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望去,那刺客已然倒地,身下大片的血液如洪水蔓延,眼睛大睁,抽搐着不愿死去。
穆唐心中遗憾,传说中削铁如泥的宝刀血刃,也得给她机会试试啊!可惜,不能出手,不能暴露。忍啊忍,真是急死人。
“四哥,你管她作甚!”及参正巧目睹,吃醋地大叫。
沈从玉青衣沾了几滴血,从容应对几个刺客的轮番攻击,看了及参一眼,嘴角牵起:“你这小子真不实实务,我和慎之相处十余载,今儿个头一回看到铁树开花,你不会意观望也就罢了,反倒口无遮拦叫嚷不休。”
及参闻言眉毛都竖起来了,惊异地朝穆唐看了一眼,呆愣一瞬,又突然拔高嗓门:“就她这匈奴丑货,还敢觊觎皇子妃之位?不行不行,四哥这不行啊!你如此英年才俊,东煌骄子,整个东煌才貌双全的好女子都可任你挑选,怎可被一丑陋凶悍的匈奴女给玷污!”
穆唐气的鼻孔冒烟,匈奴丑货?
什么东煌帝国的皇室培养出的皇子就是这等头脑素质?
穆唐瞪他一眼,语气不善:“皇族暗斗,内中纷涌,真不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稚气未脱的少年似乎不甚明白,歪头看着她,沈从玉随手替他挡了一剑好心解释:“她的意思是,你没脑子。”
“什么!大胆奴女!竟然对皇子不敬!该诛九族!”他暴跳如雷,如炸了毛的公鸡。
“既然我是匈奴女,我站的是匈奴的国土,而你们作为外来的东煌人,凭什么在我们的土地上用你们的律法惩治我?你哪里来的勇气,请问是梁静茹给的吗?”
“哼!什么茹不茹的!你少得意,匈奴纵然彪悍,可寒冬难熬,没有粮食和棉衣,抵不过我们东煌铁骨铮铮的兵马,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东煌的军……”
“及参!”
完颜西玦沉声阻止他接下来的话,音如刃冰,吓得稚气少年一个激灵,自知失言,再不敢妄论。
“回去将《农田大略》抄十遍,若再不服,加倍。”
此时,三十几个黑衣刺客已经只剩下寥寥几人,那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忌惮,再一打量,竟不约而同四散逃逸,丢盔弃甲,狼狈至极。
见几个黑影一溜烟跑个没影。
沈从玉嫌弃地用沾满粘稠血液的剑身往一死尸的身上擦拭,悠悠道:“真没意思,逃了好,正好可以少搬几具尸体,外围的几头狼正好多日未曾进食,就当给它们几个一些福利。”
完颜西玦抬头看了一眼将明未明的天色,有秃鹰急速掠过,叫声悲戚,几颗星辰从云中探出,冷冷的幽光漠然的看着这一地的杀戮。
“动作快点,我们时间不多了。”
几人立刻行动,一人拖着两具死尸向西侧一个破旧的帐篷走过去,穆唐好奇跟上,只见完颜西玦走近踩了地面上不知什么机关,帐篷内传来木板嘎吱嘎吱的轻响,像是沉木拉开的声音,又像是地狱的恶魔在嚼食人的骨头,她头皮发麻。
完颜西玦掀开帐帘一角,冲其他两人道:“丢进去。”
穆唐用余光瞄了一眼,借着未明冷清的天色,里面密密麻麻,横七竖八的死尸还是让她狠狠打了个寒战,只觉得浑身上下凉气直窜。
竟是个暗设机关的死人坑!
“嘿嘿,吓死你!”
及参突然从后冒出,还扮了个鬼脸,冷不丁故意吓她。
穆唐缓了缓沉重的呼吸,凉气入肺,忍不住咳嗽了几下,看着苍茫的景色,薄雾丝丝缠绕,远处传来狼的嚎叫和人的惨呼,是那几个逃兵的。
见穆唐不理会他,及参觉得无趣,嘟囔了一句:匈奴蛮女,便跟着继续搬运尸体去了。
长夜难熬,可终究还是慢慢流逝,鼻尖血腥弥漫,呼出的气息凝结成冰,脚下踏着死人坑,穆唐定了定神色,坚定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们是死人,我是活人,活人尚且斗不过活人,我又何必惧怕他们。
“匈奴女,快来帮忙,傻愣子,看不见我们忙死了!”
及参站在星辰之下,冲穆唐大吼。
穆唐从地上攥了个雪团子,暗中运用内力,一把挥了过去,直砸得及参连蹦带跳。
大约一个时辰后,天色大亮,雪停风止。
覆雪的漠北草原仍旧一片平静,偶尔有几只食腐的秃鹰从上盘旋落下,搜寻了一圈之后,见并无食物,便扑棱着翅膀飞去。
“来了吗来了吗?”换了一身小厮装扮的及参不停的趴在账帘之内向外偷瞄,一边道:“四哥你果然厉害,知道那人刺客今夜要来,让我们自己动手杀了他们,活动活动暖暖身子,你瞧,我现在穿着单薄,可也不觉得冷呢!”
怪不得他们明明带了护卫,可是却亲自动手杀人,只是闲得无聊,顺便暖暖身子......
不止是他,完颜西玦和沈从玉皆一身平民打扮,脸上甚至还涂抹了一些易容的药膏,遮住了不凡的相貌。
咋一看,还真像是因战事牵连而流落荒原的平民,只不过比起其他流民,这般条件已是高档。
穆唐深知他们每一举动都是提前谋略,步步为营,可这样不甚接地气的打扮,能够骗过谁,难道扮演的是商人?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要落入他们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