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阑不以为意,正眼都不去瞧她,“你这话问的倒是奇怪了,我怎会知晓你手里的是何物?”
怜霜快步走到她的身侧,显然有些得意洋洋,她掩着嘴,小声的在她耳畔说道,“我这手里藏的正是孔雀羽线。”
“这有何好稀奇的?汤嬷嬷今日不是都发了些给我们!”汀阑兴致缺缺,起身就要离座,“虽说这玩意珍贵,可在这紫禁城内,却也是常见的。”
见状,怜霜将手中的包裹打开,闪着五彩斑斓颜色的羽线就出现在眼前,她卖着关子道,“汀阑,你可知我手中的孔雀羽线是何人的?”
汀阑踌躇在原地,狐疑道,“难道是?”
“没错,正是阿玖她们的。”怜霜似邀功般急忙说道,“方才,在晚膳前我落了帕子在绣架上,特地折回去寻,没想到却听到她们在议论绣制何纹样……”
可话语还未说完,就被汀阑打断,她饶有兴趣的问道,“她们准备绣何纹样?”
“金孔雀妆花纱。”怜霜走上前去,唇边漾出点笑来。
“金孔雀?”汀阑掩着嘴大笑了起来,笑得眼角都快泛出了泪光,“可真是难登大雅之堂!”
“这孔雀呀,确实太小家子气了。”怜霜那股子得意劲儿还未褪去,她附和着说道,“于是,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将她们的孔雀羽线拿来了,看她们明日用何绣这金孔雀,估摸着连孔雀毛都无法完成了。”说着便仰头笑了起来。
这时,汀阑拍着她的肩膀,正眼相视道,“这事儿做的着实不错。”
怜霜微蹙着眉,咬着后槽牙,狠狠的说道,“白日里被阿玖讥讽过一次,我又怎会放过她?”
汀阑迈着碎步,款款向热炕边上走去,可嘴角的那一抹笑却愈发肆意了,“看来又有好戏能瞧了。”
翌日,瑰丽的朝霞出现在天边。
祁蓁轻推开屋门,就准备往院子里走去。谁知,她刚跨出一步,就毫无防备的打了个喷嚏。
温言收拾好热炕上的被褥,转身就将塞着中药味的香包送入她手心内,“二月的天,还凉着呢,你可得多穿点儿。”
自从饮了那毒酒后,她的身子骨就比往常弱了些,又千里迢迢的从江宁赶至京城来,这调理就未跟上。虽说在将军府的这些时日,都用药膳食膳好生伺候着,可终究还是落下了病根。
祁蓁抬手将散着中药味的香包放在鼻前,闭着眼眸感受了一番,“我今日穿的不少,不会着凉的,估摸着是谁在说我呢。”
为了不打扰余下的人歇息,温言轻轻将门掩上,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大清早的,旁人都还未睡醒呢,又有谁会说你。”
祁蓁眨巴着双眸,颔首点头道,“也是这个理儿。”
“行了,别墨迹了,我陪你去前院吧。”说罢,温言轻推着她往前走去,迎着鸟啼声渐行渐远。
今日,她们起的颇早,就连年长的绣女们还未起身。
四下无人前院,静的连根绣花针落在地上都能听的清,她们走进屋子内,对照着宣纸样上画的若干方格子,分成若干区,计算好每一区的经纬线数,用一竹片钩子,挑起脚子线,引人耳子线,编结而成。
这便是织造云锦的第二道工序,挑花结本。
日头渐渐升起,绣坊中的人儿开始在庭院中行走,也有旁人陆续进了屋子,相互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忙于手中的活计。
祁蓁抹着额头的细汗,抬手扇着风道,“总算将这最重要的工序给完成了。”
温言靠在身旁的绣架上,欣慰的说道,“我也是头一次,再没有老绣娘手把手的指点下完成的。”
随后,祁蓁单手支在提花木机前,另一只手掩着嘴打着哈欠道,“接下来,我们歇歇也是无妨的。”
语音刚落,只听“嘣”的一声,原本坚韧的丝线,竟然开始一根根的断裂。
瞧这眼前的一幕就不由的让人脑壳生疼,祁蓁眉心深锁,大呼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温言摇着脑袋,也被这眼前所见,给唬住了,“昨日不还是好好的吗,怎过了一夜就成这般模样了?”
祁蓁咬着唇,环顾四周,不由的低声说道,“怕是有人趁月黑风高,悄悄动了手脚。”
温言望着提花木机,大呼不好道,“你瞧,架上的孔雀羽线也不见了。”
之前她们一直忙着挑花结本,忽略了检查架上的绣线了,如今倒好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恰逢汀阑迈着小碎步走进屋子,她今日的心情可谓是大好,早晨食了平日里素来喜爱的桂花糕,又有宫女夸她貌美,她搀着怜霜的手臂就往绣架处走去。
经过祁蓁身边,看着她们眼前的提花木机,汀阑故作姿态的说道,“你这丝线怎全断裂了,瞧这好手艺,可真是可惜了。”
祁蓁冷着眼望着她,却未去接话茬。
倒是知秀听见了动静就放下手中的活儿,跑上前安慰道,“阿玖,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我再去库房帮你寻些丝线来。”说着,知秀就准备转身去往库房。
见状,祁蓁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摇着头道,“你别去库房帮我们寻了,我们自个儿去,你快去忙手中的活儿”
话语至此,知秀只能站在原定,安分的应答道,“我知晓了。”
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不汀阑压低着声儿,极其兴奋的说道,“昨晚,你可就说偷拿了她们的孔雀羽线,还未曾说起在她们的丝线上也动了手脚啊。”
怜霜抿着唇,脸上满是疑惑,“我也觉得甚是奇怪,这丝线我可并未动过手脚,怎会如此易断呢。”
汀阑面露惊色,不禁脱口而出道,“竟不是你做的?你可别诓我啊。”
怜霜摇着脑袋,再三肯定道,“我不曾做过!若我真动手了,必然会同你说,又有何好隐瞒的。”
汀阑也不去细究,原本惊讶的神色,也逐渐变得玩味起来,“那是谁动手的,难不成这里还有旁人也记恨着阿玖?想让她一朝落马,永无翻身之日。”
怜霜摆弄着手中的丝线,想也懒得想,“谁知道呢!反正她们这次可有得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