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悠,殴打你?”瘦壮男人曹师傅,心里的困惑是巨大的:
殴打快一米九的莽汉卫皮游?
他幻听了吗?怎么会听见这样的话?
emmm……
他能确定三件事。
这女子代表甲方监管各施工方,极度严苛,远超前人,苛刻得像活生生的德国人。
又各种妨碍他们的好事,让她消失,大快人心。
而她在的甲方,应该也不会因为一个刚到半月的实习生而跟各方翻脸。
“对。”卫皮游愤懑地掀开自己的右臂的衣袖,那粗壮的胳膊上,都是青青紫紫的指甲印,有几处纹路深度及血腥度,证明了下手的人,是要活生生地撕下那胳膊上一大片肉的。
曹师傅见到了实证,心里有谱,眼神立刻阴冷,再看向白悠悠,声音也有些粗冷:“白悠悠,这就下手太狠了些。
虽然你是甲方,但乙方也不是随意虐待的,这手臂快报废了,也不是我替卫皮游伸冤的事了,我们是确定要报警的了……”
白悠悠的上司萧工,从厂房的门口进来,只瞄了这边一眼,并不搭腔,就从旁边侧门走开,绕到楼梯口,下了地下一层,走过三排二次屏柜和机组,许多年少的的男生都将脑袋伸长了看热闹。
萧工的眼睛扫过这群年轻的脸庞:“好好干活,小子们!”
那些脑袋便立刻缩了回去,假装继续干活。
白悠悠看着两人,倏地明显感觉到背后有人接近,听脚步声,大概是那个韩启波。
昨天清晨的遭遇,让她记住了这家伙的气息和脚步声,即便他混在人群里,她也能分辨出来。
所以三个人是约好的?一起来弄她?
但那家伙只是走过她身后,然后走下楼梯。
“你看看她,哪里怕什么警察!
仗着自己是大学生,师傅是这里的总设计师,又是甲方,又是女人,所以觉得警察必然会善待她的!
对吧?”
那卫皮游声音很大,大家即便在忙手里的事,远远近近的,都听得相当清楚。
“哎,师傅,今日我手臂快废了,若没人搭理,明日我死掉了,你们可一定要通知我父母收尸啊!
师傅,我可不想像外面飘过来的尸体那样腐烂然后随便被扔到河里无人认领……”
卫皮游眼珠子泛红,头前倾,明明说着哀伤绝望的话,模样却像要失控的斗鸡。
刘孝远放下手里的资料,从自己的负责的轴承走向楼梯,准备顺着楼梯走上去。
“小远,你少管闲事,让那个女人自己处理。”有人从二次柜子后面走出来,低声对刘孝远说道:“不要英雄主义泛滥,人家是甲方,咱们都是他们的乙方,咱们才是弱势的一方,近来受苦不少是事实,卫皮游的伤是事实,所以更要团结!”
其它人都热烈地附和,隔着各种设备,态度倒是十分一致。
“对,她虽然拒绝了你的玫瑰花,不代表她清纯!
拜托,现在说女人清纯那都是骂人的话!
那绝对是婊里婊气的女人惯用的套路,欲拒还迎,我们都见多了,你不要信。”
刘孝远依旧往前走去,跟下楼梯的韩启波刚好四目相对。
“她绝不是羔羊。”韩启波看着好友的眼睛,选择着他比较容易听进耳朵的言辞:“你信我,她并不柔弱,自保有余。”
“我知道。”刘孝远嘴角浮现微笑,眼睛又亮又柔:“她不是羔羊,即便我从前不知道,如今看他们动用这手段整她也知道了。”
“殴打你……”上方白悠悠看着那个卫皮游,终于开了口:“为什么?”
曹师傅眉头一皱,那卫皮游自己立刻回击道:“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我被你抓成这样,还得替你找好理由吗?
曹师傅,你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她身手很好,虽然个子娇小,但是是跆拳道黑带,我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不信你跟她过过手!”
“荒唐!”曹师傅瞪那卫皮游一眼同时喝道:“我跟干嘛跟一个小姑娘过手?
且我又不是来打架的!
这样吧,看着白悠悠你也没有要承认和道歉的意思,卫皮游的的伤又明明白白地在这里,确实惨重,咱们就报警吧!县里的警局,我倒是认识几个人,不至于太过麻烦,咱们现在就去。
带好身份证,走吧!”
曹师傅未动脚,那白悠悠已经往门边走去,这让那曹师傅跟卫皮游一呆,对视一眼,也往门边走去。
“曹师傅,卫师兄。”刘孝远走了过来,十分客气礼貌地唤道:“你们等一下。”
再扭头,眼神变得十分温柔,看着回头的白悠悠:“悠悠,你稍安勿躁。”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刘孝远看见白悠悠的顺从,心里很是开心,往旁边退一步,看着双方三个人:“我记得,这些日子,悠悠负责监工高压室的电缆铺设,卫师兄负责那里的铺设,是不是工作的配合上,产生了些误会?
大家都是为了这个工程,各司其职,何必闹成这样,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如何?”
“坐下来谈谈?这些伤没长在你身上,所以说得这般轻松,是吧?”卫皮游胸肌鼓起了一些,整个身体往前,宣示着自己的愤怒和力量:
“小子,连夜里路过这山边的野狗都知道,你喜欢这女人,所以特意来护着她,是吧?
半夜让你家的宾士从城里送来的一束玫瑰花,然后勒,是不是爽惨了?
哎哟,这没胸没屁股的女人的魅力颗真是让人意外勒!
可能只有你这样的大户人家的纯情少爷才能领会。
怎么样?
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说与大家听听!”
刘孝远倏地伸手,打向那家伙的伤口,但那家伙说这话前早就防着他发火,所以迅速躲避开来,退到了旁边。
但是刘孝远的拳头却在半途停住,只轻轻笑道:“师兄,身手这么好,她如何伤你啊?
我也是跆拳道黑带勒!
刚刚突然出手,你都能轻易躲开,不像是会被伤成这样的状况啊!
且,这伤口,也并不是单纯的抓伤吧?
看着像是被特殊的刀子划伤的,只要检查一下,谁有这样的刀子……不过我也没这个权力,确实需要警察来解决……”
“对,所以我们要去见警察,反正警察最近常来这里……”曹师傅接话道,眼里流过浓重的情绪:“或者让警察来这里也可以。”
“建议不错。悠悠……”刘孝远看着白悠悠,语气略顿了顿,等白悠悠跟他对视:“你害怕见到警察吗?”
“不害怕。”白悠悠回答道。
“为什么不害怕?”刘孝远再问。
“能留下这样伤口的刀子,我看见过,就在曹师傅腰间的工具包里。”白悠悠回答,瞄了一眼那曹师傅的腰:“那把刀子上,不会刚好有我的指纹吧?”
“你……”曹师傅眼里浓烈的情绪奔腾起来,全上了脸,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外地来的婊子!是要害死我吗?
女人果然是祸水!
我一个有家有室有正当工作的老实人,平白被你泼这脏水,我要找你的领导,要你们公司给我道歉!”
“曹师傅,干嘛忙着血口喷人啊?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这样的刀子,只有你才有吧?你们调节轴承的摩擦力,用的那种特殊质地的刀子……”白悠悠直视着那双盛怒的眼睛,那浓烈的情绪,对她毫无约束力。
“我干嘛回答你这个婊子的问题!为了勾引有钱人家的儿子,所以使出这样下三滥臭九代的手段!”曹师傅骂得更厉害了,脸色由红泛紫。
“你要搞清楚,我才是受害者。”白悠悠瞬间大声说道,声音十分清亮,那素来暗淡的双眸也凌厉起来,仿佛有个开关打开了,这掀翻了现场原本的气氛:
“怎么,看着我是女人,是实习生,又是外地人,地不热,人不熟,随便污蔑一下,吓唬吓唬,就料理了,扔外面的河里,也没人会有意见,是吧?
手段还这么渣,用刀子划的伤口,硬说是我用指甲划的,当我是瞎子吗?
当警察是瞎子吗?
指甲抓伤的会在指甲缝里留下他的皮肤组织,这么大面积的伤口,必然流了不少的血,我即便剪掉指甲,手上也会有血液反应。
用刀子划伤的,刀子上会有血液反应。
在警察眼里,这个比一加一还简单,有没有常识?
说半天,为了什么?
请立刻给警察打电话吧!”
白悠悠将事情全部扯开来说,刘孝远也是始料未及,那曹师傅跟卫皮游更是如五雷轰顶,面色双双急速变白,那原本浓烈的愤怒和深刻的冤屈都瞬间消失不见,只有过度的震惊,不能言语。
“为何演这样的戏?
基于漏洞百出的事实,为什么?
脑子不好使吗?
还是心机繁复,顾不得最基本的周全?
哎哟,真是……
仿佛自己真是受害者一样!
从头到尾还骂我婊子……
哇!真是让人开眼了!
我不想这样搞,非逼我,我不想死,只好这样了,你们满意了?”白悠悠尽量维持着自己表情的平静,默默压着的怒火却直冒上来,让她的脸上出现明确的冷笑和红晕:“怎么样?要去警察局吗?”
没有人搭话,一片寂静。
白悠悠冷哼一声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