发,出潼关,寻找叛军主力决战。安禄山进攻东都洛阳,东都留守封常清屡战屡败,不得已弃城西走,与驻扎在陕郡的高仙芝的主力会合。封常清劝高仙芝:关中空虚,潼关无兵,我军各部杂糅,没有经过统一训练,战斗力比不上叛军。不如暂时退守潼关,一边固守,不让叛军长驱直入,一边整训士兵,伺机再战!高仙芝一听有道理,两个人又是在安西时候的老相识,相交甚深,非常默契,所以在第二天传令向潼关撤退。前脚刚走,叛军就追上来了,殿后的军队左右两翼是羽林军飞骑、彍骑,见到如狼似虎的叛军,撒丫子就跑。高仙芝亲领边军,且战且走。撤到潼关,损失了三成军队,好歹算是挡住了敌军。监军大太监边令诚和高仙芝不和,一本奏上,皇帝年老昏聩,分不清好坏,居然杀了大将高仙芝、封常清。国人多为高仙芝喊冤,可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用。代替高仙芝的就是哥舒翰,也是一员大将,可惜年老体衰,骑在马上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况且哥舒翰不愿意领兵出征,是被皇帝抓差没办法,硬着头皮上阵的。今年正月,安禄山在洛阳称帝,大唐的领土上出现了两个皇帝。进入五月,朔方节度使郭子仪率军在河东恒阳取得大胜,打败了安禄山手下八大金刚之二的史思明、蔡希德率领的军队,斩首四万,捕获千人。叛军第一大将史思明,坠落马下、发髻散乱、光着脚丫、落荒而逃。一时间,国内形势一片大好,似乎扫平叛军指日可待。所以,长安城很平静,老百姓还象以前一样过着安稳的日子。
又一人道:“瞧哥舒翰干的那些事儿!户部尚书安忠顺,人家在安禄山造反之前,就上书给圣人,说安禄山必反,事情果然就像人家说的一个样,安禄山反了。圣人没有怪罪安忠顺,只是免了他的朔方节度使,改任户部尚书。哥舒翰真不是个东西,居然在关外捕获了安禄山给安忠顺的书信,说安忠顺与叛军早有勾结。大家说说,安忠顺死的冤不冤?”
“我看啊,哥舒翰也不得好死!”
一人问道:“安忠顺与安大肚有什么关系啊?”
“哎,这事我知道。安大肚小时候阿爷死的早,他的阿母带着他嫁给了一个姓安的人,也就是他的继父。而安忠顺就是安大肚继父的侄子,没有血缘关系,假堂兄弟。”
“问大家一个趣事,谁知道安大肚的肚子有多大,本人重重有赏。”
说话的人声音不小,店里的食客都听到了。
“听说,安大肚穿衣服的时候,得有两个人跪在地上帮忙托着肚皮,再来一个人才能系上腰带。你说他的肚子有多大。”
“那家伙重三百三十斤九两五钱半,响当当的大唐第一肚子。”
“好吗,还出来个九两五钱半,这也太精确了吧?”
唐朝的一斤重六百六十一克,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一斤三两还多。那么核算下来,安禄山的体重难道有将近五百斤,不靠谱,根本不靠谱吗!
宋玉不以为然地说:“哪有这么重的人,扯淡!”
“前年,安禄山来过京城,那家伙个头高,比你高一头,我就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肚子,他自己当着圣人的面说体重三百斤,可见刚才那位兄弟说的话还是有些根据的。”
“瓜娃子,你才多大啊,我的表妹在安大肚亲人坊的宅邸里做事,安大肚很重视自己的体重,隔三差五的称一称,我表妹亲眼所见那才有假!”
“张大明白,嘴上又在跑海船了。敢情甭管遇到什么事儿,你不是表哥就是表妹的出来作证,当我们是三岁小儿吗?”
“哎,哎,肃静,大家听我说!我可以为张大明白作证,他还真有一个表妹在安大肚的府上做事,这事我知道。很不幸,后来他的表妹死了,大家知道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
“安大肚想和他表妹做那事,脱光了衣服,下面两名小厮帮着托肚子,往床上一蹦,你们猜怎么着?”
“咋地啦?”
“大明白的表妹被活活压死了!”
“嗨!”
宋玉笑得“哏喽”一声,差点被羊汤呛着。这顿饭吃的,值!长见识啊,原来安禄山的肚子真的很大,很大很大!
宋玉吃饱了,等着王海,这时一个小子鬼鬼祟祟地凑到跟前,用蚊子勉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买书吗?”
这家伙,搞的象特务接头似的,让宋玉忽然想到在沈阳三好街买光碟时经常碰到的事:那人也是卖东西,而且也没有固定摊位,得着机会就会上前问一句:“要碟吗?”
卖的不能拿到大面上的有关生殖与健康方面的光碟,有一次表姐夫的小舅子的三姨夫要他帮着买几张好碟,他花了大价钱买了送过去,过后问怎么样。三姨夫老脸一红骂了一句:“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象这种卖假货的混蛋,政府真的应该加大打击力度,维护消费者的正当权益。
穿越千年的今天,不会……
宋玉压低声音问道:“啥书?”
那小子越发神秘:“当然是好书,男人都爱看的好书。”
“拿出来瞧瞧!”
眼珠子不停地向四周寻摸,确定安全了之后才偷偷摸摸地把东西拿出来。封面上赫然是“诗经”两个大字,翻开第一页:男女二人光着身子楼在一起荡秋千。女人为了照顾镜头,百忙之中,赧然一笑,风儿轻轻撩起青春的发梢,八哥在笼子里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墙边的花儿羞红了脸颊,交颈的鸳鸯玩的正欢。哇,好大的屁股,好白的鸽子,好痛快的男人啊!
宋玉经历过日本毛片的洗礼,这种很艺术的春宫画,基本免疫了。犹如抱着正版《诗经》一样虔诚,面不红心还跳,从头到尾看完,把书还给对方,微微一笑:“这个,为了普天下人民的福祉,你们也要敬业一些,不要总拿这些不咸不淡的东西骗人。象什么3P、4P,女儿养成计划、小狗狗的花样年华、三个女人和一百零五个男人的故事等等,要上档次,上台阶。我们大唐为天朝上国,无论哪个方面都要辉煌灿烂,你们这个行业也要加把劲才行!”
那小子气得差点喷血,有心动手,又怕吃亏,最后拂袖而去。
宋玉长叹一声:“我本将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
王海的嘴巴贴到宋玉的耳朵边上,说:“郎君,那个3P、4P,女儿养成计划、小狗狗的花样年华、三个女人和一百零五个男人的故事,都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咦?”宋玉惊讶地问,“你小子记性不错啊!可造之才,可造之材。小心伺候着,多上心多努力,早晚你会明白的。”
王海不明白,早晚是多早多晚啊!
两人高高兴兴地回到家,在坊门前,被“铜头铁臂花太岁”夏侯端给截住了。七八名小弟站在一边,为大哥摇旗呐喊;夏侯端赤膊上阵,气势汹汹。
宋玉腰杆挺得甭直,扬起马鞭,气势威严地喝问:“大胆夏侯小花,何故又来生事?”
夏侯端扯脖子叫唤:“谁他娘的叫夏侯小花,我叫夏侯端。”
“你这个花太岁不够花,也不太岁,改成‘铜头铁臂一枝花’比较妥帖。”
一席话说得夏侯端“哇哇”大叫,拎过两名小弟,先扇几个嘴巴子出尽恶气,然后抖擞精神,下了战书:“废话少说,我们再来比过!”
宋玉往前走了两步,懒洋洋说道:“是你们一起上,还是单挑,给句痛快话,老子很忙的,赶时间呢!”
瞬间,宋玉脑海中闪现出无数英雄形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荆轲,孤身虎胆刺吴王的专诸,三斧震瓦岗的程咬金,义薄云天的秦二哥,水浒寨上一百单八将,香港滩头三千古惑仔,英雄附体,英雄显灵,英雄不死,英雄永恒。反正,宋玉的脑子乱七八糟,宋玉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哇呀呀,不大战一场要活活憋死个人咧!
夏侯端七窍生烟,那个气啊:“收拾你,我一人足矣!”本来还想多吹两句,壮壮声势,想到昨晚大意失荆州,总觉得老脸发黑,还是算了吧!
宋玉笑道:“好好,夏侯小花武艺稀松平常,好像下面带把的东西还在,还有些胆气。不过,输赢总要有个说法吧?”
夏侯端道:“我赢了,不许你和丽华相见;你赢了,我,我,老子退出!”显然夏侯端还是有备而来,宋玉感觉,近日一战,可能不会象上次一样轻松。
“前面的条件,我没有意见,后面的好像不太合适。你个废物点心,退出不退出,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威胁。这样吧,我赢了,你要趴在地上绕三圈,学三声狗叫。”
王海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煽风点火:“郎君,这样不好吧!小花输了,学了狗叫,后面长出尾巴来可如何是好啊?”
斗嘴,夏侯端不行,先前非常不智地扇自己兄弟嘴巴子,伤透了兄弟们的心,起哄的劲头大减,无形之中弱了自己一方的气势,无奈何大叫一声:“成交!废话少说,撒马来战!”夏侯端脚下用力,身体窜起,向牤牛一般冲过来,挥拳就打。
宋玉没有练过武功,仗着仙丹催出的蛮力,也不闪躲,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谁先扛不住。只听“砰砰”两声,夏侯端退出五尺远,止住去势;宋玉也退了两步。力气,夏侯端不行,不过花小子身子硬,扛打;拳头硬,打在身上真疼啊!
“小花吾儿,怕了吧?再吃为父一拳!”
全无花哨,冲到近前,攒足了力气,又是一拳。
夏侯端侧头闪过,绕着宋玉“滴溜溜”转起圈来。
时间一长,区别出来了:宋玉如同蛮牛一般,一头长安城内最英俊的蛮牛,左冲右突,收效甚微;夏侯端时不时地给他来上一拳,虽然不能一招制胜,每一拳的力道都不轻,好人也禁不住总打,更何况算不得好人的宋玉!
面前人影一闪,左肋中了一肘,“哎呀呀”疼得冷汗热汗一起流,眼睛冒金星,宋玉咬牙硬挺,脚下用力,追上去照着花小子的后脑勺猛捶。花小子突然定在原地,身体后仰,躲过拳头的同时,脑袋“咚”地一声撞在宋玉的前胸。顿时,金星乱舞,天摇地动,宋玉“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郎君!”王海拼命往上冲,早被夏侯端的小弟拦住,根本帮不上忙。
“哈哈,让你见识一下我铜头铁臂的厉害。”夏侯端一扫晦气,大大恢复了往日的雄风,“绣花枕头,起来!”
宋玉纹丝不动,嘴里还在向外面喷血。
夏侯端往前凑了凑,碰碰宋玉的脚,试探着喊道:“病秧子,痨病鬼,别装死,是男人就站起来!”
宋玉好歹嘴里不再往外面喷血了,不过脑袋一歪,好像昏过去了。
“大哥,你不是把他打死了吧?”混黑道,紧跟一位有本事的大哥,为的是吃香的喝辣的,没有哪个想摊上官司,被官府满世界追杀,所以小弟善意地提醒疯狂的大哥,千万不要弄人命来啊!
夏侯端有些急了,吼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他要死了,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两步跑到宋玉身前,蹲下来,拍拍嫩嫩的小白脸:“兄弟,玉哥,你咋了?醒醒,快醒醒。地上凉,不能躺太久的。操你姐姐的,不要吓我啊!”
可怜的夏侯端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最后还有一丝希望,伸出手去,探探鼻息。夏侯端大喜,扭头朝不远处的小弟们说道:“呵呵,他没死,真的没死!”
就在话音传到小弟们耳朵里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发现,大哥以非常难看的狗啃屎的姿势摔倒在地,而昏迷多时的宋玉则骑到大哥身上,挥起拳头,眨眼之间砸了十几拳,大哥抱头“嗷嗷”直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鳖犊子玩意,想赚我姐的便宜,我整死你!”宋玉最恨别人说类似的话,十几年新帐旧账一起算,所有的冤仇全部发在夏侯小子身上,揍的着实过瘾啊!
“偷奸耍滑,不叫好汉!”
“兵不厌诈!白痴,亏你还是出来混的!”既然小子不服,宋玉就拿出吃奶的劲头,使劲揍啊!
又打了几拳,夏侯端“呜呜”大哭起来,弄得宋玉非常不爽,打不过人家就哭,这个绿林孬种,黑道败类,还是赶紧离他远点,平白沾染了晦气就大大不妙了。
不过呢,能将铜头铁臂花太岁揍得当众大哭,宋玉还是很有成就感的。轻飘飘地起身,瞪一眼小弟们,那些家伙更是没义气,早已丢下可怜的大哥,落荒而逃了。嗯,舒服!汉家男儿,骑宝马挥金戈,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当如是哉!哎呀,如果再弄几粒仙丹,安安稳稳地服下,不知威风成啥样呢!
无意间,向东边瞄了一眼,坊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是家丁二柱子,车的帘子挑了起来,露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靠,这也太巧了,亲爹回来了!
在那边的时候,跟别人打架,回来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老爸都会先揍他一顿。也许是老爸觉得丢了面子,他非常不理解,是儿子的屁股重要还是老子的面子重要?再世为人,这个亲爹该不会……
宋玉抖手甩掉了一身的风光,跑上来,撩衣跪倒:“孩儿参见父亲大人,父亲安好?”
虽然不习惯下跪,给自己亲爹下跪,天经地义,况且又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时刻,没准会有些好处的。
永平坊坊正宋成器,在二柱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围着跪在地上的宋玉绕了一个圈,打量良久才说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父亲大人,我是玉儿啊!”才一天不见,亲爹就不认得亲儿子了?
“玉儿,真的是玉儿吗?”宋成器扶起宋玉,满面红光,满脸的惊喜。
“是,我是玉儿!”
宋成器指着还保持着姿势,不遗余力哭泣的夏侯端,问道:“他是你林六叔的外甥,姓夏侯的小子?”
“正是!”
宋成器一把抓住儿子的双手,急切地问道:“刚才打人的是你?”
宋玉吓得腿肚子发软,再次跪倒:“儿子知道错了!”
宋成器忽然发出一阵狂笑:“哈哈,我儿子,我儿子啊!我儿子也能打架揍人了,谁再敢说我儿子不好试试,揍不死你!儿子,快起来,爹回来的匆忙,没顾得上给你带什么礼物,别怪罪爹。想要什么,说,只要咱家买得起!”
父子二人携手回家,好一幅感人的天伦之乐,经过夏侯端身边的时候,老爷子又来了一句:“夏侯贤侄,输给我儿子,你不冤。别哭了,先回去吧!练好了再来,我儿子随时奉陪。你要是不服,尽管到官府去告,我们宋家虽然没什么势力,倒还认识几个朋友,你未必搬得动。王海,取两百文给夏侯贤侄治伤!”
王海应声去了,脑袋糊涂得厉害,居然忘了嘟囔一句:“见过护犊子的,没见过这么护犊子的。”
老爷子看儿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就是看不够:“儿啊,这几天还跟谁交过手?”
聪明的宋玉搞不清楚状况,还有点忐忑不安:“算上这回,我打了夏侯端两次;还,还打了六姐夫一顿。”
“都胜了吧?”
“是!”
“好,好!我们宋家也该到扬眉吐气的时候了,儿啊你千万记住:咱不主动招惹别人,别人欺负咱,咱也没有怕的道理。该出手时就出手,一旦出手,就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情,自有为父担待。为父就是吃官司,进大牢,也不愿你吃亏受气,听明白了没有?”
宋玉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劈里啪啦”往下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如鸡蛋大小的深坑。宋玉不禁想到:“天啊,难道父亲大人邂逅仙人,也服用了仙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