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开席,白未已落座后并未与范苍萋有过多的交流,不过全程微笑的他看上去就像个翩翩公子。
圣上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几岁,年轻有为的样子,范苍萋因想着自己的事情,并未对其他人过多关注,一直在心里忖度着要如何开口,提出退婚的事情。
乐曲缠绵不断,范苍萋感觉有些昏昏欲睡,眼皮也在打架。
肩膀仿佛撞到什么,范苍萋一抬头,正看到白未已那双疑惑的眼睛,打起精神问道:“怎么了?”
白未已用手指点点嘴角,提醒她有口水流出。
范苍萋尴尬的抹了一下,羞涩的说:“吃的有点饱,犯困。”
白未已知道她昨夜二更天才睡,一直在背管家送去的礼节册,他偷笑着转头说道:“皇兄,总在这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大家各自散开,去赏花吧。”
圣上应允,殿内各人三五一群纷纷向殿外走去,白未已自是要陪在圣上身边,范苍萋却得了闲,她欢喜的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倚靠在柱子旁睡着了。
梦中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与母亲插秧稻田,又与父亲深山涿鹿,梦香正酣,却被叽叽喳喳的笑声惊醒。
“这宫里的花就是不一样,可惜咱们只能站在这看。”这声音若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哪个内侍官,阴阳怪气分辨不出男女。
“那也没有办法,圣上赏花,咱们哪能跟去。”这声音细柔缓慢,像是掐着嗓子在说话。
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响起:“说是与臣同乐,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也就是皇家自己人乐呵乐呵。”
“嘘,这样的话可不能说。”细柔声提醒着。
范苍萋被吵醒已没了睡意,站起身来发现灌木丛前站着两位花衣女子,一位体态丰满,打扮招摇,另一位相比瘦弱低调一些。
胖女人继续用不男不女的声音说道:“怕什么,这里不会有别人,今儿你瞧见那位十一王爷了吗?”
瘦女人连连点头,跟着吐槽道:“怪不得人家都说那是位野王爷,真是一点皇家气质都没有。”
“可不是,模样倒是长得不错,可那脾气真是不敢恭维。”胖女人来了精神,说话的时候就像下雨,让人不忍直视。
范苍萋回忆刚刚宴席上的事情,白未已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听了几句恭维话没有反应罢了,要是换做她早就干呕不止了。
“我听说圣上是有心栽培他,可我家老爷说了那是烂泥扶不上墙。”瘦女人更加尖酸,摇头晃脑的样子像极了偷油吃的老鼠。
范苍萋实在听不下去了,纵使白未已在她心中也是纨绔子弟形象,但至少不应该背后如此议论,而且她最厌恶长舌妇。
两人正说得欢,突然被从灌木中窜出来的范苍萋吓了一跳,只见她一手一块乌黑泥巴,摇摇晃晃扑来,将两个人一同扑倒,手上的泥巴正好糊在二人脸上。
“啊,呸……”胖女人反应倒是快,侧头将误入口中的泥土吐出。
瘦女人完全傻在原地,不知所措。
贴身随从们一拥而上,将二人扶起,又是擦又是吹,范苍萋站在一旁偷笑着,假装委屈的说:“诶呦,真是不好意思,我被那灌木拌了一跤。”
“你是什么人,竟敢对礼部尚书夫人和兵部尚书夫人无礼。”侍女大喊大叫道。
范苍萋刚刚打盹的时候,怕脏了外衫,又觉发簪碍事也给卸去,现只穿了一件中衣和小衫,看上去与宫女打扮无异。
还不等她回答,另一边的侍女直接上前让小厮们把她绑了,送去杂役房等候发落。
范苍萋双拳难敌四手,一下就被蜂拥而上的小厮制服,她嗔怒道:“我都说了是不小心,你们怎么能随便抓人?”
对方根本不听她的话,一番收拾后,瘦女人恶狠狠的说:“不小心?你分明是有备而来,没事你手里拿着泥土做什么?”
“我随手捡起来玩得。”范苍萋嘴硬的说道。
胖女人已经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大骂道:“哪里来的小贱胚子,敢这么和我们说话,先给我掌她的嘴。”
侍女抬手就要打,却被一个声音呵斥住,众人寻声瞧去,原来是舒郡主。
舒郡主一身大红色十字纹江陵锦花长衫,下摆用金线绣着孔雀翎,高贵不凡。
“这里是皇宫,岂容你们在此喧哗?”舒郡主凝眉呵斥,两位夫人瞬间没了刚才的气焰。
瘦女人是礼部尚书的夫人,连忙上前行礼道:“舒郡主教训极是,不过这贱婢实在大胆,我们也是一时气恼了。”
舒郡主看向范苍萋,她明显认出了这位十一王妃,只是不挑明,说道:“你们且去赏花吧,她交给我吧。”
胖女人怎么愿意,但又不敢直接顶撞,委婉的说:“事情总要有个说法,我刚才看的真切,这贱婢就是故意的。”
舒郡主看向范苍萋问道:“你是故意的?”
敢作敢当,范苍萋也不隐瞒,理直气壮的点点头,说道:“她们在人背后嚼舌根,这不过是小惩。”
二人连忙否定道:“我们并没有,这贱婢含血喷人。”
舒郡主有些疑惑,心想:她初来金陵,未曾结怨,断不会随意胡说,莫非此二人议论之人是十一哥哥?
范苍萋见二人不承认,正要把刚刚听到的话一股脑说出,却被舒郡主阻止。
“她不是那种人,你们自己说过什么心里清楚,这宫里可是能议论人的地方?”舒郡主冷面上前,咬着牙根说道,“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千万别让我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我的十一哥哥,否则就不是泥巴糊嘴这么简单了。”
这样的狠话把两位夫人脸都吓绿了,且不说她是怎么知道的,单是最后的权利压迫已经足够让他们魂飞魄散。
二人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掉了,范苍萋站在那里揉着手腕抱怨道:“真是恶人先告状。”
舒郡主屏退左右,走近大量着她,突然问道:“你就是圣上赐婚给十一哥哥的女人嘛?怎么如此粗俗随意?”
范苍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说:“什么女人,我叫范苍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