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参突然可爱了一把,认真思索了下,道:“我在盛京横行霸道惯了,不知道怎么哭了哎,再说,怎可让旁人瞧见皇家男儿掉泪,要叫人笑话的。”
穆唐咧咧嘴,一本正经道:“那怎么你四哥一说你,你就眼睛红红的?”
“我那是……大风吹的!对,就是大风吹的,哼!”
“大胆汉民!竟然惊扰蒙大将!”一个匈奴士兵用不太纯熟的汉语,拔刀怒斥,面对这看似“手无寸铁”的三人,颇有几分走狗气势。
蒙吐阿奇扬手阻拦,那匈奴士兵立刻退下一旁。
“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本将军?”
他声音粗狂,亮如洪钟,一双锐利眸子打量着他们每一个人,神色之间尽是戒备,似要从中看出端倪。
沈从玉面上愉悦,感激涕零,似乎抓住救命稻草,扬声哀呼:“您果真是蒙大将军,太好了!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我们终于有救了!”
穆唐嘴角一抽,沈从玉这是戏精上身了?
她可忘不了这厮杀人时的模样,阴冷之中带着癫狂兴奋,叫人不寒而栗,呵呵,这可是东煌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他的煞气若是暴露出来,别说一个蒙吐阿奇,就是整个大军,他依旧面不改色。
蒙吐阿奇浓眉皱起,似有不悦,旁边小将立刻上前,冲他们大吼:“蒙将军问你们是何人,哪来那么多废话!”
沈从玉故作忧心,好似惊吓地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粒:“实不相瞒,我们是云穹国大祁山脉洙洲的齐家啊!蒙大将军,我们齐家世代与你们匈奴西部交好,边关贸易往来也都是最大的商户,这些年来更是为你们运送了大批粮食和丝绸,解了不少燃眉之急,如今边关战乱频繁,我们齐家连连受累,贸易被打断,人丁因惶恐不断散去,家族面临分崩瓦解的境况,以至于我们兄弟二人落魄到这种惨境,蒙大将军,即便是看在齐家祖先的薄面上,这,你们不能坐视不管啊!”
蒙吐阿奇跨坐于高头大马,居高临下审视着他们,狭长的鹰眼微眯,沉声道:“你说你是齐家子弟,可有何证据?”
荒原之上莫名出现这么个人物,他自是不信。
沈从玉暗舒一口气,将早已谋划的缜密的托词和盘而出:“大将军,我父亲正是齐家家主齐廖秋,早在三个月前,战事之初他就预料知道家大业大的齐家这次注定难逃一劫,因此未雨绸缪,替我们兄弟想好了出路,半月前云穹王朝派来的使者说我们齐家与匈奴相互勾结,将云穹边境的积粮搜刮囤积,以便匈奴战事吃紧时贸易给你们。为此将我父亲扣押,命他说出粮草囤积的地点,我父亲不从,他们恼羞成怒,派兵疯狂地砸了家中一切,见人就杀,我们兄弟化装为家丁,进入提前挖好的秘道,这才得以逃出生天,留的一命。”
话说到此处,沈从玉声情并茂,面上隐忍着悲痛继续道:“临行前,父亲给我一件物什,说如果性命犹在,并且有幸见到蒙大将军,就把这个给他看,他看完之后,便会明白了。”
“哦?可有此事?这次我奉右贤王之命去大祁山脉城镇收缴粮草,难怪怎么都联系不到齐家主,不想遭逢如此巨变。将你的证物呈上来吧,我先看看。”蒙吐阿奇略微点头,还是将信将疑。
沈从玉赶紧双手捧出一件事物,穆唐扭头一看,用一块脏兮兮的布包着,似乎没什么分量,连个形状都看不出来。
一旁匈奴小将立刻接住,弓着腰将它呈至蒙吐阿奇面前。
蒙吐阿奇大掌一勾,随手展开布片,瞳孔聚缩,只看了一眼,便猛然收起,翻身下马走至沈从玉面前。“你刚才说,齐家早在很久便筹备了许多粮草,并偷偷藏屯,可是真的?”
沈从玉似乎一愣,便大声道:“家父一直对此事颇为严谨忌惮,说一旦有差池,整个齐家便会陷入不复之地,因此任何人都没有提过,不过前些日子我看二哥倒经常出入书房,父亲是否将此事告知于他,我便不知道了。”
蒙吐阿奇锐眼将穆唐和及参扫过一遍,比之寒风更为冷烈。她彼时不过十四五岁模样,而及参也是十五六岁,都太过稚嫩。
他又将目光凝于沈从玉脸上:“你二哥现在何处?”
沈从玉面上有些为难,踯躅几分,面染悲伤:“还请大将军跟我来。”
说完,迈动脚步朝我们之前所落脚的帐篷走去。
“大将军!不可啊!”身旁小将见蒙吐阿奇抬步便跟上,急忙阻止。
“汉人奸诈狡猾,为防止将军危陷,还是让末将跟他前去,一探虚实吧!”
蒙吐阿奇扬手阻止,便头也不回的跟着沈从玉去了。他向来自傲,这几人看起来连个水桶都拎不起来的家伙,蒙吐阿奇自是不放在眼里。
这一去就是半日,穆唐与及参在冷风烈烈中苦哈哈的大眼瞪小眼,面前就是浩瀚雄壮的匈奴大军,站在千军万马之前,他们两个冻得瑟瑟发抖,像是落入狼群,被围观待宰的羊。
而之前那个阻拦蒙吐阿奇的小将一直死死盯住他们,仿佛要从他俩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穆唐与及参并不敢多言,全身被寒风冻透,只得僵直的站着,如同雕像。
天边忽然涌起一团浓黑翻滚的乌云,在中午透亮的天色下显得格外突兀,随后那乌云慢慢绽开,一路蔓延到他们头顶,顷客遮住了太阳。
天色顿时暗淡下来,空气骤然下降了几度,盘旋滑翔的草原之鹰窜梭在浓云之中,不时发出高亢的啼叫,不一会儿便彻底消失在天际。
及参吸吸鼻涕,抱着双臂自言自语的咕哝着:“娘的,鸟都冻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