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觉得老爹不愿意搬来这里,是顾忌舅舅,毕竟舅舅至始至终都没承认他这个妹夫。
“舅舅今天不在,”
“你舅舅在或不在,我都不过去。”电话那头的刘一刀特别强调了“在与不在”的音。
“随便你,爱来不来。”
她这个亲爹,说多无益,永远是固执己见。小刀懒得劝,直接挂了电话。
昨天没在意,等到了当日清晨小刀才深刻体会到早上八点到天地酒家餐馆是什么概念,猛地惊醒了。
洗漱、吃饭、收拾行李,有刘伯安排司机送中间车程也得三十多分钟,也就是说早上六点半不到的时间里就得起床。
大意了,昨晚在七天假期的胜利中心生松散,玩了会游戏,熬了夜,睡眠就不足。
边往行李箱中装用品的小刀,睡衣惺忪,哈气连连。这什么亲爹啊,后爹差不多。
小刀到了天地酒家餐馆,就让司机回去了。她知道自己的那位老爹肯定是不会同意坐舅舅公司的车回乡下的。
天地酒家餐馆的卷帘外门打开着,里面的玻璃门开了一扇。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背对门口坐在餐桌前,双肩随着动着的双手微动着。
这么早就有客人了?小刀把礼品放在门前,目不斜视地走过客人,径直向厨房走去。
“来了啊”
小刀还没到厨房,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无比熟悉的声音。刘一刀坐在那,正往一次性塑料筷子包装袋里塞筷子,装好的一次性筷子就插放在旁边的筷子筒里。
“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
刘一刀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的无所谓,“不都是这样的,”末了还跟了一句,“我自己也用。”
小刀当下就决定回来就去买一套随身携带的餐具,以后再也不用任何餐馆的一次性筷子。
她的视线上下在刘一刀身上游走了一番。若不是他的脸,小刀真是没办法从后背认出自己的这位亲爹来。
皮鞋,西装,老板头。就还差一个公文包了。
“你怎么不配一个公文包,”
刘一刀点了点头,“我一开始是想买的,”他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后来一想,不对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用公文包。”
小刀是该庆幸,自己的老爹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刘一刀发现女儿在打量自己,他高兴地站起身,双手依旧未停下装一次性筷子,“怎么样,”他把手中的装好的一次性筷子向后身后一甩,比划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娇媚姿势。“帅不帅?好看吧。”
小刀顶着一张一言难尽的表情,撇了撇嘴,“你穿这样回家干嘛?装面子?还是要回去相亲?”
说什么话呢。刘一刀不悦地把筷子插入筷筒,“衣锦还乡,你懂不懂。”
懂。
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
向外走了几步的小刀白了她亲爹一眼,见他还在装筷子,不耐烦地喊了声,“你走不走啦?”
在小刀的印象里,刘一刀每次回乡下都是去客运汽车站做大巴车,大巴车是半个小时一趟,但这里距离客运中心有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程。
“走。”刘一刀三下五除二地把袋子和筷子分分类,拢了拢,又快步进了厨房,从通往阁楼的楼梯台阶上提起了两大包东西。
商务精英的西装革履装扮,农民工的编制麻袋大包,二者的违和感在刘一刀身上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刘一刀带着小刀坐上了公交车,但公交车停靠的地方不是客运中心,而是租
车公司。
“奶奶过寿事情多,进进出出的,必须得有辆车。”
是,有辆车是方便,重点谁开?
“你爹我开啊,”把行礼放在后备箱的刘一刀走到驾驶位,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小刀站在副驾驶位旁,低头看着车内转动钥匙,启动车的刘一刀,“你开?我叫你亲爸了行不行,你有驾照嘛?”从来只见他骑摩托车。
刘一刀不屑地轻哼了声,右手脱离开车钥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本本,郑重又神秘地往小刀面前一推。
机动车行车驾驶证。
“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小刀将信将疑地翻开驾驶本,上面的半身像虽然被p的人五人六样,但那确实是她亲爹。
刘一刀轻哼了声,正了正腰背,以一副睥睨天下的高傲姿态从小刀手中拿回自己的驾照,塞进了口袋,“你爹我做事还要跟你报备?上车!”
自己平时与老爹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他考出个驾照也不是稀奇事。刘小刀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位。后背空落落的,她回头去看,发现座椅背向后仰了太多,就向前倾着身子,右手伸到座位下面去摸索调节器。
“安全带系上!”车已缓缓启动。
正拉着座椅背调节器的小刀虽不耐烦地回了句,“等等”,左手还是向着安全带伸了过去。
温热的呼吸侧面而来,胡渣戳地小刀脸面一阵刺麻,是她亲爹不想等等,直接侧身过来帮她系了安全带。
“安全能等吗?不能等。”刘一刀认真又庄重地对小刀点了点下巴,就转过脸去,好好开车了。
小刀用手指勾了勾自己身前的安全带,以一种不屑的恹恹口吻回了句,“知道了。”
面对老爹对自己的关心,小刀没什么肺腑的感动。两父女相处的方式,一直如此——羞于表达却见与行动。
小刀用手指刮了刮面颊,看着老爹下巴的一圈胡子,“都西装革履了,胡子怎么不刮刮。”
“哦,对呦,忘记了,”被闺女一提醒,刘一刀才恍然记起,“给,”他从上衣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电动剃须刀扔给了小刀。
小刀莫名地接了剃须刀,看看老爹又看了看手中的剃须刀,“你让我把你刮?”
“帮你爹刮个胡子,你还有意见?”刘一刀努力地伸直脖子,下巴尽量往小刀面前送,“不能让胡子,影响了你爹我的整体形象。”
小白翻了翻白眼,无语,却也打开了剃须刀的开关,听着刀片在看不见的内部旋转出了风声,“就这样?”
“嗯,”
担心遮挡住了刘一刀的视线,小刀尽量抵着上半身,把头塞到他爹怀里,仰着脸,眯着眼给她爹剃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