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秦笙走了过去,面上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
老太君拉着沈秦笙的手,怜爱的看着她,越看,心里的怒火越压不下,她道:“我让碧桃给你取的金疮药用了吗?”
“用了,祖母闻闻。”沈秦笙凑近些许,让老太君闻得她脸上的药香。
见此,老太君才算微微放心,既而她侧头嘱咐让人给四小姐拿把椅子过来,显然是想将她搁身边待着。
沈秦笙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刻暖上几分,不管老太君是为何突然照拂与她,这份情,她记了。
很快,椅子抬了上来。
沈秦笙也就此落了座,一双发软的腿也算得了解放。
虽在卧房里吃了几个薄饼,但体力也没这么快得以恢复,所以沈秦笙整个人是在强撑,没想到被老太君留意开来。
柳老太和柳老爷在底下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慎重。
虽被沈月遣来的人告知,但最归是没想到,做惯了闲散人的老太君竟这般在意一个人,给了她最尊贵的体面。
恐怕想像之前那般轻松善了,是不能的了。
柳老爷朝柳老太使了个眼色,柳老太细微的点了点头,这才走上前去:“四小姐安好。”
沈秦笙缓缓起身:“柳老夫人好。”
她的一身气度随着她说话的空挡展露无遗,本想用气势压制于她的柳太太有着一瞬间的怔松。
这丫头,好像真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往,唯唯诺诺,双眸躲闪,现在人还是那个人,却发生了质的变化。
难不成生死关头走一遭的人都会有如此变化?
柳老太揣测不已,一双老练的眸子愈发沉了,她转头,朝着犹如死狗趴在地上的柳如霜呵斥:“你这究竟是鬼迷了什么心窍,做错了事还不负荆请罪!”
柳如霜听得这道声音,强撑自己半跪起来。
她俨然得了柳老太的真传,也是一狠人,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甩了自己一巴掌,那清脆的声响将立在一旁的沈长青给吓了一跳。
他脚步微动,却在触及老太君面上时停住了。
“是妾的不是,是妾罪该万死,四小姐不原谅妾也实属应当,可千万……千万别赶妾出府啊。”柳如霜声声俱下,一双水雾般动人的眸子朝沈长青看去,那眼中的不舍如实质般渲染大厅。
沈长青心疼的不行,整个人都有些急躁。
老太君见着此幕,怒气更甚!
这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敢这般胆大妄为,简直不知廉耻!
还未等沈长青出声,老太君先发制人,将手上的茶盏猛的往桌上一放:“这可容不得你!”
“你德行有亏,现在还赖着我们沈家是吗!”
柳老太听得此话,笑意不及眼底,自己寻了个椅子悠悠坐下:“老太君此言差矣,当初可是沈将军……”
一提这事,沈长青的老脸都尬了,老太君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
当初,沈长青大胜敌军,意气风发的回了京都,在当今圣上的嘉奖之后,被同僚拉去集上作酒,结果途遇柳姨娘,脑袋昏厥之时,不知怎的竟将柳姨娘轻薄了,这才不得不将她纳进府邸。
这事,外面是全然封锁,可身为当事人,又怎会不晓。
“母亲,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柳姨娘柔柔发声,为沈长青辩解。
柳老太装似嗔了她一眼,柳姨娘这才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柳老太侧头笑看神色莫名的老太君,也说起了软话:“老太君,沈将军正值壮年,这一批批涌起的后起之秀不可谓不多,在这朝中自是有人帮衬的好,虽我柳家不及蓝家,但同样能给沈将军星点帮助。”
“这多个亲家多条路的道理,老太君是懂的呀。”
老太君在这声音下越发沉寂起来,沈秦笙听得也是淡淡勾唇,这柳家人还真是做足了准备。
沈家嫡长子沈宁可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世上皆知是要继承沈将军衣钵的,届时,难免用的上他们那个在兵部任职尚书的儿子,如此,才真的是有恃无恐。
可她,怎会轻易如他们所愿。
沈秦笙突然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却不知为何踩到了衣衫竟生生有了破洞
这件锦衣还是她最好的一件,明明外面看得还尤为尚可,可这里头的材质究竟如何,只有沈秦笙自己清楚。
柳老太的目光随了过去,顷刻间便收缩一阵,有了应对之策。
老太君看着裙底也是皱了皱眉,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柳老太接过话头:“老太君,我自知这次是霜儿糊涂,可这犯罪之人也不能一竿子打死,总得给她改过的机会不是?”
“霜儿把采买大权悉数上交、外加禁足三月在屋里为自己所做之事忏悔,我柳家再附上京都茗香路那一处宅子给予四小姐当做赔礼,您看可行?”
柳姨娘听的心头一惊,猛的抬起了头,柳老太晦暗的扫了她两眼,示意她别作声。
话说的如此明了,而柳家这次赔礼的诚意十足,茗香路那处宅子,真可谓用钱堆出来的,都比的上半个将军府了。
柳家之所以气态十足,是因为他们的上一辈正是商贾之家,那银子自然是多的,可随着朝代的走动,他们就不甘于此,于是瞄上了朝廷,后来靠着柳姨娘进了沈家,从而依靠沈家进了这官场,他们也算摆脱了这个名号。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不能舍了沈家这座大佛,即使……这次的赔礼让他们深感肉痛。
老太君垂下一双老目,薄唇微启似斟酌。
柳老太静静的待坐原地,等着老太君的抉择,她的面上也总算有了些许轻松。
“秦笙,你怎么看。”老太君停止思量,扭头看向沈秦笙,声音微软。
沈秦笙回头看着,俨然明白老太君是动心了,这撕破脸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况且她的目的俨然达到,要真还咄咄逼人,那倒显得她不知礼节。
她笑看了一眼:“一切全凭祖母做主。”
这满心满眼的相信让老太君融化了心,她看向沈秦笙的眼里带着她都不曾察觉的怜爱。
旋即,她略低着头凝望着柳姨娘,直把柳姨娘看得差点遁地才又道:“这次的事情就按柳亲家所说,交出大权、禁足三月,不准任何人窥探,万要安分守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