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御医是万万不可能跟胡先登回去给胡浩治病的。
去了,不就露馅了?
老朱索性派了宫里另外一名御医。
老朱还对前去胡府的御医千叮咛万嘱咐道,一定要胡浩身上的伤治好,治好有赏。
望着在自己身前堆积如山的各种昂贵草药,胡先登一头雾水。
发号施令,踹胡浩的是圣上。
关心胡浩伤情的还是圣上。
圣上,这闹得是哪一出?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胡匹夫,致仕你就别想了,过些天你一个人备份厚礼去贾府给贾太医道歉,听到没?”老朱道。
“哦。”胡先登点头应了一句。
“还愣着干嘛,滚啊。”见胡先登像个木头人似得,站在殿门口一动不动,老朱眉头微蹙。
“圣上,我想求一道圣旨。”深思熟虑之后,胡先登咬牙道。
“想让朕在圣旨写什么?”老朱好奇。
“恳请圣上再也不打浩儿了,臣真怕哪天浩儿扛不住,撒手人寰,以后连个给臣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胡先登恳求道。
老朱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换其他朝中大臣。
这圣旨,写就写了。
毕竟其他朝中大臣的后代,再荒唐,再胡闹,也会遵守基本的循规守序。
胡浩不同。
这兔崽子是什么话都敢说的出口。
有朝一日,胡浩定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倘若答应胡先登,将圣旨拟了传下去。
万一混球拿着自己的圣旨,在外面四处造谣,自己还没法对他动粗,到时候,自己非会被气死不可!
“滚!”老朱脱掉另一只鞋子,朝胡先登扔了过去。
“圣上,圣旨一事……”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那臣还是致……”
“致你老母,再不走,信不信朕派禁军把你叉出去!?”
……
一眨眼,三天过去。
又是老山参,又是灵芝鹿茸,胡浩屁股依旧是肿的,但人已经醒了。
“少爷,你可吓死我了,呜呜~小的都以为少爷命不久矣……呸!瞧我这张嘴。”谢磊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来一个大逼兜,然后泪水在眼眶中团团转的说着,“小的真怕以后没机会伺候少爷了。”
“猪狗不如的东西,敢咒我死?”胡浩本想踢谢磊一脚,但大腿肌肉连带着屁股疼的他呲牙咧嘴,只能作罢。
“嘿嘿,少爷对家仆们这么好,小的才不敢咒少爷死呢。”谢磊谄媚道。
“不想吃本少爷的席?”胡浩问。
“不想。”谢磊坚定的摇了摇头。
“当朝宰相的子侄,从三品定远将军的儿子死了,想必我爹和叔伯肯定会用大鱼大肉来招待前来吊唁的人……熊掌啊,老虎肉啊,鲍鱼鱼翅啊,应有尽有,你们也肯定会吃到,你就一点都不嘴馋?”胡浩又问。
“少爷说的,我还真有些嘴馋了。”
“彼你娘!猪狗不如的东西,还说你没盼望着本少爷死?下次上天,我还派你去。”
“不要啊,少爷!”
谢磊哭唧唧的样子,搞得胡浩很是心烦。
“一点为科研工作奉献的精神都没有,以后还怎么在史书上留名?”
“小的不想在史书上留名,小的只想伺候好少爷。”
“那你还不赶紧过来,把我搀扶到屋外去晒晒太阳?”
“好嘞。”
命谢磊把老爹的躺椅搬过来,胡浩懒洋洋趴在躺椅上,晒起了日光浴。
“本少爷昏迷这些天,京都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胡浩随口问道。
“老爷升官后,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送来的礼品,连后面库房都装不下了。”谢磊答。
“都有什么礼品?”
“玉最多,还有就是玛瑙和翡翠,以及一些给夫人和小姐的首饰。”
“联系李东家,除了首饰以外,全卖了。”胡浩大手一挥。
“少爷,小的虽不懂玉器,但看着都价值不菲,要不等老爷当值回来了,你和他商量商量?”谢磊试探。
“你懂个屁!老朱最讨厌贪污受贿的人了,我这是在帮我爹杜绝被查办的风险。”胡浩振振有词道。
“照少爷这么说,卖玉器的钱,咱们还要交给陛下?”谢磊迟疑。
“蠢!”胡浩没有好气道,“官员们给我爹送的礼,凭什么我要把钱交出去?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我和我爹还是亲兄弟。”
谢磊,“……”
少爷,你这样,未免也太孝了吧。
“还有没有别的事发生?”胡浩接着问。
“国子监喊少爷回去上课。”
“啥!?”胡浩惊了,“宋老头前些天还寻死觅活的,怎么还有心情教书?”
“听说是太子殿下和宋大儒在东宫聊了一整夜,宋大儒的心态就调整好了。”
“屁股疼,不去!”胡浩干脆拒绝后,又突然犹豫起来,“不行,得去!读书读出个名堂来,叔伯才会给我调集工匠造船,别人穿越都是王侯将相,怎么到我这儿来就是一堆糟心事呢?”
“呜呜~”谢磊又哭了。
“你妈死了?”胡浩斜睨。
“没死,我妈活的好好的。”
“那你哭个屁!”
“少爷虚心求学,小的……小的是喜极而泣啊!”
“滚一边去,成天就知道拍马屁。”胡浩翻白眼道,“要将剩下的六万两白银赚够,才能去国子监读书。备辆马车,陪我出城。”
“老爷发话,说少爷醒了后,不能乱跑,安心在家中养伤。”
“我爹这会儿在家不?”
谢磊摇摇头,“不在。”
“我爹不在家,我说话管不管用?”
“管用。”
“那你还愣着干嘛?备马车去啊。顺带把那些没吃完的药材带上,我要熬一锅大补汤。”
……
胡浩出城的同时,奉天殿内,胡惟庸批阅完奏折先行离去,老朱父子俩则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天。
“水患一事,赈灾的银子户部和工部已经在催了,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老朱阖目道。
“父皇,儿……儿臣尽力在凑。”朱标咬牙。
“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字啊,你母后本想给你支援点,但被朕拦下了。”老朱淡淡道。
朱标苦笑一声,“父皇的一片苦心,儿臣明白。”
“哦?你明白?不妨说说。”老朱闭合的双目,慢慢张开一条缝。
“这是父皇给儿臣布置的一道考题,考验儿臣是否有能力在遵照法礼的情况下,把这笔款子凑齐。”朱标回。
老朱满意道,“不错!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就好。倘若胡家的那个愣货,有你一半懂事,他又岂会遭受皮肉之苦?”
不是老朱惦记胡浩。
而是有件事让他头疼不已,朝堂重臣们还争吵不休,讨论不出来个定数。
老朱想听听胡浩的建议。
“父皇,要不,咱们去找胡浩一趟?”朱标提议。
“呵,朕乃当今真龙天子,都是别人来找朕,岂有朕三番五次去找别人的道理?”老朱嘴上这么说,但一个眼色下去,禁军统领已经前去备马了,“批阅奏折甚是乏累,也罢,既然太子诚心诚意的请朕出宫陶冶心情,那朕就大发慈悲的走一趟吧。”
朱标,“……”
父皇,你可真傲娇啊。
……
古代农村的蔬菜绿色无污染确实好吃。
搭配鲜美的牛肉咬在嘴里,甚至都能爆浆。
“连火锅都没有,真不知道古人是怎么过来的。”胡浩心想。
一旁的谢磊早就满嘴流油了,“嘿嘿,少爷,真香!”
“你不是不打算放本少爷出来吗?”胡浩翻白眼。
“下人又不知道少爷竟还会庖厨之术……只是少爷,杀牛,是犯法的罪过。”谢磊不免有些担忧,“万一京都府衙追查下来,小的怕少爷屁股上又填新伤。”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了?”
胡浩自然知道杀牛是犯法的。
宋濂参与制定的大明律里可清楚写着——凡故杀他人马牛,杖七十徒一年半;私宰自己马牛,杖一百;耕牛伤病死亡,不报官府私自开剥,笞四十。
通俗点说,就是像胡浩这样故杀他人牛马的,不仅要挨仗责,还要坐牢。
可谁让热气球生意,有大太监李根的一半股份在其中呢?
麻布漏风。
牛皮又不漏风。
在被胡先登踹屁股之前,胡浩就已经决定要来杀牛了。
只是晕厥,耽搁了三天而已。
牛脑,牛腩,牛腱子,牛腰子……
“什么味儿啊,这么香。”
主仆正大快朵颐之时。
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都不给胡浩拒绝的机会,命禁军统领在周围找了两个石块,老朱父子俩便堂而皇之的坐在餐桌旁。
老朱撸起袖子,抢过胡浩手中的筷子,在锅里捞起一块鲜肉就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香,真他娘的香!”老朱满意道,“比朕……宫里御厨做出来的饭菜要香百倍!你小子不去当个厨子,真屈才了。”
“老朱是不会请我去给他当厨子的。”胡浩道。
“为什么?”
“难道他想成为第二个宋濂?”
老朱,“……”
朱标,“……”
别人不敢给皇帝喂屎。
胡浩敢啊!
“此肉,为何肉?”老朱岔开话题问道。
“牛肉。”胡浩不假思索的回。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