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小奶奶，”小刀拉上小奶奶的胳膊就往外走，“去看看怎么了。”

两人离去的在空气里搅起的风，微微吹动了堂屋的两扇木门。堂屋内摆设简单，木桌竹椅，暖瓶茶缸，泥坯混着竹子塑立起的墙壁上挂在装有黑白老旧相片的相框，老式日历被风翻起一角又快速落下。

从小奶奶家回到奶娘家的一分多中里，小奶奶还是在向小刀解释，说枯枝碗如何盛水不漏。

想要小奶奶终止这个话题，最佳的办法就是嗯嗯地应着，小刀并不多说，也不多问。

小孩子的这点敷衍心思，活了大半辈子的小奶奶岂能看不穿。她不由地叹了口气，现如今神奇力量消逝，就算她说破了嘴皮，也怕只是事与愿违，反会让小刀更加觉得自己是在神神叨叨的瞎说。

逃离的小奶奶的神奇事物，小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他老爹拉过来挨个招呼人。

“这位是三爷爷，二姑，姨婆……”

“三爷爷好，二姑好，姨婆好……”

“去，赶紧倒茶去。”

刘一刀叫小刀回来主要是为了炫耀，给自己的老脸长长面子。指使起小刀来，他那是叫一个声音大，底气足。

小刀不好给她爹难堪，加上院子里的这些三姑六姨婆对她而言都是陌生的，她便十分乖巧地听从父嘱，礼貌的招呼人，勤快地照父亲的意思做。

在一众夸赞小刀是个懂事女儿，说刘一刀好福气的客套话里，刘一刀脸上的笑意都堆不下了。他得了便宜又卖乖，开始“忧虑”起了女儿的学习成绩。

“小孩子大了，难管。上学期她状态不好，考了两次全市第二，年级第一的。现在不像以前，以前是一个学期考一次，现在的学校每个月都有考试，叫月考。”

“看看，上个学期的成绩单。这个是全市排名。第一名，四中的刘小刀。”

忙着端茶倒水，搬凳子，搬椅子的小刀奇怪地怔了怔，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的成绩单？

自己读了十几年的书，他也就给自己开过一次家长会。还是舅舅临时有事没来，急匆匆地把他过来做的替补。

小刀不由地往他身边凑了凑，想看看他手机里是不是真存了自己的成绩单。还没等她瞄到手机，刘一刀的指使又来了。

“小刀啊，去把白萝卜和土豆皮削了。芹菜摘摘。香菜跟要掐掉。土豆丝用水

泡泡。”

即便是指使女儿去干这些活，刘一刀的骄傲之情也是溢于言表。交代完女儿，

刘一刀又继续跟每个来的人大谈特谈自己的女儿，出口的话皆是明贬实褒。

小刀手中的活还没做完，就听到小奶奶说没水了。

“小刀，先去烧开水。”

家里来客人，连口水都没有，绝对不是待客之道。

小刀哦哦地应着，就去烧水。

家里没通自来水，取水还是传统的水井打水。左手握住绳子，右手把拴着绳子另一端的铁皮水桶扔下去，用力抖抖绳子好让水桶没入水中，再向上提一提感觉到水桶装满了水，就一截一截地往上拉绳子，把水桶提上井口。

水要在土灶台的大锅里烧。

奶奶不习惯煤气罩天然气之类的生火做饭法，厨房里只有泥塑的大灶台，一

大一小两口锅。平日里，大锅多是用来煮饭、烧水，小锅就用来炒菜。

见小刀忙的团团转，干起活来，明显有些陌生的膈应。小奶奶就要上前去帮忙。

刘一刀一把拉住了她胳膊，“老姨，让小刀做，她平时在家都是这么做的。你是长辈，你坐着，陪三大爷聊聊。”

别人不知道小刀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小奶奶可是知道的。她正准备开口数落刘一刀几句，可转眼望见自己大姐看向自己的眼神，她只得咽下了话。这个场合里，是不宜拆刘一刀的台，不顾及他的面子，也要顾及刘家老辈的面子。

自己不过来帮忙就算了，还不让别人过来帮忙。

小刀对退回去的小奶奶没意见，她毕竟是年长的小奶奶，但对刘一刀却奔

涌出了火星，在内心燃烧起了熊熊怒火，可也只能自己不动声色的消化。

谁让他是她爹呢。

烧好了水，一一装进暖水瓶，提到客人身边，小刀又继续去摘菜、洗菜。

收拾好的菜被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刘一刀这穿着围裙，拎着刀开始了他的刀功表演。就今天的表现来看，他徒手扔刀徒手接刀的功夫有所精进。

菜都切好，配好了，小刀又被使唤去添火。

平日里都是大锅煮饭，小锅炒菜。今天因为刘一刀带了一个电饭煲回来，就直接用大锅炒菜了。

小刀不由地一阵失望，她倒是想用大锅煮饭，这样就可以吃上些原汁原味的锅巴了。

灶胎肚子里燃烧着小火，小刀只要按照他老爹的意思增减柴火就行。

“饿不饿？”站在灶台前的刘一刀向前探了探身子，以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坐在下方木墩上的小刀。

小刀白了一眼她爹。面对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她没好气地回怼了句，“你不饿？”

忙了这么久，干了这么多活，能不饿嘛。

刘一刀对着女儿没皮没脸地对笑说，“辛苦我的宝贝女儿了。”

锅里水干的呲呲，油热的噼里啪啦，锅铲与铁锅与菜交响混合而出的刺刺啦啦、铛铛、铿里框朗……

“火小点，要糊了。”

“火大点，猪大肠要爆炒。”

小刀边增减柴火，边吃碗里的菜。每道菜出锅前，刘一刀都会先用长勺子盛着些，递送到小刀的碗中。

炒好的菜，或用盘子或用碟，或者用盆装着，一一端出厨房前，送去了堂屋。按照老家的规矩，小孩子是不能上桌吃饭的。

上不上桌是无所谓的，反正小刀已经吃饱了。洗洗刷刷，扫扫擦擦，又迎来送往了几波稀稀拉拉的人，天已经黑透了。

家里一共三间屋，中间的是堂屋，东西两间是睡觉的卧室。奶奶平时睡在东边屋子，屋子里有两张床。

西边屋子里陈设简单，家具是刘一刀和小刀母亲结婚时置办的，摆放位置一如当初，这些里年没人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