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苍萋兜兜转转才找到书房,管家已经坐在里面,正有大夫在给他包扎,旁边站着两位年轻人,一位穿着华丽,头发一丝不乱的垂下,眼若清澈的泉水;另一位穿着讲究,手拿百折扇,虽未带冠但发髻用玉簪別起。
刚才出手太突然,范苍萋并未注意打在管家那里,现在看来应该是伤了头部,二人关切的看着他,若不是自己突然闯入,他们应该会嘘寒问暖吧。
“我是范苍萋,你们谁是白未已?”范苍萋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毕竟是他先动手打的子兰,一想到子兰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就更觉气愤。
白未已转身回答:“我是。”
一旁拿着扇子的盛千山后退了几步,缓缓坐下。
范苍萋打量着他,这身打扮和她一路过来见到的纨绔子弟何其相似,反感度瞬间增加。
“你我之间的婚事都非自愿,什么皇命难为我是没听说过,自小书里只教了人定胜天,我的夫君我要自己选,这段时间暂且借住在此,待有机会,我自会向圣上禀明。”范苍萋一口气说完所有话,心里终于舒坦许多。
白未已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或许是被这番言论唬住,又或许他正在思考如何答复。
范苍萋见他不说话,也不愿多待,看了一眼管家,说道:“还有一事,我院里的人只有我能管教,下次谁再敢对她们动手,小心自己的狗命。”
说完她转身准备潇洒离去,谁知刚走到门口却听见身背后高声问道:“借住的银子怎么算?你要给吗?”
“哈?”范苍萋歪头问道:“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借住,在客店住宿难道不用给银子吗?更何况这里是王府,有花有草,环境优美,无人打扰。”白未已得意的摇头晃脑,仿佛对婚约一事并不在意,忖度了一会又说道,“不如我算你便宜点,一个月五百两,如何?”
范苍萋没想到他真的和自己算起钱来,可是自己从蜀地一路过来,盘缠都已经用光,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算囊中羞涩她也不能认怂,立刻挺直腰板说道:“好,五百两就五百两,七日后给你,不过我有言在先,住客栈可没有限制客人自由的道理,从今天起我要能自由出入。”
白未已点头同意道:“没问题。”
范苍萋转向大夫说道:“我那里也有个病人,你随我去看看吧。”
不想却被白未已阻止道:“哎,看病也是需要钱的哦。”
范苍萋气鼓鼓的看着他,跺着脚说:“你可真是个爱钱的王爷。”
没能请来大夫,她只好将自己随身带来的药品都拿出来,好在里面有蜀地极好的创伤药,给子兰处理过伤口后,她将自己现在的情况坦白的告诉翠竹。
“我现在可谓寄人篱下,子兰也被我害成这样,你若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拦,我会留在这里照顾子兰。”范苍萋很是诚恳,后面的事情她也有所打算。
“可是小姐你这又是为何呢?”翠竹担忧的看着她,完全不理解她说的事情。
范苍萋笑着抬头,将发髻重新挽起,整个人立刻显得干练许多,她帮子兰盖上棉被,轻声说道:“娘亲曾对我说过,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不应该为了别人而勉强自己。”
看到翠竹依旧迷茫的眼神,范苍萋仿佛看到了自己,那时父亲因为暑热而病倒,她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便不再去学堂,母亲知道后反而责怪她。
那时她便懂得一个道理,遇到困境不该以放弃梦想为代价,而是应该迎难而上,用坚定和办法解决它。
翠竹此刻崇拜的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白未已让小厮扶管家下去休息,并叮嘱众人,不必再送饭菜去蓁华苑。
“怎么,你还真打算和她明算账?”盛千山轻摇纸扇,关心道。
白未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道:“是她自己说的,我可没有怠慢的意思。”
“你是因为她出手打了管家吧。”盛千山与他是密友,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白未已坐回他身旁,冷漠的说:“怪她不知道元修是谁,就敢随便出手。”
盛千山回味着刚才一幕,钦佩的说:“我倒觉得她甚是可爱,能说出那句人定胜天,果然不凡。”
白未已眼神闪动,那坚定自信的表情刻进了他的心里,可嘴上却不愿承认,揶揄道:“拿出钱来我才信,不然就是说大话。”
盛千山苦笑道:“我听说范尚书被流放的时候身无分文,她在蜀地长大,能有多少银子?圣上赐婚的嫁妆不也是直接抬进了你府上,让她拿钱出来,你是不是有点刻薄了?”
白未已不客气的反驳道:“她都认了,你在这打什么不平?你是谁的好友呀?”
盛千山知道他就是这么孩子气,也不愿与他争执,说白了这都是他的家事,自己不该掺和,但那句“我的夫君我自己选。”一直在撞击着他的心,这样勇于追求自我的女子,要是他也能遇到就好了。
创伤药虽然管用,但身体虚弱的子兰可经不起饿,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她,纵然醒过来几次,但又因无力昏了过去。
范苍萋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便把身边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准备一早找个当铺去换些银子。
白未已这边得知她出了门,也穿上常服跟了出去,他很是好奇,想看看她有什么办法弄到银子。
范苍萋一连问了三家当铺,都因为价格太低没能成交,不过看看自己手上的东西,都只是些银簪,铜镯,确实卖不上价格。
随后她又进了一家当铺,祈祷着能多换点银子。
当铺掌柜看完东西后,十分犹豫,好似在盘算什么,范苍萋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试探的问道:“掌柜的,这东西值钱吗?”
当铺掌柜像见了什么宝贝似的连忙接过来,啧啧称奇道:“这可是个好宝贝呀,至少五百两。”
“真的吗?”范苍萋眼睛都在发光,不敢相信的看着玉佩,没想到娘亲留给自己的传家宝,竟如此值钱。
从当铺出来后,范苍萋终于展开了笑颜,这也算解了燃眉之急,而她的身后正有双眼睛紧紧的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