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秀捂着鼻尖,目光炯炯有神,“金孔雀甚好,尾羽又是五彩斑斓,夺人目光。”转念一想,却又耷拉着脑袋,“可用提花木机织造,怕是十分麻烦吧。”
沿着游廊,祁蓁望着黄昏的夕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知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方才的担忧似一扫而光,“阿玖,你可是已有法子了?”
祁蓁颔首,勾着唇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谁知,原本安静的游廊尽头藏着人,她秉着呼吸,将所听见的话语都牢记在了心中。
一轮明月高高挂起,照映着浮华的紫禁城。
绣女们食过晚膳,都早早的回了厢房,这院子内倒也显得格外安生。
屋子内,祁蓁盘腿坐在热炕上,单手托着腮,望着宣纸上的纹样,久久挪不开目光。
温言拿着小匣子,往她身边走去,探着头看着宣纸上栩栩如生的金孔雀,疑惑的问道,“阿玖,你既有了法子,为何还是这般愁眉不展的?”
祁蓁抬起眼帘,望了她一眼,随即又盯着眼前的金孔雀,“织造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别出心裁!”
这时,温言打开了手中的小匣子,漫不经心的捣鼓起来,还不由的叹道,“确实是这个理儿,汤嬷嬷整日在紫禁城内,常年钻研织造、刺绣,什么稀罕玩意儿没见过呢,要入她的法眼,着实是最难的。”
语音刚落,幽幽的芬芳在屋子里蔓延开来,随着空气萦绕在身边,仿佛使人坠入在花海之间。
如今才二月初,尚未春回大地,又怎会有如此花香呢?
祁蓁猛的一抬头,使劲嗅了嗅香味,“屋子里是何味道,怎如此清新怡人!”
闻声,余下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
“不必寻了,这香味正是从我手中而来。”温言摇晃着手中的小匣子,在众人面前说道,“我特意秘制了香膏,想赠与你们,如今做着针线活儿,可得仔细保养着双手呢。”
祁蓁望着她摇曳的小匣子,倏地从热炕上一跃而起,“能否给我瞧瞧?”
“当然。”温言说着,便将小匣子放在她面前。
祁蓁探着脑袋,端详起来,小匣子不大,恰好容下六盒香膏,她伸手从里头拿出一盒,轻拧开盖子,淡淡的芳香立刻涌了出来。
温言顺势接过她手中的香膏,轻抹了一点,就抬起她的手背涂抹开来了。
待香膏涂抹均匀后,祁蓁伸回手,仔细瞧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问道,“香味清淡,膏状细腻,远比外头买的好用多了。”
“温言,你怎还有这般好的手艺?”
语落,知秀等人也迎了上来,都想试试这秘制的香膏。
温言将每盒香膏都分入每人手里,她这才落座在热炕上,把玩着余下来的一盒香膏,“其实,我们家族是世代的包衣奴才,老主子家中一处花圃,因器重我先祖父,便让其管理。”
“先祖父本是一介文弱书生,虽干不了体力活儿,却将心思都落在了研究花木上,久而久之,培育了许多奇花异草。”
“将原本平平无奇的花圃,打造成了远近闻名的花园子,老主子心善索性把这处花圃赏给先祖父,虽每月还要上交例银,可也算是为我们家族谋了一处栖身之所。”
“而我从小就生长于这花园子,无事的时候总爱捣鼓花瓣,缠着家中的嬷嬷学做胭脂、香膏,熟能生巧后也就有了这手艺。”
知秀早已迫不及待的将香膏涂满双手,她倏地坐落在温言身边,歪着头靠在其肩上,“温言,没想到你也这般心灵手巧。”
温言将手中的一盒香膏,又塞入她手里,“你若喜欢,往后我多做些送你便是。”
知秀雀跃的欢呼着,灵动的转动双眸,“此话当真?”
温言颔首,抿着嘴笑道,“当真!”
这时,知秀捧着手里的香膏,满是知足跑到祁蓁身侧,在她耳边念叨,“阿玖,方才我们说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祁蓁摩挲着指腹的香膏,漫不经心的点头。
瞧着祁蓁心不在焉的模样,知秀将手中的香膏揣在衣袖中,她轻轻摇着祁蓁的胳膊,“阿玖,你又在琢磨何事呢?”
语落,原本因香膏而躁动的屋子内,转瞬又安静了下来,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她。
祁蓁抬手拍着额前,倏地拿起热炕上香膏,连鞋也未穿,就站在温言身前,“你可有法子制作淡香且能……”
后半句话,祁蓁故意附到她耳畔,用极其低声的细语问道。
余下的人,皆不知所以然,满脸疑惑的望着她们。
温言睁大了眸子,点了点头,思忖道,“制作应当是不难的,须耗时五日,便可完成,只是……”
见她眉头紧锁,祁蓁连忙开口问道,“是有何难处?”
温言低头琢磨着,叹气道,“我手头还差些花瓣的品种,怕是只有宫外才有,而如今我们都无法出宫,这就麻烦了。”
此刻,祁蓁嘴角漾着笑,望着热炕上宣纸里的金孔雀,“此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你不必忧虑。”
与此同时。
隔壁的厢房内,汀阑坐在长桌前,拨动着点燃的烛火,“真是奇了怪了,怜霜这丫头跑去哪儿了,半天都没瞧见了。”
袖香整理着床铺,摇着脑袋惋惜道,“今日这一闹腾,怕是脸皮薄的,不知躲在哪里难受着呢。”
“可真是没出息的东西。”汀阑面若冷霜的说道,“被人说了几句竟然就躲起来了,在这偌大的紫禁城内,真不知她该如何混下去。”
突然,厢房外有人轻扣着屋门。
袖香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身过来开门。
只见,怜霜神色紧张的在门外四处张望,眼见着屋门开了,便跑了进来,她小喘着气,背抵着门扉。
见此情形,汀阑的脸色沉得愈发明显了,她睥睨道,“瞧你这偷偷摸摸的模样,真是上不了台面。”
怜霜也不因此恼怒,而是从怀里掏出一袋包裹,她眉飞色舞的说道,“汀阑,你瞧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