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心中愈发的不确定,更甚者,沈秦笙的声音如雷贯耳似的一遍遍在她耳边回响,冲刷着她的心灵。
她遥遥看向站在老太君身旁的沈秦笙,突然,就是心尖儿一颤。
沈秦笙则是勾了勾唇,回之一笑。
她的用意,春喜俨然注意到了。
春喜一阵发毛,所看到的远比外人看到的,要多的多。
就连府中最不偏袒人的老太君都在为沈秦笙做主,可想而知今后的沈府会有怎样的翻天覆地。
沈秦笙她……也不再是府中最最可怜的可怜虫,她说能保下她的母亲,也不是做不到。
两相权衡,为今之计只有一赌。
春喜的神色冷淡了几分,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即使浑身剧痛无比,她仍摇摇欲坠的半跪着。
“老太君,是贱婢撒谎了,今日所做的一切,皆是柳姨娘授意!”
这话一出,柳姨娘如同天塌,颤手就想怒斥,可春喜像是知晓似的侧头看她:“柳姨娘,我不过是一个奴婢,就算给我再大的本事,也是不敢对家中主子下手的,更何况我还是死契!”
“就像您说的,那金钗如此之宝贵,若不是你有意而为之,怎会轻易被我偷个正着,况且,这院里可不止我一个丫鬟。”
翠红忍不住往后缩了缩,那会儿的她正在院中。
柳姨娘像个没嘴的葫芦似的说不出话来,可却死不承认。
“春喜这话言之有理,可谁知是不是你哄骗了姨娘既而偷了金钗想要出去变卖,毕竟你家中可有着苟延残喘的老母。”
沈濛清掩面笑着,实则为柳姨娘开脱,可她所说之话也不无道理。
沈月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她身后的亲母周姨娘给拽了拽,示意她别吭声。
沈月一肚子的话被掐死在腹中。
柳姨娘眼珠子一转,身子就是一阵晃悠抹起泪来:“谁说不是呢,春喜这丫头跟了我十四年,也忠心了十四年,我是日日夜夜将她带在身边,又何曾提防过她,可现如今,竟成了催死之人。”
春喜这些年跟在柳姨娘身边,自是把她的性子摸的一清二楚,之前也是被她的面容所暂时蒙蔽,现在悔悟了过来,又岂会让她得逞。
她现在无比庆幸,她有一个每做一件大事就留下个证据的习惯。
最开始她是怕,后来她是为了保命,而现如今,也确实是她最后的一个筹码。
春喜冷笑:“柳姨娘可还记得你给我的那份宣纸?”
当时因为布局匆匆,再加上怕春喜尚有遗漏,柳姨娘是亲自书写了一封让春喜去集上买了药材,而那些药材组成起来,有迷药的成分。
春喜之所以咬定,众人又之所以认为,皆是因为沈秦笙进了柳姨娘院中好些时辰未出,而这也就成了最是直接有力的证据,毕竟,寻金钗可是会费时的,而春喜则是招待了沈秦笙后被一丫鬟给拉走了。
这,就是柳姨娘的所有布局,巧妙到每一个细节。
等沈秦笙幽幽转醒,不明所以的出了门没多时,就被押到了蓝心语面前。
柳姨娘已然汗如雨下,颤栗成一团,旋即不加思索的道:“你不是将其焚烧……”
反应过来的柳姨娘捂紧了嘴,当场就跪下了。
她再无力可辨。
沈濛清闭了闭眼,知晓今日之事,是她们败了,可败的竟是这样的不甘!
春喜眉目微扬:“姨娘,跟在你身边这么些年,模仿你那簪花小楷,不说十成像,也有个九成,在细微一晃悠,恐怕连你自己都分不清。”
她颤颤巍巍的匍气在地,嗓音清亮:“宣纸就夹杂在奴婢睡铺的稻草里,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姜嬷嬷在老太君的示意下带着人去取了来,顺带着去了柳姨娘厢房将她平时书写之物一并取了过来。
当字迹摊开在众人眼帘,一切清晰可辨。
老太君的脸色沉的吓人,她连说了三个好字,吓的整个院落鸦雀无声。
蓝心语在一旁轻抚着老太君的脊背,就怕她背过气去。
老太君等呼吸逐渐平复,才沉声开口:“将这贱人打上二十大板关押起来,听候将军发落,至于这春喜、邓二……”
“等贵客走后,全部杖毙,以做效尤!”
冷冽并带有血风之声响彻天地,整个院里只剩柳姨娘的求饶声,可无人敢为之求情,只见柳姨娘被打的血肉模糊,晕死过去才被拖了下去。
老太君起身,握住了沈秦笙的手:“你的委屈,祖母定会为你做主。”
沈秦笙抿唇一笑,轻轻摇头:“能有如此,孙女已经很满意了。”
一句话,让老太君怜爱顿生,只觉这丫头太过可人了些。
可接着,她又有些愧疚,柳姨娘的娘家在这些年里已然崛起,同时也在朝中占据了一席之地,虽不及她将军府,可也不是能将其轻易打发之人。
这临到最后……
不管怎么说,这丫头今日确实是委屈了,她总得补偿些什么。
打定主意的老太君让自个儿身边的大丫鬟碧桃搀扶沈秦笙先行回去休息,这才转身面向蓝心语。
蓝心语低着头,俨然一副听训的模样。
老太君见此,轻轻一叹:“这府中风气,你是该整顿整顿了。”
蓝心语敛了敛眉:“心语明白。”
老太君这才在姜嬷嬷的搀扶下回了静心苑。
气派的宅院中,老太君坐着主位却是一叹。
关上门来的姜嬷嬤却是知道老太君心中所想的道:“老太君这是在担心四小姐?”
被那么尊贵之人放话,也不知是福是祸。
“还是你最懂我。”
老太君目光幽幽,想起那毗邻眼前的挺拔身姿又是一叹。
“那丫头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虽今日有所不同,但也只是危及了生命所做出的防备罢了,可若以后……嫁了过去,又如何将其镇住啊。”
姜嬷嬷见老太君发愁却是一笑。
老太君狐疑:“你这是在笑什么?”
“我是在笑四小姐也算苦尽甘来了,有老太君在身后把持,就算是弱又能弱的上几分?”
姜嬤嬤走上前,习惯性的给老太君按着腿。
这四月的天变幻莫测,老太君的腿本就有腿疾,又如何会舒服。
老太君坐在主位,舒心的连眉角都在上扬:“我不过是见那丫头可怜再加上她进退得当,怜悯她一分罢了。”
“是,老太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姜嬷嬷轻轻笑,也不拆穿。
老太君闭了闭眼,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沈秦笙这么的不一样,难道是因为她的那股子倔强很像当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