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秦笙一直平淡无奇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丝的波动,像那突然被搅和的湖水,虽荡漾却清可见底:“这不就是父亲叫我来时的初衷吗。”
沈长青的脸沉下了几个度,看向沈秦笙的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审视,不知她在卖什么关子。
方驰看着这奇怪的父女相处方式,忍不住出来打着圆场:“沈老爷还不知道吧?沈四小姐可真是令人敬仰的楷模典范。”
“今日,沈四小姐察觉她院落的那棵桃树底部被白蚁所蛀,俨然已经掏空了半个底部,若是长久下去,整棵树都将遭到灭顶的危险,是四小姐当机立断的让人将桃树砍掉,这才保住了濒临死亡的危险。”
“她特地派了人寻了我,诉说了缘由,让我将其拉走,为王姨娘所种的桃树寻得一块上佳之地将其掩埋,以便时不时的探望。”
“她还说,王姨娘定不想看到她与父亲亲自种下的桃树呈现落败之态,能在其盛茂之际将之掩埋也算是全了王姨娘的这份心。”说到这里的方驰,话语里皆是赞赏。
他看向沈长青,自带笑意:“沈老爷虽为将军,但从贵府的两个女儿就足以见得沈老爷、夫人没少在这上面花心思,当真让方某敬佩万分。”
方驰这明显夸人的话本应让人喜悦,可沈长青是一丝笑都挤不出来。
就在前一刻,他还骂沈秦笙孽障、孽女,竟为了不想睹物思人就砍掉生母所种的桃树,从而坏其了根本,可这一秒,她成了保护这棵桃树的人,而那些,从始至终全是他的误解而已!
沈长青都不敢头对上沈秦笙的眼,尤其是在触及那发红的掌心时。
他不由得想到,就在前两日,沈秦笙那张脸因皇后所赐的金钗从而被掌捆,今日,因为那不知名的流言,又被他掌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这孩子……心得有多疼。
饶是沈长青再不在乎这个血脉,也生起些许愧疚之意。
脾气来的快,撤的也快,那滔天的怒火如同太阳出来、乌云褪去时般的迅猛,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长青身为将军,自不可能在外人面前下自己的面子,所以这气氛就这么僵了起来,最后还是蓝心语笑吟吟的站出来打着圆场,这事才算糊弄过去。
在沈秦笙挑好地之后,方驰被蓝心语叫来的人客客气气的送走了。
临走时,方驰也曾晦暗的向管家表示,这沈府的一切他将只字不提,尤其是……关于沈四小姐脸的事。
听得管家来报,蓝心语的一颗心才算是安心了。
“现在,还是不是我秦笙的错了?”在静的针掉地上都能发出声响的大厅里,老太君故意说道。
沈长青神色讪讪的叫了声:“母亲。”
明明是浑厚的声音,却硬生生听出气短的模样。
触及沈秦笙那又恐怖了几分的脸,老太君毫不留情道:“长青,身处战场最应该保持头脑清醒不被他人言语所动摇,而今日的你,可是犯了大错!”
沈长青的嘴巴蠕动了几下,很是苍白。
只因为……老太君说的很对,做军将可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不然那所付出的不是别的,而是潺潺的鲜血!
沈月的身子则是在这道喝声下瘫软在地,她俨然看出老太君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旋即,像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似的朝沈秦笙咆哮:“既然这一切你早早的有了计划,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向父亲说明,非得等到外人来打父亲的脸!”
“沈秦笙,你究竟是何居心!”
向来抓不住重点的沈月在惊慌失措下竟然抓住了,连一旁的沈濛清都忍不住为她拍手叫好,这般的话,也不用她再多提点。
沈长青的长眸顿时犀利不少。
是啊,明明她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说明这一切,可却任由事件发展下去,直至老太君为其做主、方驰上门。
他的这个女儿,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沈长青第一次正正经经的打量这个被他忽视了多年的女儿,越看,越有些心惊。
实在是沈秦笙脸上的表情过于平淡,平淡到沈长青都看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在第一时间都聚集在沈秦笙身上,像是等着她的答复,亦或者……是等着看她的笑话。
如若她真是故意而为之,本就不喜她的沈长青自是更加不喜,本还袒护于她的老太君难不成还会在她故意如此、伤及沈长青颜面后,容她至此?
这孰轻孰重,大厅里的人门儿清。
沈濛清的双眼一丝不差的落在沈秦笙的面上,她倒要看看,沈秦笙会在这沼泽里有着怎样的挣扎。
想必,会特别好笑。
沈秦笙眼中冰寒不变,微舔着唇瓣,嗓音清冽:“是问,有谁敢在父亲盛怒之下做任何辩解?”
“沈月,你能吗?”沈秦笙看向沈月,问的很轻,却犹如重锤般的敲击在所有人的心上。
是啊,沈长青身为一军之将,性子自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尤其是盛怒之下就像那林中野兽,谁敢对其锋芒?
别说沈月,就连沈府最得宠的长子沈宁都不敢与之对上。
每每遇上沈长青发火之际,都是先承受下来,待他气消了后才将事情尾末―一道来,而刚刚……直到老太君来,沈长青的火焰不仅没消,反而愈发高涨。
这,也是整个大厅除了沈月顺其话说就无人再敢出声的根本原因!
沈月强牵着嘴巴,很想反驳却怎么也反驳不了,因为沈秦笙说的就是事实,是整个将军府公认的事实。
沈长青尖利的目光也跟萎了似的收了回来,怎么看都有些不自然。
老太君将一切尽纳眼底,她手中拿着金疮药亲自给沈秦笙抹了上去,嘴里却道:“三小姐沈月口中污秽,难登大雅之堂,明日请一教养嬷嬷,好好让她学学规矩。
“一日不成学一日,一年不成学一年!什么时候学会,再什么时候出这将军府!”
沈月一听,整个人跟当机了似的泪留不止。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是百花宴啊……老太君如此做,是在逼她就犯!逼她不能招惹沈秦笙!
周姨娘也在一旁着急起来,沈月的年纪说大也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如若错过这次机会,当真是可惜!
可她比别人清楚的是,老太君一旦做了决定,没见成效是不会收回的。
周姨娘死命拽住想求饶的沈月,细微一叹,抱着沈月的头就是一阵抚摸。
“是,母亲。”蓝心语轻声应着,这件事也算有了结尾。
老太君看沈月是一副面孔,看沈秦笙又是一副面孔,她拍了拍沈秦笙的手,怜爱无限:“好孩子,下次再遇这种事,先过来叫祖母,就算是你父亲也不敢置噱半步。
沈长青在一旁看着,才真真实实明白到下人口中的袒护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