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工口里的小韩,就是韩启波。
那男人,她还记得他上次抓住她手臂的力道,以及他眼里真实的杀气。
——经过曹师傅卫皮游事件,这韩启波想怎样弄死她都不会教她意外了。
而且,凭他的手段,肯定会比卫皮游高明。
能在盛怒的瞬间平静了下来,退开——这自制力和决策能力,作为对手,实在让人警戒。
而且,他的气质和言辞,透露着他过度的自恋——而且他说女人的态度,有对女人浓烈的厌恶,让她更加怀疑,他对那刘孝远的感情……
自恋是种病——不管他喜欢的是女人还是男人。
未知路数,未知全部实力,她选择跟在他屁股后面,不言不语地一站就是小半天。
那韩启波也不言不语,只专心照着图纸接线。
不说别的,他剥开电缆,整理线路,接好接头,手法利落漂亮。
她瞄了一眼他帖在柜子后面的图纸,上面有三处改动,那是根据实物,他作出的线路修改。
就这两样,她便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若他像刘孝远一样喜欢她,多好啊!
——她的人生到了此刻,才发现被别人喜欢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或者,她今后应该多对这些男人微笑?
就算他们做再多违章或恶心的事,她也只需要温柔地提醒?
她因为实在无聊开始yy起来。
但这快二十四年的过去的岁月里,莫名其妙喜欢她的男人只有一个而已。
“嗨!”刘孝远端着自己轴承的资料走过来,看着在屏柜后面安静的两人说道:“你们饿不饿?我口袋里装着十包牛肉干,屁股口袋里还装着两瓶啤酒,两样混一起,非常过瘾……”
“在接线勒,喝什么啤酒。”韩启波接话道。
“悠悠,你刚好没事做,你喝吧!若是喝不惯啤酒,我去给你拿果汁。”刘孝远凑近一点,对着白悠悠说道:“我看你中午都没怎么吃饭……
也是,咱们这里的饭菜实在太差了,大多数时候都是白菜,洋葱,你肯定吃不惯……
但是没办法,这里太偏僻了,买菜不方便,洋葱白菜能放得比较久。
虽然牛肉干能放更久,但是又太贵……
你要不要吃一些?”
“不要。”白悠悠回答道。
“为……”刘孝远只冒出一个字,白悠悠已经接着说道:“那是春药。”
韩启波手里的剥线钳差点剪到自己的食指尖,他听到刘孝远身子紧绷,立刻像窦娥一样迅速辩解道:“什么?我干嘛放春药?
我不是那种人,放春药是犯法的,我……”
“连续吃白菜洋葱的人,看见了牛肉干,就是看见了春药。
我拒绝吃春药,谢谢。”
白悠悠打断刘孝远的辩解,那冷漠的利落,利落的歪曲,让韩启波本来决定隐匿的情绪立刻爆发,扭头看着那个女人说:“他只是担心你饿着。”
“我说过谢谢了。”白悠悠回看着韩启波的眼睛,眼睛依旧无神。
她这种反应,更令韩启波愤怒,仿佛自己再次被侮辱了:“他没有恶意,你大可不必践踏他的尊严,来显得自己尊贵。
我知道,你因为自己这副长相,备受旁人的践踏,所以也只会用这种方式跟别人相处,但是……
他从头到尾并没有那样对待你!
所以你大可收起你那欠揍的表情……”
“她没有……”刘孝远忙开口:“悠悠不是这样的人,波波,你误会了。
那个皮师兄,你也知道是什么人,都做过什么事,对吧?
悠悠身手不错,但是能伤他成那样吗?
而且正因为悠悠身手不错,他才没有私下动手,对吧?对吧?
我看过他的伤口,确实是在普通的抓伤上用别的利器再划伤,多半是我跟曹师傅维修的时候才会用的刮瓦刀。
那刀子能让皮肉翻得很难看。
用这种烂招,逼她这个实习生离开,真是太下作了。
悠悠啊,我猜你在高压室监工的这两周,妨碍到了他们各种手脚,让他们损失很大。若是你通过实习,那么你很可能长期成为我们的甲方,那么他们的损失就更大了,所以……
你看,迫于各方压力,萧工不就让她来你这里了吗?
哦,波波,我不好在大家面前说,昨天,她还踢飞了差点咬伤我的竹叶青,哎哟,你知道,她反应好快……”
“你要不要先回去看着你的轴承?”韩启波深吸一口气,语气十分隐忍地说道:“他们几个已经开始瞎搞了。”
“啊?”刘孝远扭头一看,果然他的三个徒弟已经开始转动行车,准备起吊水轮机身,转动他校了好久的轴承,他抬腿就往那边走过去,却瞬间停顿,扭头,看着韩启波,眼睛里满满的请求。
“我知道,我不会骂她,不会欺负她,我用我们多年的情义发誓。”韩启波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的保证,然后挥挥手,赶这个恋爱脑走人。
刘孝远闻言,脸上露出微笑,并伸手将屁股口袋里装的两瓶啤酒和前面口袋里的牛肉干全部掏了出来,全部放在白悠悠脚边的纸盒上,然后抬头再看着韩启波,眼神像小狗一样。
“还有什么事?”韩启波不不耐烦地问道。
“悠悠是美女,你不要跟别人一样审美那么狭隘又偏执。”刘孝远说完,咧嘴一笑,迅速回到轴承面前,教训那个三个不懂事的徒弟。
“这精度我调整了多久才到,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韩启波有些凌乱地站在原地,同时也感受到他身旁的女人剧烈的困惑。
她是美女?
别人的审美狭隘偏执?
哇~韩启波感受到了剧烈的苍凉,而此刻唯一能陪伴他的人,竟然是白悠悠。
这女人脸上的表情比他还反对“她是美女”这句话。
韩启波低头看着那即便是手忙脚乱也放得很整齐的十小包牛肉干,以及为了防止牛肉干掉地上而摆放在牛肉干两边挡住的啤酒,心里为白悠悠这个女人准备的无数脏话竟真的忍了回去。
脏话,只是为了泄愤,对目前的状况没有任何帮助。
男人会用认真的态度觉得一个长成这样的女人美丽,除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没别的解释了——而这也完美打脸了他之前跟这女人叫嚣的“他只是玩玩”之类的说辞。
刘孝远不是玩玩,而是痴迷。
而他们三个人都知道。
“他真的喜欢你,送喜欢的女人一些东西,基于关心,有什么问题吗?”韩启波继续接线,语气已经比方才平静不少。
不过他还发现了一件事:这个女人,不是欲拒还迎,是真的不喜欢刘孝远——她对他接线的手法,他面前的图纸的兴趣浓烈程度,甚至他腰间的工具都比刘孝远高很多。
她不是迷恋男色的女人。
从头到尾,都只是刘孝远一个人在发春。
很好,他找她的麻烦,确实从头到尾,相当无礼。
“没有问题。”白悠悠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韩启波听出区别了,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她说话格外冰冷。
看来,经过上次的交手,她只对他产生了特殊的敌意。
“你是成人,你有权力拒绝,我也见识过你的本身,且他见过你对付卫皮游,也见过你能将一条竹叶青踢飞,且这里你是所有人的甲方,你是安全的,他正常表达他的心意,有什么问题吗?”
“请说重点。”白悠悠语速慢了一些,音量大了一些。
这不耐烦的态度又迅速唤醒他的愤怒,他忍不住转身,看着那个黑黢黢,眼睛无神的女人:
“既然不喜欢他,也并不迷恋他的皮相,也不贪慕他可能拥有的财富,就拒绝他,让他对你死心。”
“哇~谢谢你放弃了千分之一的偏见!”白悠悠嘲讽地说道:“偏不。”
“那就别怪我。”韩启波眼睛里冒出激烈的火花:“你的软肋很清楚,你如此卖力,得罪各方,甘愿做萧工的爪牙,只是因为你并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所以尽全力表现得专业。
但我能很轻易让你失去这份工作。”
“呀,我还真是受宠若惊。”白悠悠直视着他眼睛里的战火,依旧双眼无神——应付过他张牙舞爪的模样,惊悚程度远低于初次动手:“说这种空洞的口号,是因为没招了?
也对,看那家伙对我无可救药的迷恋模样,从他那里下手绝对不行,只好找上我,是吧?”
韩启波闻言,眼角抽动,他努力让自己跳出这种失控状态,尽量往脑子里塞进一些柔美轻快的事务。
比如自己的美丽的女朋友什么的。
否则,他很难不动手掐住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