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凉风送爽,马蹄声由远而近,匆匆赶路人跳下马,径直撞入将军府,差点没把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十二少撞倒在地上。
“你,让开!”公孙敖一手推开十二少,大步流星向大堂走去。
将军府后院的亭子里,霍去病正依着栏杆闭目养神,一股旋风猛冲而至:“大哥,大事不好了,蛮牛闯进将军府了……”
“蛮牛为何没有撞死你这小子?”霍去病一弹而起,舒展着身骨道。
“哼,若不是俺十二少眼疾手快,机灵敏捷……”
“废话少说,开门见山!”
“是!公孙敖那厮火烧屁股,求见咱卫将军。原来啊,刁蛮公主不见了,公孙敖遣派二十名禁军前往终南山,刁蛮公主没找到,那二十名禁军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皇宫里心急如焚,计无所出……”
“原来是这样,估计不用半个时辰,舅舅必派人来找我,你愿意随我到终南山走一遭否?”
“大哥差遣,俺十二少上刀山,下火海……”
“好了,到此为止,你且闭上嘴巴,装作啥也不知道,静静待在亭子里就行了。”
不用一盏茶功夫,跑来一名侍从,把霍去病唤进了大堂……
“你都知道了?”卫青含笑道。
“知道了啥?”
“哈、哈、哈,十二少那个小鬼头趴在大堂窗外偷听,怎会不告诉你?!”卫青哈哈笑道。
“不知舅舅有何差遣?”
“明早,你且替舅舅到终南山走一遭,务必把召月公主给找回来。召月公主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你可要小心在意。对了,把十二少那个小鬼头也一块带上吧。”
“十二少那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带在身边是个累赘。”
“哎,去病此言差矣。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带在身边,总有个照应,如有差错,舅舅一力承担就是了。”
次日清早,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路疾驰至终南山。此时节,正是青梅挂树随风摇,半粒未尝口生津。经上善池,过仰天池,至太乙山,两匹马跑得大汗淋漓,四蹄发软。
“大哥,这终南山山高林密,山大沟深,山险泉多,莫要说找一个公主,就算是找千军万马,也如大海捞针,泥牛入海……”十二少望着连绵不绝,郁郁葱葱的群山皱起了眉头。
“听说,有道士入皇宫进献仙丹,这些道士皆来自太乙山赤焰道观,公主带了随从丫头秋月进山找寻神仙。你说,这两个傻女子会藏到哪里去?”
“大哥,你是说公主和秋月就躲在太乙山上的这个赤焰道观里?事不宜迟,咱俩这就进赤焰道观查个清楚去!”
“呵、呵、呵……”霍去病跳下马,扔开马缰绳,仰天大笑。
“大哥,你笑啥?”十二少也下了马,抛开马缰绳。
“有勇无谋,匹夫所为;少不更事,如履薄冰。二十名禁军销声匿迹,波谲云诡,你我径直走入赤焰道观,只怕是送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啊,这,这该如何是好?”
“把马牵进林子里,你我走山路小道,人不知,鬼不觉,暗中探查其中玄机。”
“大哥,俺知道了。”十二少把马缰绳缠在马脖子上,把两匹马赶入山林中。
深山密林里,两名小顽童挥剑乱劈乱砍,犹如两头横冲直撞的小猛兽。日坠西山,红霞满天,两名小顽童吃过干粮,喝过水,爬上一棵大树,用衣服把自己绑在枝杈上,闭眼就睡。
次日清早,晨光喷薄而出,万千金光照射在云雾缭绕的山林间,朦朦胧胧,若即若离,仿似仙山圣境。“痒死了,痒死了,啥虫子咬俺,咬得老子浑身痛痒。”十二少不停搓动着身上衣裳,愁眉苦脸道。
“居高临下往山脚看,有大片反光,像是一个湖泊,咱们赶快爬下树,跳进湖里洗澡去。”霍去病把手往下指。
“快、快、快,俺忍受不了了,赶紧跳进湖里洗澡去。”十二少溜下树,忙不迭向山脚爬去。跳下冰凉的湖水里,两名小顽童如鱼得水,肆意玩水嬉戏。
“昨夜睡觉的时候,我闻到了一阵阵淡淡的烧烟味。”霍去病把水猛掀向十二少。
“昨夜睡觉的时候,俺闻到了美酒的味道。只是,只能闻,喝不到嘴边来……”
“昨夜睡觉的时候,我仿佛断断续续听到了女子的啼哭声。”
“昨夜睡觉的时候,俺好像听到了月宫中的嫦娥姐姐在唱歌,好听死了……”
“你听,你听,吵闹的雀啼声中,千真万确夹杂着哭声。”
“你听,你听,吵闹的雀啼声中,明明白白有人划船过来的声音……”
“啊,把嘴巴闭上,另一边湖面上有人划船去湖心岛!”
“啊,俺也看到了,是人还是鬼,俺、俺、俺……”
“胆小鬼,随我来!”霍去病潜入水中,一下子没了影踪。
小船划至湖心岛,过了好一会,小船又划回了岸边,一名小道士骂骂咧咧把小船的绳索栓在树木上。冷不防,旁边跳出两个黑影,一下子把小道士按倒在地上,一块破布堵住了小道士的嘴巴,旋即又被绑在一棵树上。
“俺大哥有话问你,如若不老实,俺一剑取你性命。”十二少把剑架在小道士的脖子上,小道士拼命点头。
霍去病一手拔去小道士嘴里的破布,用手指顶住小道士的咽喉,问:“湖心岛上是不是绑了召月公主?”
“不但绑了召月公主,还有一个侍女,人好好的,只不过,匈奴巫师说了,过两天,把公主做成仙丹,送给长安城中的皇帝享用。”
“匈奴巫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赶紧一五一十说出来,如有半句假话,小心千刀万剐!”
“我说,我说,匈奴国师中行说派竹虫巫师来赤焰道观找到师弟独眼龙道长,竹虫巫师带来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在炼丹炉中提炼仙丹,最后加上天竺国的神仙果为药引,合成长生不老神丹,进献给皇上享用。今日傍晚,独眼龙道长还要带贫道小贵子再进皇宫献仙丹去……”
“大哥,这家伙居然知道这么多的事,最好还是把舌头给割下来,方才妥当。”十二少道。
“两位小英雄手下留情,”小贵子涕泪俱下,“小人也才进入赤焰道观两月有余,只因独眼龙道长眼睛不好,且又生性多疑,故而把炼丹房里里外外的事情交由小贵子打理,道观里的师兄也从不敢对小贵子说个‘不’字……”
“好了,废话少说,我问你,”霍去病道,“你们是如何抓到公主的?二十名禁军可有踏进你赤焰道观?他们到哪里去了?”
“公主和宫女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公主蛮横得很,一个不如意就打了独眼龙道长三个耳光,竹虫巫师让小人在茶里放药,麻到了公主二人,再叫我和小圆子把两个女子背到这个湖心岛来。至于那二十个禁军,倒是听话,用过道观里的膳食,被我和小圆子扔进了炼丹房后院千仞壁下。这两天,十数只苍鹰盘旋在千仞壁上,估计尸体腐烂了……”
“原来是这样,大哥,这该如何是好?”十二少问霍去病。
“你赶快划船到湖心岛,把公主和秋月给接过来。”霍去病吩咐十二少道。
“只是,人家公主蛮横得很……”
“她若不听话,你就割了她的耳朵和鼻子下来。”
“啊?”
“快走,别扭扭捏捏,像一块四方木!”
当十二少用小船把召月公主和宫女秋月接上岸时,发现霍去病已换上的小贵子的装束:“十二少,你和公主暂且留在这个湖边,切莫乱走动,我带小贵子上赤焰道观的炼丹房,明早再回来。”
“啊?”十二少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哼,要走快走,别再啰啰唆唆!”召月公主反倒催着霍去病走。
赤焰道观的炼丹房里,霍去病刚把小贵子藏好在柜子里,独眼龙道长口中念念有词走了进来:“岂有此理,鸠占鹊巢,颐指气使,不把贫道放在眼里……”
“师傅,你又被那个贼巫师臭骂了?”霍去病故意学着小贵子的声音道。
“小声说话,师傅被骂成狗倒是小事,那个没良心的已把小圆子给收买了,为师倘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把你给踢出赤焰道观,立小圆子为此道观之主。都怪为师瞎了狗眼,没看出小圆子那个狼心狗肺!罢了,唉,小贵子,你咋越长越英俊了?今天傍晚,你再随为师进皇宫献仙丹去,没有你在身边,为师心里总是不踏实……”
傍晚时候,一队禁军人马接走了独眼龙道长和小贵子。三更夜半,春陀公公含笑走进雅堂对独眼龙道长道:“皇上吃过道长的仙丹,立时红光满脸,神采奕奕。皇上令老奴赏赐道长百两黄金,请叫道长高徒随老奴领赏去。”
“皇上又赏?好,好,贫道谢过圣恩。小贵子,你快随春陀公公领赏去。”独眼龙道长满心欢喜,招呼小贵子随春陀公公走出了雅堂。
次日清早,禁军人马把独眼龙道长和小贵子送回了赤焰道观。独眼龙道长方才走入三清庙堂,就被竹虫巫师指着老脸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这个又瞎又聋的窝囊废,小贵子没把公主和宫女送去湖心岛关押,偷偷藏在炼丹房里偷香窃玉,如今被小圆子绑了来,你这个老糊涂还有何话说?”
“偷香窃玉?中行说师兄未进宫前,偷偷瞒着师傅在赤焰道观里与女香主勾勾搭搭,后来玩坏了命根子,才去皇宫另谋出路。你若不信,返回大漠问中行说去。”
“你、你……”
“哼,贫道被你所胁迫,为你等冒死进皇宫献仙丹,却没想到,好心当成驴肝肺……”
“罢了,本座问你,这回进献仙丹,皇帝可有赏赐?”
“没有,一文钱都没有!”
“一文钱都没有!上次没有,这次也没有,你们中原皇帝何故如此吝啬小气?既然没有,小圆子,你把公主和宫女一块扔进炼丹炉,把她俩炼成仙丹,送给中原皇帝尝尝他女儿的滋味!”
“小贵子,你随小圆子一块进炼丹房里去,千万别让小圆子一人独占了两个美女!”
“你,你为何与本座针锋相对,分庭抗礼?”
“哼,是谁害死了贫道十几个徒弟,至今还在贫道的赤焰道观里指手画脚,发号施令?!”独眼龙道长一屁股坐在木椅子上,眼睛上望,不理竹虫巫师。
半炷香时间过去,小贵子冲进庙堂,惊惶失措道:“师傅,不好了,出事了,小圆子左拥右抱,与公主、宫女一块跳下了千仞壁,一齐成仙成道去了……”
“啊……”独眼龙道长和竹虫巫师不约而同弹跳了起来,但,独眼龙道长随即若无其事坐了下来,竹虫巫师却指着小贵子的鼻子痛骂:“是不是你这家伙贪恋美色,与小圆子分赃不匀,故而把小圆子和两个女子一块推下悬崖去了?”
“好像是,也好像不是……”小贵子点头,又摇头。
“小贵子,不用怕!天若塌下来,为师替你顶着,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返回炼丹房去吧。”独眼龙道长装作泰然自若道。
“你,气死本座也……”竹虫巫师咬牙切齿,紧握拳头。
傍晚时候,炼丹房的烟囱飘起了怪味浓烟,小贵子一边把干柴投入火炉里,一边问独眼龙道长:“师傅,为何白天不炼丹,非要晚上才把火烧起来?”
“你等有所不知,焚烧炼制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这些东西,气味难闻,若在白天,难免明目张胆,惹人注意。晚上炼丹,一来夜静更深,无人知晓;二来怪味随清风吹走,谁有如此灵敏的鼻子,能闻出半点味道来?!”
“原来如此,只是,这仙丹若真能长生不老,师傅为何不先尝一、两枚……”
“哈、哈、哈,早尝过了,只是福轻命薄,无福消受。做个神仙,都要被人指手画脚,骂个狗血淋头,这样的神仙,不做也罢……”
“听说,贼巫师乃匈奴单于派遣而来,意欲图谋不轨……”
“快闭口,不该说千万别说,这世上,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你的那些师兄弟,就是因为多嘴多舌,自寻死路……”独眼龙道长脸色大变道。
“独眼龙,你在炼丹房里说谁多嘴多舌,自寻死路啊?”竹虫巫师突然撞门而入,把独眼龙道长给惊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
“没,没说,啥也没说……”独眼龙道长支吾道。
“啥也没说?那为何浑身哆嗦了呢?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哼,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一句六月寒,巫师寒气逼人,贫道难以招架。”
“好了,本座不再与你小肚鸡肠,一般见识,这袋子里装的是名贵鹤顶红,明日清晨时分与神仙果一块拌进仙丹里去,只要你们中原皇帝吞食了此仙丹,便可以成道成仙了,哈、哈、哈……”
“啊,那此不是一命归西,这人头落地的大罪……”
“你若不进献给中原皇帝吃,本座就全喂了给你吃,让你今夜就做神仙去!”
“贫道不,不敢……”
“哼,只要中原皇帝暴毙,火龙升天,长安城被地狱之火烧成白地,单于挥军南下,这中原大地,就全是咱匈奴人的天下。到时候,本座在单于面前给你封侯拜相,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贫道不要荣华富贵,只要赤焰道观保存下来,将来有个葬身之地。”
“哼,倘若不听本座命令,休怪本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烧了你的百年赤焰道观,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贫道不敢,真不敢……”
“本座还有一句话,这小贵子怎么变样貌了……”
“这小子每夜坐在炼丹炉前,给丹药熏成了这般模样,巫师若亲自坐在炼丹炉前,自然知道其辛苦。”独眼龙道长伸手接过装有鹤顶红的袋子。
“嗯?罢了,明日傍晚,你独自一人进献仙丹去,小贵子留在本座身边,随时准备放飞火龙。”
“这,贫道一人去,心里害怕……”
“你若不去,现在就给本座跳下千仞壁去!”
“啊,这,这,唉……”独眼龙道长垂下了头颅。
三更夜半,当小贵子蹑手蹑脚小心翼翼返回炼丹房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火光照亮处,出现了独眼龙道长的一张老脸。
“你不在炼丹炉前看火,偷偷摸摸跑出去干啥?”
“师傅,这炼丹房里的气味,咱闻多了,肚子痛,总是咕噜咕噜叫。”
“哼,懒人屎尿屁,你若炼坏了丹药,那巫师非取你小命不可,到时候,为师也救你不得!”
“我不怕那个作威作福的贼巫师!”
“哎,初生之牛犊不怕虎,你以为那巫师单人匹马就敢闯到中原来了?长安城里分散埋伏了他的三千人马,明日午夜,只要皇帝一毙命,火龙升天,长安城烧为火海,那时候,只怕为师也难以幸免于难。小贵子,无论如何,你也要把为师的骨头捡回来,埋在这道观的千年银杏树下……”独眼龙道长说到悲伤处,剩下的那只矇眬眼睛居然流出了泪水。
“我,我知道了。”
“待会,把神仙果和鹤顶红跟丹药拌在一块,拌好后,用锦盒仔细装好,再用湿泥土搓手两、三个时辰,方才能洗去手沾的鹤顶红之毒。本不该告诉你,但,你若死去,为师就连送终的徒弟都没有了。记住,留在巫师身边的时候,千万小心在意。”独眼龙道长把袋子递给小贵子,举着火把摇头叹气离开了炼丹房。
次日傍晚,残阳如血,烧红了天边的晚霞,独眼龙道长手捧锦盒,心事重重登上了禁军马车。夜阑人静,未央宫的雅堂里,忐忑不安的独眼龙道长双手捧着锦盒,交给了满脸带笑的春陀老公公。
春陀老公公离开了许久时间都没有再回来,道长心乱如麻,独眼盯着守卫雅堂禁军手里的长枪利刀,怀中如藏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渐渐地,睡意袭来,眼皮难以睁开;慢慢地,道冠低垂了下来,轻摇轻摆;缓缓地,鼾声时断时续,时高时低。突然,独眼龙道长浑身一震,睁开了独眼,看到了一张满脸带笑的老脸……
“恭喜道长,贺喜道长,皇上服下仙丹,酣然入梦,妙不可言。”春陀微笑点头道。
“皇上吞食了仙丹,果真睡着了?”
“果真睡着了。”
“这般最好,时候不早,贫道也该乘马车回终南山去了。”
“道长不忙走,赏赐还没送给道长呢。”
“来日方长,不求赏赐……”
“皇上入梦前,曾留下口谕:不知道长有何话,要对朕说啊?”
“贫道没有话要对皇上说,只求马上返回终南山去。”
“道长没话要对皇上说,皇上却有一样东西给道长看。”
“啥东西?”独眼龙道长心中打鼓,手心捏汗。
“来人啊,把三个铁笼子抬上来!”春陀老公公一甩拂尘,一众禁军抬上来三只铁笼子。笼子里各躺了一条死狗,口中皆流出淤黑的脏血,还带着阵阵的腥臭味。
“公公,这是……”独眼龙道长脸上显出惊诧神色。
“道长可曾听说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听说过,只是,此话与这三条死狗又有何干系?”
“不瞒道长,道长每次把仙丹送进皇宫,皇上都交待老奴,仙丹先且喂给这三条狗吃,让这三条狗成道成仙,升天享福。”
“啊,这、这……”
“结果,这三条狗今晚吃了道长送来的三枚仙丹,果真升天成仙了。难道说,道长就真的没话要与皇上说了吗?”
“天啊……”独眼龙道长宛若五雷轰顶,身子一摇,滑落椅子,瘫倒在地上。
“道长若再不开口说话,只怕,以后就由不得你说了。”
“贫道说,贫道说……”独眼龙道长涕泪俱下,泣不成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终南山上,竹虫巫师隐身窗台后,目送独眼龙道长的马车远去。小贵子牵来两匹马,随竹虫巫师远远跟在禁军的马车后面。
距离长安城南城门三里外,竹虫巫师把霍去病领进了一所宽敞的院落,院落里没有其他人,却有一个大龙头插在一个巨大的青铜管上,正对着长安城南城门的上方。
“小贵子,你可有胆量点燃火龙青铜管上的药引啊?”竹虫巫师斜着眼睛望着小贵子。
“举手之劳,有何不敢?!”
“曾记否,十天前,小圆子把一只死蟑螂放在你的食器底下。结果,你这胆小鬼把食器都给扔上了天,哈、哈、哈,”竹虫巫师仰天大笑,“不得走出这个院子,四更天,你到后堂来取火把。”
斗转星移,四更天,小贵子走入了后堂,接过了竹虫巫师手中的火把。阴险的目光望着小贵子的身影远去,一丝狞笑浮现在竹虫巫师没有半点血色的老脸上……
轰的一声巨响,前院子里炸开了花,火龙腾空而起,直飞至长安城南城门上空,灿烂的火光照亮了全城。火龙亮光熄灭,长安城中却呐喊震天,杀声四起,千百个火光点起,人喊马嘶,震耳欲聋,混乱不堪。
“哈、哈、哈,火烧长安城,中原皇帝一命呜呼,天下大乱,这华夏大地全是我匈奴人的了……” 竹虫巫师从后堂冲入被炸了个七零八落,支离破碎,浓烟扑鼻的前院子,手舞足蹈狂叫道。
“白日做梦,痴心妄想!”突然,竹虫巫师身后站立起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你,你是人是鬼?你是小贵子?青铜管爆炸,咋没炸死你?”竹虫巫师转身,望着被炸得灰头土脸,不成人形的小贵子声嘶力竭叫道。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把火把绑在长竹杆上,远远的点着了药引子,但没想到,还是被火龙爆炸,震飞在了地上。”
“哼,炸不死你,也无关大局,中原皇帝已死,单于挥兵南下,长驱直入,烧光你等家宅,屠尽你等南蛮,叫你等南蛮好生尝尝亡国灭种的滋味!”
“呸,你这厚颜无耻,大言不惭的狗东西,皇上早就洞察你等匈奴人的阴谋诡计,已然布下天罗地网,把你等禽兽畜生一网打尽!”
“不,本座此计策天衣无缝,怎会被你等汉人识破?!”
“呵、呵、呵,你抬头望望,竖朵听听,如今长安城中叛乱已被平定,火光已熄灭,奸细被擒拿,你这个居心叵测的贼巫师也该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了。”霍去病说罢,拳出如猛虎,脚踢似蛟龙,把竹虫巫师打翻在地上,抽出绳索五花大绑。
次日清早,安民告示贴出,午时三刻,竹虫巫师在十字街头被斩,身首异处……
将军府的偏堂外,十二少跪在了青石板上:“大哥,俺跪累了,可以起来吃午饭了吗?”
“起来吧,不过,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以后,不准再踏进将军府半步!”
“这,俺开不了口……”
“既然开不了口,马上滚出将军府!”
“别,那天,在湖边,召月公主死活都要带秋月上山,到赤焰道观去,俺伸手拦住她俩人的去路,结果……”
“结果咋样?”
“结果,公主指着咱的鼻子痛骂:胆小鬼、没出息的窝囊废,后来……”
“后来又如何?”
“后来,公主拔出利剑顶住俺的咽喉,说:若再不听话,就割了俺的耳朵和鼻子下来。于是,叫宫女秋月把俺给绑在了一棵树上……”
“哎,你,有出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都对付不了!”
“她,她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是公主,刁蛮公主……”
御书房里,春陀公公给皇帝双手端上一碗参汤,道:“请皇上喝口参汤,顺顺气。”
“顺顺气?朕不明白,为何要顺顺气?”
“此次挫败匈奴单于阴谋,外有霍家小神通穿针引线,内有卫将军、公孙将军拱卫帝都。当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非皇上莫属。”
“嗯,雕虫小技,举手之劳,不说也罢。只是,这与‘顺顺气’有何关系?”
“皇上有所不知,召月公主叫宫女秋月把十二少给带进了皇宫内院……”
“男女授受不亲,朕的野蛮女儿竟敢如此恣意妄为?”
“公主把十二少绑在一棵树上,用利剑撬开十二少的嘴巴,强行喂下三枚金丹……”
“这,这还了得!”
“幸好有小太监通风报信给老奴,老奴好言劝开了公主,解下昏迷不醒的十二少,叫来太医诊治开方,救下一条性命。”
“岂有此理,真个岂有此理!朕……”
“家丑不外扬,银子和太医已随十二少进了卫青的将军府,好生调养。”
“嗯,女大不中留,你帮朕赶紧找一门亲家,把召月公主嫁出皇宫,省得朕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只是,一则,这驸马爷不好找;二则,这驸马爷不好当……”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