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 那 星 辉
引首:
兵车行
铁蹄铮铮狼烟生,
金鼓雷鸣烽火传。
九州驰骋千重山,
四海纵横万里帆。
浑身是胆何所惧?
提剑强闯鬼门关。
不诛白虎非好汉,
不斩青龙誓不还!
风雨飘零,如烟似梦,一觉惊醒,恍若隔世……
“……大漠风沙起,旌旗蔽日扬。马啸刀枪立,席卷边庭狂。嫖姚横空出,三军斗志昂。马踏阴山下,横扫万里疆。北斗倒看时,单于夜逃亡……”
“将军,你又喝醉了……”
“公主,待本将军念一首‘少年郎’给你听……”
“不听!”
“讲个故事给你听……”
“不听,不听,就不听!”
少年郎
朝朝暮暮彩霞飘,暮暮朝朝笛声长。
三尺青锋侠骨香,狼烟滚滚威名扬。
横扫河西驱虎豹,登临瀚海逐狼王。
封狼居胥青烟散,万古风流少年郎。
“抓住他,抓住那个小兔崽子,抢了包子不给钱的小兔崽子……”车水马龙的长安大街上,‘包好吃’包子铺的掌柜扯开嗓门喊个不停……
那个小兔崽子左躲右闪,钻人缝,避车马,疾如脱兔,敏若猿猴,眨眼功夫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树荫底下,一匹毛似炭火,兔颅而龙目,虎脊而豹章的神骏在轻摇长尾巴悠闲吃草,一名剑眉星目,明眸皓齿,天性倜傥不羁,皎如玉树临风的白袍少年挥动着皮鞭,抽打着树上的绿叶。少年公子每挥一下皮鞭,不多不少抽打下一片绿叶……
“大哥,俺带来了你最喜欢吃的包子……”那个小兔崽子跑至树荫底下,两眼瞅着那匹火龙驹不放,“大哥,你过来,你那马老爱用蹄子踢俺!”
“飞翼乃是懂人性的良驹宝马,它闻到了你身上的那股贼气味,故而用蹄子踢走你。”
“俺身上哪有什么贼气味?大哥,这是长安城最好吃的包子,赶快趁热吃。”
“你这个不长进的小子,这包子又是在‘包好吃’包子铺偷来的吧?!”
“嘻嘻嘻,大哥,这可怪不了小弟。他们捋袖子,抡拳头,操木棍,十几人大呼小叫追在后面,就是逮不了俺十二少!”小兔崽子得意洋洋道,“论逃跑,这世上只怕没人快得过俺十二少!”
“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吧,你这小子能快得过千里马吗?”
“俺要是骑上了千里马,哪岂不是又成了最快了吗?”
“快?我一支穿云箭就能把你从马上射下来。”
“对,大哥,射箭是最快的了。只是,这世上还有比箭更快的吗?”
“有!”
“是啥?”
“目光。”
“……”
片刻功夫,包子吃完,十二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大哥,包子吃完了,咱们走吧。”
“等一下,把给你买包子的十文钱拿出来。”
“大哥,这包子都吃过了,这十文钱就赏给兄弟,行不?”
“行,可不能赏得太少了,就赏你三十皮鞭,”英俊少年举起皮鞭劈头盖脸就抽打十二少。
“大哥,别,别……”十二少左闪右避,疼得哇哇大叫……
第一回: 小 神 通
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长安城大街上,一名锦衣玉带,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仪表非凡的少年公子一言不发站在了包子店门前……
“这位公子,你是要买包子吗?”掌柜双手撑着摆放包子竹笼的厚木板,抬起头来问英俊少年。但,少年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依旧脸无表情,冷若冰霜。
“你这公子,既不买包子,又不离开,挡在咱的包子店门前,碍着大爷我打盹,这是为何?”
少年公子索性合上了眼睛,不看掌柜……
“天杀的,”包子店掌柜用力狠拍木板,“今天真是奇哉怪也,早上一个小无赖抢去咱四个包子,害咱折了八文钱。如今,来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傻公子,平白无故前来戏耍老子……”
“这里是四十文钱。”少年公子伸出手,四十文钱落在包子店掌柜面前的木板上。
“啊,这,你要买包子,咋不开口说话,咱还误以为你是一个哑巴了呢。来,咱给你挑二十个最大,最香,最好吃的包子……”掌柜立马换了笑脸,掀开竹笼,伸手拿包子。
“不必了,你的包子,我已经吃过了。”少年公子拱手作揖,迈步而去。
“哎、哎、哎,天下怎有如此荒诞怪事,咱早上亏了八文钱,如今却又赚了四十文钱,一来一去,反倒净赚三十二文钱,依咱看,这少年公子不是傻子,胜似傻子……”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元朔元年(公元前128年),卫青率军出雁门关,长驱直进,所向披靡,大获全胜,斩杀匈奴骑兵数千人。汉军浩浩荡荡凯旋归来,长安城百姓涌出城外打鼓奏乐,夹道欢迎。一时间,长安城里里外外欢呼声,鼓乐声此起彼落,震耳欲聋。
城门边,一棵大榕树上枝叶晃动,隐约现出两个人影……
“大哥,你家舅舅领军横扫大漠草原,万般威风,俺长大了也要当大将军。”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可知道,何为大将军?”
“带兵打仗就是大将军!”
“兄弟此言浅薄也。”
“哦?大哥,那你说,何为大将军?”
“能人之所不能者,可为大将军!”
“俺,俺也能人之所不……哎哟……大哥……”十二少从枝条上摔了下去。
“呵、呵、呵,连个枝条都坐不稳,将来如何当大将军?!”
春光明媚戏纸鸢,草长莺飞乐欢天,花团锦簇争斗艳,拂堤杨柳醉春烟。半截杨柳枝,空闲少年郎,漫步碧湖边,观赏春意浓。
“大哥,大哥……”十二少手里抓着一团黄泥,连蹦带跳从远方跑来。
霍去病走入观雨亭,坐在木椅上,望着涟漪荡漾的湖水,悠悠然闭上了眼睛。
“大哥,你看小弟带来了啥宝贝?是千年老乌龟!” 十二少兴奋莫名叫道,并把手中的黄泥龟举得老高老高。
“世上哪有这么小的千年老龟?咱的聪明兄弟又给谁糊弄了呢?”霍去病缓缓睁开眼睛,爱理不理道。
“这,这明明是街市上一个叫老王的家伙说的。他还说,吃了这千年龟说不定还可以长命百岁,千岁。他手上还有好几只乌龟,徐大户的小妾花了四十两纹银,买了两只老乌龟回去,要做炖汤给徐大户吃……”十二少嘴巴一张开,就说个没完没了。
“把乌龟洗个干净,拿来给我看看。”霍去病把手轻轻一挥道。
十二少乖乖把乌龟洗干净,双手捧至霍去病面前。霍去病用手指数着龟甲上的龟纹道:“不就是一只长了十年八载的乌龟,却敢信口雌黄说成是千年老龟,真乃害人不浅也。”
“真是只长了十年八载的乌龟?那个姓王的老家伙还在卖二十两纹银一只,这个可恨的老乌龟……”十二少说着说着,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大哥,这世上的银子真好赚,咱们也去弄几只千年乌龟……”
“慢着,你手上这只乌龟是怎样来的,你哪来的二十两银子买下这只乌龟?”
“大哥,是这样的,正当那姓王的老家伙与徐大户的小妾讨价还价之时,小弟吹了一声口哨,这只乌龟就跟着小弟走了……”
“哦,这世上竟有如此听话的乌龟?你十二少虽在地上跑得快,在水里却没有这只乌龟游得快。”霍去病呵呵笑道。
“大哥,小弟就不信在水里游会输给这只乌龟。”十二少不服气道。
“好,你俩比一比,看谁先游到湖心岛。”霍去病指着湖心小岛一边说,一边把乌龟扔进水里,十二少不甘示弱,扑嗵一声跳进水里,拼命往湖心岛游去。
一盏茶功夫,十二少爬上湖心岛,挥手叫道:“大哥,小弟游过来了,怎么还没见那只乌龟的影子?”
“嗯,这世上果真有如此听话的小乌龟。”霍去病呵呵笑,扔开柳枝,迈步离去。
“大哥、大哥……”
夜凉如水,残月似钩,饮罢宫宴,一身酒气的卫青被禁军送回车骑将军府,由平阳公主和丫环扶入寝室。
“听说将军今夜豪气干云,千杯不醉……”平阳公主接过丫环递过来的热毛巾,给卫青擦脸。
“不曾醉,不曾醉……”卫青口中吐出浓浓的酒气。
“不怕告诉将军,”平阳公主嫣然一笑,“将军府后堂,还有一杯不见不散酒等着将军喝呢。”
“不喝了,不喝了……”面红耳赤的卫青轻轻摆手。
“这杯酒,只怕将军今晚不喝,明早也得喝。”平阳公主呵呵笑道。
“明儿喝,明儿喝……”卫青躺在锦床上,呼呼大睡。
次日清早,卫青起床,洗漱完毕,入膳房,坐在平阳公主对面,却久等不见侍从送来早膳。
“今早的膳食何故来得这般晚?”卫青问平阳公主。
“今日的早膳不同往常,今天早上请将军喝酒。”平阳公主似笑非笑道。
“原来公主是怪罪卫某昨夜喝酒喝多了,下一回,卫某决不贪杯。”卫青哈哈笑道。
“非是此事,今早这一杯酒,将军不喝也得喝,此酒就在后堂,已等了将军一整夜了。”平阳公主起座,盈步向前,挽起卫青的手。
“公主要卫某陪你喝酒,卫某怎敢不从?”
“哎,果真是饮酒误事!非是本公主要逼卫将军喝酒,而是将军饮酒忘事,忘记与他人之约。有位少年公子一诺千金,不见不散,在后堂已苦等咱家卫将军一宿了。”平阳公主摇头叹气道。
“去病来了?他在后堂等了卫某一整夜?”卫青情不自禁抓紧公主的手。
“正是!”公主轻轻点头。
“啊,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卫青有负于去病也!”卫青提步向着后堂快走而去……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将军爱剑,如胶似漆。灯光之下,卫青手提天泉剑,轻轻摸,细细瞧。
“夜深人静,将军还不愿睡否?”不知啥时候,平阳公主站在了卫青的身后。
“此剑随我沙场厮杀十多年,不想今天也钝了。”卫青轻轻叹了一口气。
“本公主明儿就给将军买一柄上好的宝剑,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人有灵气,剑有剑魂,此剑卫某虽让军中工匠数番煅炼,只是,终不得重现其锋芒。”卫青惋惜道。
“将军可否把此剑送与本公主?”公主微微一笑道。
“这,也罢,剑虽已钝,但也可惜。”卫青把天泉剑插入剑鞘。
“将军不愿把此剑送与本公主?”公主凝视着卫青。
“卫某不敢。”卫青把天泉剑双手捧到公主面前。
“本公主非是夺人所爱,只是,此宝剑总该有个好去处。”公主收下宝剑,转身而去。
眨眼半月过去,那一个晚上,卫青在宫中陪伴皇帝用过晚膳,回到车骑将军府,一名丫环上前行礼道:“公主在后堂等候将军。”
卫青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向后堂走去。后堂里摆了一席酒,平阳公主起身相迎,卫青向公主见礼。
“咱家的卫将军越来越迂腐了,恁地在自己家中也有如此多的繁文缛节。”公主呵呵笑道。
卫青脸上一红,连忙向公主问道:“不知公主有何事指教?”
“指教倒不敢,”公主扶卫青坐下,“礼尚往来,卫将军今天要请本公主喝上一杯酒。”
“公主吩咐,卫青请就是,只不知这‘礼尚往来’,从何说起?”卫青好奇问道。
“来人。”公主轻叫一声,丫环答应,捧着天泉剑走上前来。
“这柄宝剑半月前已送与公主,何故又还回来,不知公主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卫青稳稳拿着剑鞘,满脸的疑惑。
“看看便知。”公主笑盈盈道。
铮,一道寒光从剑鞘喷射而出,照花了卫青的眼睛。“哎呀呀,这、这剑魂回来了,回来了……”卫青失声惊叫,扭头望向公主,俊眸中投来无限感激的目光。
“不知将军如何重谢本公主?”平阳公主开心而笑。
“本将军请公主喝三杯,不,三十杯美酒。”卫青望着那闪着森森寒气的天泉剑,高兴得脸上绽开了花。
“将军为何不问问是谁人让此剑凤凰涅槃,再次锋芒毕露?”
“卫青一时高兴,忘乎所以,真个忘了向公主请教谁人这般厉害,能有如此鬼斧神工之本领?”
“两个小顽童,一人快马加鞭赶去吕梁山兹氏县取来黑炭石,一人马不停蹄跑去赵国邢地买来锡粉,又在长安城里请来六名打铁的能工巧匠,夜以继日,千锤百炼,历时九天九夜,皇天不负有心人,天泉剑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哈、哈、哈,公主说的不就是去病和十二少?一对鬼精灵,旁门外道,鬼神莫测,匪夷所思……”卫青轻抚青须,由衷赞叹。
华灯初上,慢斟浅酌,其乐无穷,家仆卫忠进膳堂禀报:“北部尉又派来两名衙役,正在大堂等候将军。”卫青匆匆放下碗筷,随家仆走出膳堂。
半个时辰过去,卫青返回膳堂,见阳平公主举筷不动,便问何故……
“将军的官越做越大了,现在连廷尉的事也管上了。”公主不冷不热道。
“公主有所不知,长安城内冒出一个胆大包天的毛贼,此毛贼有飞檐走壁的本事,连偷数家大人府中钱财,北部尉铁大人派人四处抓捕,却也不能让此飞贼伏法。现如今,京城中各位大人人人自危,计无所出……”
“呵、呵、呵……”不等卫青把话说完,平阳公主捧腹大笑。
“平白无故,公主为何而笑?”卫青问。
“本公主只笑咱家的卫将军空有连破北方匈奴的雄才大略,却对一个飞贼而束手无策。”公主收起笑声道。
“卫青惭愧,此飞贼本事高强,来无影,去无踪。卫某手下龙剑、虎戟、熊锏三位校尉空有一身本事却也鞭长莫及,徒叹奈何。”
“请将军明早把龙剑、虎戟、熊锏三位校尉叫到府上来见本公主。”
“难道说……”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一物降一物,或许,有人能让那飞贼无所遁形,束手就擒。”公主笑道。
“如今山穷水尽,无计可施,试试也无妨。”卫青微微点了点头。
一夜无话,次日清日,龙剑、虎戟、熊锏三位校尉进车骑将军府拜见平阳公主,却见公主身旁站着霍去病和十二少两个小顽童。
“本公主要去捉那飞贼,却又不方便抛头露面,现让霍去病和十二少代劳,你等务要小心侍候,不得有半点差迟。”公主悠悠然笑道。
“这,只怕……”龙剑三位校尉不约而同把头摇。
“哦,龙将军,你们三人的胆子可真不小,居然连本公主的话都不听。”公主柳眉轻展,诈怒道。
“不敢,不敢!”龙剑三位校尉单膝下跪道:“我三人尽听公主号令。”
“若敢阳奉阴违,口是心非者,斩!”平阳公主轻轻摆手,“你等傍晚时分再到车骑将军府来,听取霍去病公子的使唤。”
望着龙剑三位校尉退出车骑将军府大堂,平阳公主微微一笑:“去病,这回捉拿飞贼可要看你的了,莫叫军中将校小看了霍家小神通。”
“小事一桩,自不在话下。”霍去病应道,遂与十二少拜辞而去。
方才走出车骑将军府,十二少就迫不及待问霍去病:“大哥,这飞贼好捉吗?”
“好捉。”霍去病呵呵笑道。
“听说,听说此飞贼上天入地,神通广大,绝非等闲之辈。”十二少犹犹豫豫道。
“飞贼没啥好怕,只怕飞贼出现之时,咱们的十二少磨磨蹭蹭,故意放跑掉了飞贼。”
“哼,这世上若说逃跑,谁人也快不过我十二少。”十二少得意洋洋道。
“傻十二,你扭头看看你的屁股。”霍去病突然用手指着十二少的屁股后道。
“大哥,看啥?啥也没看到呀。”十二少扭头道。
“我却看见,傻十二的尾巴早已经翘到天上去了。”霍去病哈哈大笑。
“大哥,你又捉弄我?大哥,现在咱们去哪里?”十二少问。
“捉一窝黄蜂去。”霍去病道。
“捉黄蜂?黄蜂会蜇死人的,俺怕,俺不去。”十二少浑身毛骨悚然。
“真的不去?”
“死都不去!”
“打死你!”
“大哥,别、别……”
那一夜,乌云蔽日,万籁俱寂,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翻过了大宅院的围墙,悄悄向大房门摸去。黑影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探头紧张向四周瞧了又瞧,方才把黑物件放入门缝里,轻轻捣弄一番,“咯”的一声闷响,房门被黑影轻轻推开。黑影提步正要轻手轻脚迈进房里,“啪”的一声响,一袋粘糊糊的蜂蜜布袋砸散在黑影肩膀上。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嗡嗡叫声向着黑影扑面而来。
“妈呀,救命呀……”黑影被乱飞的黄蜂蜇得狼嚎鬼叫。
“捉贼啊,捉贼啊……”大街小巷里,衙役四面扑出,直奔黑影。
被黄蜂蜇得死去活来的黑影勉强跃上屋顶,脚步尚未站稳,却听得“打”的一声叫,砖瓦从四面八方狂袭而来,直把黑影打个头破血流,弯腰扑倒。
“别打了,打死人了。”黑影嚎叫不绝,从屋顶上翻滚下来,重重跌在地上。
“抓住他!”衙役一拥而上,如叠罗汉般扑倒在盗贼身上。
“死了,死了……”众衙役的身下,盗贼痛得呲牙咧嘴喘不过气来。
早膳时候,木桌上放了一堆白银。“这是……”卫青指着白银问平阳公主。
“这是北部尉铁大人送来的,将军捉贼有功,朝廷赏与将军的。”
“盗贼是去病抓的,本将军无功不受禄,卫忠,你去把去病叫来。”卫青招手道,卫忠应声而去。
半个时辰后,霍去病带着十二少入车骑将军府大堂拜见卫青和平阳公主。卫青唤丫环用托盘捧出百两的纹银,道:“此乃北部尉铁大人送来的捉贼赏赐。”
“盗贼非去病一人所抓,去病断断不可受此重赏。”霍去病拱手道。
“若非你这小神通出手,想那毛贼非得把咱家卫将军忙得团团转,去病你若不把这些银两收下,卫将军又如何向北部尉铁大人交差?”公主含笑道。
“公主所言极是,”卫青道,“去病捉住了飞天盗贼,北部尉铁大人也不再过府来找本将军的麻烦,你就勉为其难把这盘银两收下了吧。”
“既然公主与将军这般说来,去病看来不收下也是不行了。不过,此番抓拿盗贼,非是去病一人之功劳,去病斗胆取一半银两,其余一半赏与将军府与北部尉铁大人手下出力之人,不知公主与卫将军认为妥当否?”霍去病躬身拱手道。
“妥当,妥当。”平阳公主向卫忠招手,“分一半银两给去病二人。”
霍去病把五十两纹银塞进十二少的怀里,两人拜别平阳公主与卫青,高高兴兴离开了车骑将军府。
“大哥,这么多的银两,真不知该如何花销才好。”怀里装着五十两重甸甸的纹银,十二少高兴得嘴巴合不上拢。
“对了,为防万无一失,银子还是不要全放在你的怀里好,拿二十五两纹银过来。”霍去病停下脚步,对十二少道,十二少乖乖从怀里掏出二十五两纹银递给霍去病。
“剩下的纹银如何处置?”十二少问。
“剩下的全归十二少公子。”霍去病呵呵笑道。
“谢大哥,谢大哥,”十二少高兴得手舞足蹈,“这世上就只有大哥你最明白小弟的心了。”
“你这小子,见到白银就两眼发光,在车骑将军府里,大哥早就看在眼里了。”霍去病扭头,不理十二少。
“大哥大恩大德,俺、俺、俺……”十二少怀里揣着银两,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俺啥啊俺?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报吧。”霍去病呵呵笑道。
“大哥,俺下辈子不想做牛做马,还想做大哥的小弟。”十二少露齿大笑。
“哦,啥时候,咱傻十二也开始学聪明了?”
“大哥,你知道否,这几天西街市可热闹了。”十二少道。
“何故热闹?”霍去病问。
“刚从西城门赶进来一大群小肥羊,官家大户正忙着挑选肥嫩的。”
“你拿银子帮我母亲也买它两只去。”霍去病伸手往怀里掏纹银。
“不用,不用银两。”十二少诡秘一笑。
“嗯?”霍去病脸上显出诧异的神色。
“人多嘈杂,羊儿乱跑,看我十二少顺手牵它两头回来。”十二少咧嘴一笑。
“贼性难改,看我打死你这小毛贼。”霍去病挥拳狠打。
“哎哟,大哥,疼死了,别打、别打……”
“看你这小毛贼还敢做这偷鸡摸狗的勾当不?”
“哎哟,不敢了,大哥,真的,打死都不敢了……”
和风细雨,天降甘露,卫青把马栓在木桩上,举手轻敲姐姐卫少儿的家门。丫环卫兰打开半扇门,让进卫青,随手把门关上。
厅堂前,卫少儿笑面相迎:“今天是啥风,把咱家卫将军给吹过来了?”
“姐姐别取笑青弟,是青弟避雨,故而进姐姐家歇歇脚,讨杯热茶喝。”卫青拱手道。
“自家人,恁是这般多礼。”卫少儿含笑摇头,把卫青请进厅堂,分宾主坐下。
卫青喝过一杯暖茶,把茶杯还给丫环卫兰,对卫少儿道:“姐姐,几天没见,咋就憔悴了呢?”
卫少儿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卫青把目光转向丫环卫兰,卫兰望了卫少儿一眼,方才道:“卫将军有所不知,咱家主母这几天不但觉没睡好,饭也不曾多吃两口。”
“姐姐,你这是……”卫青脸上显出疑惑的神色。
“青弟莫担心,姐姐高兴着呢。”卫少儿停了停道,“去病长进了,他把抓拿盗贼北部尉铁大人奖赏的银两全部献给做母亲的。”
“哦,原来是这样,去病这般孝顺,姐姐本该吃得香,睡得好才是。”卫青道。
“卫将军有所不知,咱家主母看着那二十五两纹银,就是举不起筷子来。”丫环卫兰在旁道。
“哈、哈、哈,姐姐,青弟倒有个法子让姐姐每天高高兴兴吃饭,安安乐乐睡觉。”卫青突然笑了起来。
“不知卫将军有何良方妙法?”丫环卫兰快言快语问道。
“青弟这就拿二十五两银子找个银匠打造两只银饭碗,两对银筷子,一副给姐姐,一副给去病。有银饭碗托在手上,有银筷子夹菜扒饭,想必姐姐吃饭定然万般香甜。”卫青一边说,一边大步流星往厅堂外走。
“青弟,别,别,姐姐以后每顿安心吃饭就是了,”卫少儿紧张追了出来,“这一对舅甥,各有性情,各从其志,勉强不得……